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紅貴賓狗,藍奕緊抿著唇,表情顯得十分不耐煩。


    紅貴賓狗這種可愛的小型寵物犬,是深得眾人喜愛的,但不論是何種品種的大、小型犬,在他眼底都隻有令他感到厭惡,十分……不,是萬分的厭惡。


    “汪汪!”小狗不願意被冷落在一旁,特意“汪汪”兩聲打破一室的沉寂,企圖引起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男人注意。


    “勇伯啊,閉嘴。”藍奕以低沉卻威嚴十足的口吻要小狗閉嘴,臉上的表情更是不屑到了極點,足以說明他此刻的心情。


    “明明是個小不隆咚的弱雞,不,是‘弱狗’,就偏偏要取個不不副賓的名字,叫什麽‘勇伯啊’?也不怕笑死人!”十足十的抱怨口吻。


    一個寧靜的星期天早晨,無端讓一隻狗破壞了好心情,惡劣的情緒讓他忍不住朝著一隻聽不懂人話的狗碎碎念了起來。沒辦法,他就是討厭狗,再怎麽可愛的小狗也入不了他的眼。


    “勇伯啊”聽到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由趴改站興奮地猛搖著尾巴,水汪汪的狗眼睛仿佛在說:我聽到了,有人叫我、有人叫我!


    “坐下,我不打算陪你玩。”事實上,他已經想到一個好點子,一個能讓“勇伯啊”舒服過一天,又能還他一個寧靜星期天的好點子。


    還好他聰明的腦袋瓜懂得變通,沒讓自己今天成了“狗奴才”,但破壞他美好一天的開始就是他親愛的母親大人。


    話說三十分鍾前,他老媽帶著“勇伯啊”入侵他的住所,雖說兩人是閑話家常,但話題始終隻有“人生的意義”及“生命傳承的重要性”兩種,且都隻有她說他聽的份,他無法插話,也不想插話。


    原以為一個美好的早晨就以“孝親圖”的方式度過,萬般料想不到一通電話,為他造就了一人一狗同在一室的場景。


    “崔媽媽找我喝茶,但她對狗毛有嚴重的過敏,所以‘勇伯啊’我就不帶去了,乖兒子啊,替我看著它,晚點我再來接它迴家。”他老媽是這麽說的。


    於是,藍奕連開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就被迫與“勇伯啊”大眼瞪小眼。


    他或許可以忍受母親大人對他“開釋”人生的大道理,但這並不表示他可以忍受屋裏有狗的存在。


    現在是怎樣?明知他對四條腿的動物一向敬謝不敏,他懷疑留下“勇伯啊”是母親大人的詭計,因為他一直不肯乖乖結婚去,然後生下個小胖娃娃給她抱,所以她一早就帶帶著“勇伯啊”來懲罰他?真是夠了!


    堂堂一個男子漢豈會讓一隻小狗給打敗?既然老媽“不仁”在先,就別怪他“不義”了,走著瞧!


    “勇伯啊,走了。”很快的,他替“勇伯啊”套上狗繩。


    如果沒記錯,這附近應該有家寵物美容中心,他打算帶著“勇伯啊”到那裏去,並請美容中心的人員替它好好“美容”一番。


    嘿嘿……這可真是個好主意啊!藍奕臉上不自覺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


    不一會兒,一人一狗出現在熱鬧的大街上。


    藍奕以步行的方式帶著“勇伯啊”上街,因為他一點也不想讓它身上的氣味汙染了他的座車,即使它的氣味是香的也一樣,所以走路是最好的方式。


    “安安寵物美容中心”醒目的大型招牌出現在二十公尺的前方,隻要他過了這個紅綠燈口,很快地,他便可以跟“勇伯啊”saybyebye了。


    站在紅綠燈口下,藍奕用腳打著拍子,耐著性子等待紅燈轉綠,一點也不在意自己俊逸的外貌吸引了多少旁人的目光追隨。


    倏地,一聲突兀的抽氣聲自他身旁響起,他聽見了,但他一點也不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心一意隻想趕緊將“勇伯啊”丟進那家美容中心,好還他一個寧靜的休假日。


    “先生?”一道女聲響起,那聲音聽來像是咬著牙極力在隱忍著什麽。


    藍奕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他隻看見一顆頭,正確來說,是個頭戴粉色棒球帽的女孩,她正低著頭看著某處,所以他隻看見一顆粉色的頭頂。


    他知道她是在叫他,是想藉機向他搭訕嗎?但那口氣不像啊!那不善的口氣聽想倒像是想發飆呢!


    目光順著她向下,他明白她為何想發飆了,因為就連他在一旁看著都想發飆了。


    “勇伯啊”一條狗腿正高舉著,微眯著眼,像是得到解放後的舒適快感,通體舒暢啊!


    “你這隻笨狗,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他朝著“勇伯啊”低聲罵道。


    它……它居然在別人的小腿上撒尿?真是笨到無可救藥,丟臉丟盡了!


    這下子,藍奕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歐雨晨看著周圍,同一個紅綠燈口下,有那麽多的“移動式電線杆”,這隻狗為何偏偏挑上她來“點痣做記號”?


    看它那眯著眼的表情,仿佛在說:爽啊!


    天啊!她才是那個丟臉丟到家的受害者好嗎?


    “勇伯啊”也不管自個兒狗腿一張究露了多少春光,逕自尿得開心,一臉舒爽,結束還不忘抖個兩下狗腿,將剩餘的尿液撇得幹幹淨淨,一滴也不剩。見狀,歐雨晨一張臉都綠了。


    這隻狗不僅對著她“點痣做記號”,而且將憋了許久的一肚子尿全尿在她腿上,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尿液在她腿上流動的溫熱感,一路至小腿流入她的鞋底,而她的球鞋此刻便成了尿液的最佳容器,右腳板全泡在尿裏了。


    天啊,惡心死了!


    周圍傳來笑聲,一同在等紅綠燈的人群中,有人低聲笑著,有人用力憋著氣要笑不笑的,但多數的人全忍不住笑出聲來,更有人誇張地抱著肚皮蹲在地上狂笑著,歐雨晨原本綠著的臉,這下子全漲紅了。


    她緊握著雙拳,使勁忍住想扁人的衝動,咬著牙開口道:“先生,你有什麽話想說嗎?”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別以為不吭一聲便能了事,她可不是吃虧當吃補的那種好人。


    她抬眼望著那始作俑者的主人,但他的視線始終緊盯著地上的罪魁禍首,看也不看她一眼。


    “先生?”這一次她提高了音量,聲音之大,就連一旁七老八十的老翁都能清楚地聽見,就不信他能假裝沒聽見。


    很好,他終於有動作了。


    藍奕伸手摸了摸褲子兩側的口袋,發現自己趕忙著擺脫“勇伯啊”,壓根就忘了帶皮夾出門,這下子他該拿什麽賠償給人家?


    歐雨晨雙手扠著腰,擺出一副恰北北的模樣,死命盯著始終不正眼看她的男人,他在找什麽?找錢嗎?她又沒開口要錢,他找什麽找?


    藍奕的舉動惹毛她了,她要的不過隻是一句真心誠意的道歉,隻要他誠懇地向她道歉,她會原諒他的,但顯然有人不懂基本的禮節,更不知道做錯事就是要道歉的道理。既然有人不懂得基本的禮節,那她又何需客氣?不如先開口“問候問候”他的家人好了。


    正當歐雨晨張嘴欲說出不文雅的罵人字眼時,眼前突地伸來一隻大手,大手的指縫中間夾著一張薄薄的名片。


    她微愣,不明白他為何要給名片,她要的是道歉,不是廢紙一張。


    藍奕知道自己該在第一時間道歉,但要他為一隻蠢狗道歉,對不起,他實在辦不到,還好上衣口袋裏還躺著一張不知放了多久的名片,好讓他跳出這尷尬的氛圍中。


    事實上,自他十五歲後,便忘了“尷尬”這兩個字要怎麽寫,今天“勇伯啊”讓他重新學會這兩個字的寫法,並深刻地去體驗它,好樣的,今天的帳又得多添上一筆了。


    “我會負責賠你一雙全新的球鞋,你記得將帳單寄到名片上的住址就行了。”看著那濕漉漉的球鞋,不用想也知道鐵定是毀了,就算洗了也於事無補。瞧那鞋麵看來是很穎,鞋側的那隻小鱷魚讓他明白鞋子的價格多少也要以千起跳,但多少錢都不是問題,重點是綠燈了。


    藍奕半強迫地將名片塞入歐雨晨手中,並以逃難似的速度快速穿越斑馬線,事實上,他是逃開了沒錯,因為真的太丟臉了。


    “喂、喂,你別走啊!叫你別走沒聽見嗎?王八蛋!”見他越走越快,完全不理會她的叫喊,歐雨晨氣瘋了,想快步追趕上前,但濕答答的腳底板卻讓她無法動彈,一想到那濕滑溫熱的液體就教她直想吐。


    她恨恨地將球鞋給脫了,連另一隻幹的也順道脫了,早已遭殃的腳板傳來陣陣尿臭味,她再也忍受不住,就這麽光著腳丫子蹲在一旁的電線杆前大吐特吐,將胃袋裏的東西一次吐個精光。


    而藍奕則頭也不迴地轉進路口前的寵物美容中心,根本就不知道後頭蹲在路邊大吐特吐的歐雨晨有多慘。


    “歡迎光臨。”櫃台裏的服務小姐高聲向藍奕喊道,一見是個超級大帥哥,連忙走出櫃台迎上前去。“請問需要什麽服務嗎?”


    不理會服務小姐亮晶晶的眼眸,藍奕淡淡地開口說:“它的毛夠了。”


    “要修短一點是嗎?”服務小姐的聲音異常高昂響亮,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勇伯啊”的頭,發現它是隻個性溫順的可愛小狗,心裏真是高興,看來接下來的工作會很順手。


    小狗乖、主人帥,真好啊!


    藍奕點點頭,服務小姐很快就發現狗主人的臉色不太好看,心情似乎很糟,接下來的語氣收斂多了。“需要替狗狗做全套的spa嗎?”


    做spa?在它替他惹了這麽多的麻煩後?想都別想!


    藍奕毫不猶豫地搖搖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眼神瞬間轉為犀利。


    服務小姐被他那不善的態度給嚇著了,接下來的話語圂顯得怯弱。“本、本店有最新的狗毛挑染技術,紅貴賓的毛色很適合做鮮豔亮麗的顏色染,而且現在價格正優惠中,請問您有興趣嗎?”


    “沒有,隻要替它理毛就好了。”藍奕終於開了金口,聲調卻又冷又硬。


    “那麽請問長度呢?”服務小姐很識相地不再做其他的詢問。


    聽到“長度”這兩個字,藍奕露出非常詭譎的獰笑,連一旁的服務小姐都感到害怕,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把它給我全理了。”薄唇輕輕吐出了字眼,教人不寒而栗。


    “全理了?”是她聽錯了吧?


    “對,全理了,我要它光溜溜的,一‘毛’也不剩。”殘忍的表情加上殘忍的語氣,絲毫不留一點餘地。


    “原先隻想給它理個“五分頭”,但在它幹出天地不容的糗事後,“三分頭”已不列入他的考慮忡,理光頭才是王道!


    服務小姐消化完他話中的意思後,整個人呆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


    全理光?他要一隻光溜溜的紅貴賓?


    由那驚愕的表情看來,她應該完全明白他的需求了,他將“勇伯啊”交到她手中,順便取來櫃台上的筆紙寫下他母親的住址。


    “完成後,請將它送到這個住址去,所有的費用也並付清。”


    星期一的早晨,歐雨晨特地起了個大早,換上正式的套裝。剪裁合身的襯衫配上及膝窄裙,將她完美的身段完全勾勒出來。


    她再一次站在全身鏡前,審視頭上的發髻及身上的服裝,確認無誤後,這才放心出門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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