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嗎?”


    “我很好。”


    夏日清晨的坡道上,清宮楓看到一個如薔薇花般的少女。


    他加快步伐,朝著薔薇花走去,口中還說著自問自答的話。


    “部長大人,您不是七點半起床,這才十分鍾,就到這了?”


    微風吹動,還可以直視的太陽發出紅豔豔的光,靠近她,清宮楓好像真的聞到了薔薇花的味道。


    “僅憑一次就推斷我是這個時間起床,會不會武斷了點,清宮同學?”她指的是周日早上七點半看到清宮楓的消息這件事。


    邁著纖細的被黑色長筒襪包裹著的腿,清宮楓感覺到了她的努力。


    “我覺得部長大人應該是生活十分規律那種人。”


    清宮楓提著書包,悠閑地走著,與一旁費勁上坡的花山院千代截然不同。


    “還有,之前部長大人上學時間也很晚,這也讓我對這個推斷更加肯定。”


    “原來如此。”花山院千代不在意的點點頭,薔薇花香更濃鬱了。


    清宮楓朝她伸出了手。


    “嗯?”


    “書包我來拿吧。”


    “不用,”她用沒有拿書包的那隻手撩了下落在肩上的發絲,“知道自己的不足,並去克服它,也是優秀的人所應具有的品質。”


    “那請問部長大人,周六周日這兩天,您除了昨晚和我出來轉了一圈,其他時間有出過家門嗎?”


    清宮楓問,一臉的真誠。


    花山院千代看了清宮楓一眼,沒有迴答。


    “原來如此,”清宮楓若有所思,“即使是優秀的人,也不會迴答對自己不利的問題呢。”


    “部長大人,您的身體如此之差,我很擔心到時候林間學校您會不會累倒下。”


    “為什麽會累?”


    “做飯,撿柴什麽的,等等!”


    清宮楓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大小姐需要做這些嗎?花山院千代可能隻需要在房間一坐,就會有人將飯菜呈上來。


    “咳,部長大人,我感覺既然已經參加了這樣的活動,就要拋棄身份,與民同樂,才能切實的感受到集體活動的意義,您覺得怎麽樣?”


    他煞有其事外加十分熱心地為他親愛的部長分析著。


    “...不怎麽樣。”


    他們離坡頂越來越近,花山院千代走的也更顯吃力,說話也開始喘氣。


    “錯了啊,部長大人,全都錯了,權利與金錢在優秀的人手中,隻會用來為人民謀福祉,您不如看看我......”


    “閉嘴。”


    “好嘞。”


    不知為何,走一步都要喘一口氣的花山院千代,說這句話時竟然格外有力。


    清宮楓在心裏惡意揣測花山院千代應該是在私下裏刻意練過這句話。


    甚至還考慮到自己在上坡時候朝她搭話這種可能性,真險惡呐,部長大人。


    紅燦燦的陽光照在坡道上,他們踩著光,朝前走著。


    周圍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兩人身上,或羨慕,或好奇。


    一個是開學就出了名——這麽多年開學典禮第一個昏過去,一個是神秘而又優雅美麗的大小姐,俊男美女的組合總會吸引很多人的注視,更別說這是在充滿青春躁動的學校裏。


    他們竊竊私語著。


    可兩人都沒當迴事。


    “中午見,部長大人。”


    “嗯。”


    來到b班,已經有了不少人。


    有的在閑聊,不過大部分的人還是在看書。


    清宮楓坐到位置上,將旁邊的窗戶打開,從書包裏拿出《茶花女》。


    看了下剩餘的頁數,不出意外的話,這周在林間學校就能解決掉。


    然後,下一本看什麽呢?


    部長大人應該會清楚。


    這份苦惱,便像天邊的流雲一樣消失了。


    今天天氣依然不錯,完全不像是梅雨季,連綿不絕的小雨天才應該是。


    是個悠閑的夏日。


    到了早課。


    “山本同學先把這些林間學校手冊給大家發下去。”


    鶴川七海站在講台,為b班的眾人講著林間學校注意事項,在兩天後的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會再講一次。


    “手冊大家一定要好好看看哦,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


    “好——”


    有人拖著長音迴答道。


    “後天早上出發,乘坐學校的大巴,大家迴去和家長說一下,包括住宿費等一些列費用總共是......”


    “好——”


    “還有就是,等下周來了,該做什麽大家都知道吧。”還未上課,鶴川七海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


    “專心學習。”


    “對,今泉同學說的沒錯。”鶴川七海合掌,她看向正埋頭看書的清宮楓,“放鬆的時候好好放鬆,該學習的時候也要專心學習,對吧,清宮同學?”


    “啊嗯,鶴川老師說的對。”


    “清宮同學先抬起頭在這麽說會更有說服力。”


    “好吧,鶴川老師,您說的對。”


    清宮楓戀戀不舍地合上書,抬起臉看向講台上年輕的國語教師。


    “鶴川老師,我建議取消清宮同學參加林間學校的資格,讓他來學校好好看書。”


    有些欠揍的聲音響起,不出意外的話,是山崎無疑了。


    有人笑了起來,而有的女生,已經將不滿的目光投向山崎——清宮同學不去林間學校,那她們怎麽在後夜祭那麽浪漫的場合告白?


    “嗯?可以嗎?鶴川老師,請務必這樣做!”這是清宮楓的聲音。


    “嗯——好像不可以呢,清宮同學,山崎同學。”


    鶴川七海有些苦惱,她看著清宮楓說。


    “集體活動要好好參加哦,若是有什麽不能參加的原因可以告訴我。”


    “好吧,我知道了,鶴川老師。”


    清宮楓垂下腦袋,失去了幹勁。


    鶴川七海欲言又止,但還是繼續為眾人說著注意事項。


    將一係列事情說完並確保沒有遺漏後,鶴川七海吩咐他們上自習。


    她走到清宮楓身邊,清宮楓還在看書。


    “清宮同學。”


    “嗯?”清宮楓抬起頭,將書簽放進書頁裏並合上書,“怎麽了,鶴川老師。”


    “清宮同學在看什麽書?這是法語?”


    封麵上寫著書名,可鶴川七海卻發現她看不懂,便出口詢問。


    “小仲馬的《茶花女》,法語原著。”


    鶴川七海拿過來精裝書看了看,裏麵滿是她看不懂的句子。


    “原來清宮同學的法語這麽好,都已經可以讀原著了。”


    鶴川七海驚歎道。


    “略懂一點,有時候還是要查詞典的。”


    清宮楓在這一點可不敢自誇,他麵前始終有一座看不到頂端的大山——花山院千代。


    截至目前為止,清宮楓依然不清楚花山院千代到底精通幾國語言。


    “先和我出來一下,清宮同學。”


    將書輕輕放迴桌子上,鶴川七海這樣說。


    “好的,鶴川老師。”


    沒問原因,清宮楓便站了起來,同時又遞給一邊偷聽一邊偷看的石上一個眼神。


    兩人來到走廊的一角——通常是老師訓斥學生的地方。


    鶴川七海即使穿著低跟皮鞋,也照樣矮了清宮楓大半個頭,這導致她得仰著頭說話,想必這樣即使是在訓斥學生,也會少了許多威嚴吧。


    “清宮同學不想去參加林間活動,是有什麽原因嗎?”


    她問,眼底帶著關心,微風吹拂,兩鬢的發絲隨之飛揚。


    清宮楓倒是沒想到鶴川七海叫他出來是為了問這個,自己當時明明隻是配合山崎隨口說了一句。


    “鶴川老師,抱歉。”


    清宮楓微微鞠了一躬,天使大人果然還是天使大人,身上的光刺的他都要睜不開眼。


    “嗯?清宮同學為什麽道歉?果然是有什麽事情嗎?”


    清宮楓的道歉,搞得鶴川七海有些措手不及,還以為清宮楓那裏有了什麽不得了的原因。


    “雖然我對林間學校的興趣確實不高,可還是很願意去的,剛才那些話隻是配合山崎同學說一下,真是抱歉,讓鶴川老師擔心了。”


    清宮楓一臉的誠懇。


    “真的嗎?我還以為清宮同學因為身體原因才不想去參加這些集體活動呢。”


    鶴川七海拍了拍胸膛,看樣子是鬆了一口氣。


    “清宮同學放心,到時候我會給清宮同學分到不用出力氣的燒飯組,到時候隻需要幫咱班的女同學做飯就好。”


    她拍拍清宮楓的肩膀,表示一切交給老師。


    “嗯,那就麻煩鶴川老師了......”


    “清宮同學是還有什麽顧慮嗎?”


    “說不上顧慮吧,隻是有件事要解釋一下。”清宮楓撓了下臉,這種事情當時沒有解釋清楚,隔得時間久了再解釋就會有種欺騙人的尷尬感覺。


    “鶴川老師,其實我的身體素質很不錯的,開學典禮那次隻是個意外,就像一個人再健康也會有生病的時候,我當時正好是生了病。”


    聽到這話,鶴川七海上下打量著清宮楓,拋去那看久了會令人目眩的好看臉龐,光是一米八的個子就很有壓迫感,眼睛明亮清澈,皮膚也很好,麵色也看不出什麽異常。


    “可森當時說你沒生病。”


    她直視著清宮楓的眼睛,擔心清宮楓隻是為了讓她放心而說這樣的話。


    “是精神上的問題,當時比較疲憊,還有,鶴川老師,別看我這樣,我劍道水平可是很高的。”


    清宮楓退後幾步,以手臂為劍,在鶴川七海麵前比劃著。


    “劍道?嗯——就算清宮同學這麽說,我也看不出來呀。”


    鶴川七海有些苦惱的皺著眉,先入為主之下,她怎麽看都覺得清宮楓在強撐著裝樣子。


    “要不我去操場跑幾圈讓鶴川老師看看?”


    “不用這樣,我相信清宮同學的話。”


    鶴川七海看向清宮楓的眼睛裏滿是關愛,頭頂的光圈愈來愈亮,好似下一秒就要飛向雲端,向世界播撒愛與正義。


    清宮同學因為身體不好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來自身邊人的關心可能隻會讓他更痛苦,說不定清宮同學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別人能把他當成一個健康的普通人來看。


    唔——好壓抑、好沉重。


    她仿佛看到了那位幼小的少年,在黑暗的角落默默舔舐傷口,像隻孤單的小獸一樣。


    鶴川七海已經在心裏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心疼的聲音從嘴角漏出來。


    “......”


    清宮楓捂住了臉,雖然他沒有花山院千代那樣的讀心術,可也能看出來鶴川七海隻是假裝相信自己,甚至可能已經腦補了數不清的小劇場——有關於清宮楓悲慘黑暗的童年時光。


    “清宮同學,你放心,我相信清宮同學的身體是很健康的。”


    這樣說著,鶴川七海可能還覺得語氣不夠堅定,她握緊拳頭,像是在給清宮楓加油打氣一樣。


    “鶴川老師,您先伸出手。”


    清宮楓決定不去解釋,用行動來替代話語。


    “伸出手?哦好。”


    她如清宮楓所說那樣伸出了手,手指纖細,像是蔥白,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齊,這是足以去當手摸的一隻手。


    這一刻,兩人的身份好像對換了,清宮楓變成了個子高高的老師,可能教的是數學,也可能是物理,不過都不要緊,現在這場景像是嚴厲的老師要體罰學生一樣。


    清宮楓捉住鶴川七海的手,說了一句“失禮了”,便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他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每日鍛煉,可8點的體質在這裏,六塊充滿美感的腹肌暫時沒有歸一,馬甲線也能摸的清楚。


    雖然,有腹肌雖然可能不一定健康,但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啊,這人有腹肌,應該很強壯,也很健康。


    清宮楓抓住鶴川七海的手在他的肚子上摩擦著,好似是讓她確認自己腹肌的數量以及馬甲線的深度。


    鶴川七海已經愣在了原地,任由清宮楓這樣捉弄著,應該不算捉弄,這隻是為了將這件事解釋清楚。


    終於,鶴川七海的手在清宮楓肚子上下撫摸三遍過後,她反應了過來。


    “清、清宮同學!你、你你你你你在幹什麽?!”


    她著急甩開手,像是摸到了燒紅的烙鐵那樣,時而溫婉時而嚴肅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動容。


    “讓鶴川老師摸摸我的腹肌啊。”


    清宮楓平靜中帶著一點驚訝,驚訝來源於鶴川老師年輕又漂亮,追求者應該不在少數,戀愛經驗想必也十分豐富,不過現在看這樣子,他應該是猜錯了。


    “清宮同學為什麽這樣做?”


    鶴川七海強製自己冷靜下來,她將左臉鬢角的發絲捋到耳後,問。


    “有腹肌,就說明我的身體很健康,不是嗎?”清宮楓一臉的誠摯,“其實體育祭那時我就想給鶴川老師解釋了,可那時候沒有機會,就一直拖到現在。”


    他拍拍自己的胸,“鶴川老師還請放心,我身體健康的很。”


    “...嗯,好,老師相信你了,不過下次不要忽然做這種事情了,我是老師,你是我的學生,讓別人看到對你名聲不好。”


    鶴川七海臉上恢複了往日的溫和,她認真囑咐著。


    “好的,我知道了,鶴川老師,下次不會這樣了。”


    清宮楓乖乖低頭。


    “嗯,行,那也沒什麽事了,清宮同學先迴去上早課吧。”


    “好,鶴川老師,再見。”


    “嗯,迴去吧。”


    又將右邊臉頰的發絲捋到耳後,鶴川七海目送著清宮楓迴到班級。


    下一秒,她連忙走進了洗手間裏,打開一個隔間,像是逃避什麽一樣鑽了進去。


    鶴川七海看著自己的手,那堅硬的觸感仿佛又迴到手上,她連忙又甩了甩,像是被燙傷一樣。


    她想起了自己摯友白鳥森的一句話。


    “真了不得啊,現在的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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