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地處中洲最南部,天下人所說的天下五洲,其中中洲往往隻是中洲最中部的那塊靈氣最為濃鬱的地方,不包含中洲南部,也就是荒州。


    荒州,從來都不在中洲修士的眼中,甚至對於大部分人來講,荒州隻是一塊存於中洲抵禦的南嶺之地。沒有修士願意前往荒州,自然也沒有宗門願意在中洲開山立派,一直到千年前,本屬於中洲萬千宗門的邙山派卻因逐漸式微,不得已才按“道盟”的命令舉派南遷。


    荒州不大,姚良帶著見善才飛兩日的功夫,就已到達了荒州與中洲真正的交界處,隻需再往前飛上數百裏,姚良與見善便可踏入真正的中洲。


    姚良走的急,離開邙山派時,一路未做任何停留,帶著見善乘著他那把巨大的飛劍一路北上,可越臨近中洲之時,二人前進的速度卻慢了不少。


    “見善師弟,我們禦劍飛行了這麽久,師兄這把飛劍也累了,就在此休息兩個時辰吧。”姚良帶著見善在一處了無人煙的地方緩緩降落,臉上堆滿笑容的說道。


    “可是姚良師兄,我們半個時辰前,不是剛剛休息過了嗎?才隻過了半個時辰,姚良師兄怎麽又累了呢?”見善臉上露出不解,明亮的眼睛看向姚良。


    “嘿,見善師弟你聽錯啦。”姚良用自己肥碩的手掌摸了摸見善的光頭,這是他帶著見善一路飛來養成的習慣,見善雖然心有不喜,可見姚良隻是單純想摸自己腦袋,並無其它惡意,也便釋然。


    “見善師弟啊,師兄剛剛說的是我的飛劍累了,而不是我累了,現在這次休息是為了讓飛劍休息。”姚良眉頭一挑,見善沒有聽清他的話,讓他心情更加愉悅。


    “我們休息的時候,飛劍不也在休息嗎?飛劍休息的時候我們同樣也在休息。”見善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眉頭微皺,雙眼一直盯著姚良,等著姚良讓他滿意的迴答。


    “這不一樣,這不一樣。”姚良幹笑一聲,收迴放在見善腦袋上的手掌,臉上仍是意猶未盡,“見善師弟乃是佛門中人,不知曉我道門修行功法實屬正常,在我道門之中,修士與其本命法寶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修士能夠修煉,法寶同樣也能夠修煉。”


    姚良開始講到道門修行之法時,見善臉上露出極為感興趣的表情,讓他一時忘了先前要說的話。


    “果然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和尚。”姚良看到見善的表情,心中竊喜,他清了清嗓子,整個人的氣質忽然一下變得浩渺起來,若是忽略他的身形體重,初見之人定然會被姚良的氣質所震住,以為他是得道高人。


    姚良自身的身形體重雖然讓他看起來弱了幾分,可仍然將見善給吸引了,佛門中人本就對眾生相看得不重。


    姚良瞥過頭來,衝著見善微微一笑,“我道門修士與其本命法寶皆可修煉成長,修士要休息,本命法寶自然也需要休息,見善師弟可曾懂了?”


    “懂也不懂,小僧自幼出家,對道門修行之法不甚了解,今日聽姚良師兄一說,茅塞頓開。”見善老老實實的迴答。


    “所以嘛,現在該輪到師兄的本命飛劍休息啦。”姚良帶著見善,慢慢走到了有人煙聚集之地,越臨近中洲,凡人百姓越是開化,修行之風的盛行讓才是幾歲的稚童都知曉修行一事,可一個道士帶著一個小和尚的組合即使在中洲也實屬罕見,二人在此倒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唉,姚良師兄雖然說的有理,可現在已是今日第四次休息了,若每日都這樣,我們要何年何月才能到達太和門。”見善輕歎一聲,心中憂慮和智,想盡快見完和智的任務後返迴邙山派。


    “師弟莫急。”姚良扯了扯見善衣袖,拉著他進了一家酒樓,“荒州實在是太偏僻了,一路走來,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如今好不容易快到了中洲,見善師弟,我們先吃飽再上路吧。”


    姚良也不管見善同意不同意,拉著他進入酒樓尋了個位置,“掌櫃的,給把你店裏最好的飯菜給道爺端上來,記住,要帶肉的,再給道爺上壺酒。”姚良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見善看了一眼銀票,一百兩,他趕緊低下頭,道:“姚良師兄,小僧是出家人,不能沾葷。”


    姚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衝著剛剛來到這裏的店小二道:“再給這位小和尚大師上幾個最美味的素菜。”


    見善剛欲拒絕,想到姚良最後說的是素菜,既是素菜,那便不是破誡,見善笑了笑,隨後雙手合十,不再說話。


    ……


    ……


    遠在邙山的蘇塵,穿過邙山派的護宗大陣之後,一路前行卻未見到一個邙山派弟子,“對了,今日應是邙山派四強弟子爭奪排名的日子,同時這一天也會進入雪峰,拆穿李無極。”


    雪峰在邙山派最北部,距離蘇塵這裏還有一段距離,蘇塵此入邙山主要是想尋姚良要迴巡仙使之令,隨後前往中洲太和門,可他終歸是邙山派弟子,蘇塵決定先向對自己頗為照顧的陳鏡堂與方老二人辭別。


    “方老?方老?”


    來到藏經閣的蘇塵一連叫了數聲,都未的道任何迴應,蘇塵心中微微有些焦急,“方老,弟子蘇塵特來拜會。”


    “嗵!”


    忽然,藏經閣二樓有重物墜落的聲音,蘇塵神色一驚,連忙迴頭,一道蒼老的身影此刻正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氣,不是方老又是何人?


    “小蘇塵,你迴來啦!”


    方老的聲音微若蚊蠅,每說一個字都耗費了他極大的氣力,可看見蘇塵,他的臉上仍然難掩驚喜。


    “方老,你怎麽了?”蘇塵神色大變,連忙上前攙扶住方老,“方老,你怎麽了,到底是何人竟把你傷成這樣?”


    “咳咳……”方老搖了搖頭,不願迴答,“小蘇塵,這幾日你到底去了何處,為何幾日都未出現?”


    “弟子……”蘇塵猶豫片刻,不願對他照顧有加的方老說謊,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盡數告知,包括南嶺屍魔一事也未曾有絲毫隱瞞。


    “咳咳……”沒想到竟是這樣,“小蘇塵,你答應老夫一件事如何?”


    聽到蘇塵將前往中洲太和門求救時,方老的臉色突然紅潤起來,可蘇塵的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小蘇塵,你答應老夫一件事如何?”


    “方老請說,但凡弟子能夠做到的,定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蘇塵連忙開口,看著幾乎油盡燈枯的方老,還未消散的悲傷之資再次席卷他的全身。


    “沒……沒那麽嚴重。”方老搖了搖頭,“聽你方才所說,你已得到了巡仙使及太和門弟子的傳承,此去中洲,定然會被太和門收為弟子,你現在就離開邙山派吧,走的越走越遠。”


    蘇塵臉上錯愕,遲遲沒有出聲,方老似是能夠察覺他心中所想,繼續說道:“姚良此刻已不在邙山派內,既然他也是太和門弟子,想必已經迴中洲去了,小蘇塵,你就不要在……在邙山派浪費……時間了,趁他們還未……發現……”


    忽然,方老雙手往下一垂,後麵的幾個字再也沒有說出口,他的肉身在這一刻化作點點青芒,消散在天地間,修為臻至第四境,若無特殊的法寶來保存修士肉身,當修士死亡之後,肉身承受不住其體內的靈力,而會自動崩毀消散。


    “方老!”蘇塵仰天慟哭,再次迴到邙山派的蘇塵,卻沒料到會是這麽一副光景,蘇塵怔怔的站在藏經閣中,那個倚在藏經閣門口的老者,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我一定要替方老報仇!”蘇塵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隨後徑直朝雪峰奔去,蘇塵覺得自己胸中積了一道氣,不斷攪動他體內的太和靈力。


    那道氣自他進入鎮靈峰時便一直出現,本就身處坐照境巔峰的他,卻因無法與白玉尺產生感應,不能夠踏入第三境,而在這一刻,蘇塵胸中的這道氣一直催促著他的靈力探向白玉尺,蘇塵知道這是個契機,他靜下心來,完全將心神沉浸在白玉尺上,半個時辰過後,忽然一道聲音傳來。


    “咻!”


    蘇塵懷中的白玉尺徑直飛出,在空中不停的旋轉,他麵色不喜不悲,心念一動,白玉尺放大數倍,蘇塵一躍而上,穩穩的站在白玉尺上麵,在這一刻,蘇塵終是達到了禦物境。


    蘇塵駕著白玉尺朝雪峰飛去,才剛剛踏入禦物境的他,宛如多年停留在此境界的修士,沒有絲毫生澀之感,蘇塵在這一刻忽然明悟。


    生而修行,道孤有途。


    蘇塵這一刻終於知道為何無論是白貓還是孟其山都勸自己要擯棄七情六欲,這麽久未能踏入到禦物境,不能與白玉尺產生感應,非是他修行不夠努力,天資不夠聰穎,反而除了當日鑒靈鏡測出自己資質普通之外,其它任何人都說蘇塵天資足以與姚良,嫣菱相媲美,可蘇塵修行仍然落後於他許多,極其重要的原因便是蘇塵一直被瑣事纏繞,無法全神貫注於修行一件事情。。


    修行,本就是一件極其需要悟性的事情。


    修士是孤獨的,爭鬥,成為了修士的本能,就如此刻站在白玉尺上的他,如一道孤寂的利劍,迎風而上。蘇塵心中隱隱有些猜測,或許方老之死就與雪峰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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