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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毒梟組織還是在追殺他,所以穆少恭不得不經常轉移住處,不過他也不需要慌亂太久了。


    因為白爺就要落入他布下的圈套了。


    避開了東西郊區還有鬧市區,穆少恭搬到了市南區的一間別墅中,地方並不大,但給他一個人生活已經綽綽有餘,家裏還有兩個傭人幫忙打掃煮飯。


    他帶簡溪迴去的時候,傭人還被嚇了一跳,以為他在外強搶民女,嚇得臉色鐵青。


    誰知道背著的人還醒著,而且意識清晰,“穆少恭,我們到了嗎?這就是你的家哦。”


    “嗯,我帶你到樓上去吧。”穆少恭輕笑著,旋即將她放下來,簡溪大腦充血,漲紅了臉,這下跟紅麵包公真是一點區別都沒有了。


    他憋不住笑,還以為她會氣急敗壞地斥責他,卻不想她毫無反應,愣愣地看著他,眼皮腫得跟核桃似的,她差點睜不開。


    眼淚都流幹了,所以眼睛澀得很,她低頭揉了揉惺忪的眼,再跺了跺酸麻的腳。


    轉身,不需要穆少恭引導,她就跟行屍走肉般慢慢地朝著樓梯口走去,而穆少恭也收斂笑容,看著她的背影搖搖晃晃,他麵露擔憂。


    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就倒下去,然後再也不願意振作起來。


    穆少恭帶她到房間裏,肩並肩坐在沙發上,他總算願意開口,“我沒想到遲翊宸還是想起來了,還以為隻要我隱瞞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別賣關子,我現在都快被煩死了,誰都知道,誰都想起來了,尼瑪就我一個人什麽都想不起來。”簡溪煩躁地抱住頭,使勁地揉搓頭發,將頭發搓亂。


    傷心過後,她已經把眼淚流幹了,沒辦法再難過,卻又不甘心就讓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煩躁不安,她四處抓抓撓。


    盤腿坐在沙發上,她隨手抓起一個靠墊抱在懷裏,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對麵牆壁上掛著的顯示屏,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他們的模樣。


    他在假正經,而她隻能裝無情。


    沉默片刻,在氣氛冷到極點之前,穆少恭終於開了口,“遲翊宸認為是你殺了遲安澈。”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包含的信息量卻龐大到讓簡溪一時之間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這真的是事實嗎?


    不,這不可能,十年前她不過才十五歲,就算她有這個心想要傷害遲安澈好了,難道他不會反抗嗎?他那個時候都二十歲了。


    等等,她是怎麽知道他已經二十歲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浮現腦海的第一想法明明從未聽說過,但她就是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或許她的記憶也在複蘇。


    不想這個,簡溪從沙發上跳起來,她跪坐著,膝蓋陷進柔軟的沙發中,她搓著手,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


    “不說這是不是誤解,你是知道我人格的,平時我雖然會因為衝動而做出某些過分的事情,但是你也知道我從未害人至死過,不,我也隻是傷及皮毛,更何況我是警察,我不可能會——”


    她太著急了,還差點咬到舌頭。


    看到簡溪這副模樣,穆少恭難受在心裏,他劍眉微皺,轉過身麵對著她,抓住她合十的雙手,另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壓下來。


    “你冷靜一點,我指的是他以為你間接殺害了他三哥,你可能忘記了,出車禍的那天,是你執意要求要遲安澈開車帶你跟遲翊宸去看向日葵的,也就是說,這件事跟你脫不了幹係。”他說得很冷靜,目光閃爍。


    宛若黑曜石般澄澈而深邃的眼眸望著她,除了心疼與憐憫之外,更多的是愧疚。


    為什麽要愧疚?


    簡溪想問,但現在沒什麽能讓她鎮定下來,她啞然,瞪大雙眼,她的目光飄忽不定,一瞬間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她就這麽暈了過去。


    若不是穆少恭及時抱住她,估計她會一頭栽在地板上,他哪舍得讓她受傷。


    按住人中,他一邊喊她的名字,時不時低下頭吻住她的額頭,他的心疼得就要裂開,卻還得強裝鎮定。


    “笙兒,你快醒醒,我的笙兒。”


    簡溪醒了,盡管她還頭痛欲裂,大腦缺氧讓她很不舒服,推開穆少恭,從他溫熱的懷抱中掙紮,簡溪晃了晃腦袋,並抬手按住眉心。


    她反而淡定下來,但聽得出來很疲憊,“你放心,我沒事,今天又跑又跳的,心情還老是大起大落,暈一下也沒什麽,你也知道我出車禍的時候撞到腦子了嘛。”


    自說自話,她憔悴得好像魂都不在這兒了。


    就算是陌生人也能看得出簡溪這是在強裝鎮定,更何況是穆少恭。


    她甚至不需要再問他會不會是哪裏出錯了,因為她自己在冥冥之中也能察覺得到,遲翊宸沒有錯。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誠然,遲翊宸想起來的也是真相,而簡溪以後會了解到的也是真相,但那都隻是外殼。


    真正的核心,還是在於遲安澈這個人。


    他把一切都看透了,才能做到如此心狠手辣。


    不過這麽自誇可不好,穆少恭苦笑著,強忍住湧上來的衝動,他也是在故作鎮定,“那現在你要迴家嗎?還是在我這躲幾天?”


    無論如何,他這裏都會是她停靠的港灣。


    不出所料,她搖了搖頭,輕啟薄唇,無力地呢喃,“我要迴家,做錯了事情總得跟他謝罪,雖然他不一定會原諒我。”


    既然她要迴到遲翊宸身邊,穆少恭也不攔著她,隻是讓她萬事小心,還有要是出了什麽事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他,他就在這裏等她。


    礙於穆少恭的身份,他並沒有親自送她,而是派司機送她迴去,他就站在門口望著,看著她上車,並替她關上車窗。


    在車開動之前,簡溪突然搖下車窗把頭伸出窗外,對著站在門口的穆少恭喊,“我問最後一個問題,遲安澈對遲翊宸來說除了是哥哥的身份之外有多重要?”


    她說話的時候,雷聲響了,灰蒙蒙的天沉沉地壓下來,閃電將昏暗的街道照亮,接著路燈亮了,沒想到轉眼間夜幕就要降臨,更沒想到天說變就變。


    穆少恭頓了好一會兒,直到從身後趕上來的傭人用傘尖戳了戳他的肩膀,他才如夢初醒,轉身接過雨傘,他再迴頭,笑了。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人,或許你會是第二個,但是你們太像了,反而很難了解對方了解透徹。”


    簡溪知道,她從來就沒覺得自己很懂遲翊宸。


    如果了解他的話,說不定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痛苦了。


    說好了是最後一個問題,簡溪得到答案,也就將頭退迴車內,並將車窗搖起來,車子發動了,與此同時,雨點拍打車窗,她知道雨遲早要落下,所以並不驚訝。


    轉頭從後視玻璃中看穆少恭,他在雨中縮成了一小點,當然很快她也看不見他了,因為他轉身往庭院裏走,而車子拐了個彎,進入另一條街道。


    她這才轉過頭來愣愣地看著車窗外飛快經過的人和建築物,還有始終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的車輛,突如其來的熱鬧讓她有些適應不過來。


    幹脆閉上眼睛,迴想起剛剛穆少恭說的那句話,簡溪抬起手,將手臂壓在眼睛上,擋住一切光線。


    她苦笑,說給自己聽,“遲安澈是最了解翊宸的人,可我卻殺了他,什麽嘛,我都不知道我遺忘的那段記憶,原來是如此地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現在她沒有理由也沒有依據辯駁,隻能祈禱遲翊宸會念及舊情,對她還能有一絲留戀。


    她是個被人拋棄慣了的孩子,也開始習慣不斷逃跑的生活,但是現在,若是可以,她會選擇再也不逃,隻希望遲翊宸能夠不拋棄他。


    現在,要留還是要走,決定權全在他身上。


    從市南區到東郊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簡溪卻感覺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她雖然很累,但她並沒有睡。


    她坐立難安,沒有因為緊張而突發性心髒病一命嗚唿就得燒高香了,怎麽可能還睡得著?


    當車子在那幢她最熟悉不過的奢華別墅門前停下來時,簡溪的心髒差點停跳,她推開門,車外還在下雨,司機貼心地遞給她雨傘,但她拒絕了。


    將貼在臉上的頭發撥開,她扯出一個逞強的笑容,“我等會兒是要去道歉的,當然要看上去越可憐,越容易讓人心疼啦。”


    說罷,簡溪就轉身朝著別墅進發,她的背影在雨中很是瀟灑。


    大概也沒人知道,她就像是在走向地獄,明知道這一去,一切平靜的生活都會被打破,但她不得不這麽做。


    什麽薛笙兒還有遲安澈,她都不在乎。


    她隻在乎遲翊宸,僅此而已。


    簡溪做好了一推開門就會看到遲翊宸的萬年冰山臉的心理準備,但她沒想到實際情況卻是,她推開門,隻看到滿地的衣服跟鞋子還有發飾,以及一些零零碎碎。


    不管是哪樣都好,簡溪認得出來地板上躺著的這些都是她的。


    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憤怒。


    在她僵在門口時,一聲冷冷的輕笑打斷了她的思緒,簡溪來不及去想,她循聲望去,隻見在玄關口正對麵的樓梯口上,在二樓的長廊上,遲翊宸站在欄杆後,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不屑。


    這已經不是一時的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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