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太陽升到了頭頂,比起美術課那會熱了不少,雲層也散開了來。


    不過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以及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下個月開始,教室裏的冷氣就要開始工作,真是可喜可賀,不用在大下午,一邊抵抗熱意,一邊驅趕困意。


    至於壞消息......


    “清宮同學,聽說你又出名了。”


    茶藝社內,花山院千代手裏捧著書,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嗯?”清宮楓端起茶杯的手抖了一下,隨之平淡的說:“我出名不是很正常,部長大人在指哪方麵?”


    “那座火山......”


    “噗!”


    說話的是花山院千代,笑的是葉月結花,丟臉的是清宮楓。


    “部長大人,您知道的,人無完人,如我這般優秀的人也會有那麽一兩個弱點,這無可避免。”


    清宮楓說。


    今天的紅茶依然氤氳著清香,換做清宮楓,這麽奢侈的茶葉在他手裏隻會浪費掉。


    或許可以做成茶葉蛋來吃。


    茶道不行,但廚藝很行。


    “至少清宮同學的臉皮達到了常人難以到達的厚度。”


    “自戀也是。”頓了頓,花山院千代又補上一句。


    “喂喂!部長大人,我糾正一點,這不是自戀,而是清晰的自我認知。”


    清宮楓最見不得別人說他自戀了。


    哪裏是自戀,明明都是實話,可現在的社會真奇怪,說實話反而沒人信。


    “謙虛內斂也是優秀的人所要具備的品格。”她的聲音像是窗外天空上的雲絮那般縹緲。


    “那部長大人您覺得自己是位優秀的人嗎?”而清宮楓的聲音有種能將神女拉下凡間的才能。


    “毋庸置疑。”


    花山院千代抬了下高傲的下巴。


    “......”


    清宮楓一時之間竟有種想要報警的衝動,如果比他還要自戀能被定罪的話。


    就如清冷的輝月姬在人間遇到了一名樵夫,那樵夫英俊無比,出口成章,能將平凡的常見的風景說成世間僅有的絕色。


    樵夫抬起頭,大聲誇讚著:


    “如雲月般的神女啊,請您看著我,雖然您已經是絕美,可我也是世間僅有。”


    輝夜姬不屑一顧。


    “你是地上的樵夫,我為天上的神女,螢火也能與月光爭輝?”


    樵夫扔掉斧頭,搖頭。


    “不!不是爭輝,是輝映,是相互輝映,螢火雖然微弱,可也是少有的絕美景色。”


    輝夜姬飛向了月亮,衣袂飄飄,隻留下來三個字。


    “你不配。”


    “......”


    樵夫罵罵咧咧地撿起了斧子。


    “報警吧,葉月同學。”


    清宮楓扭頭對葉月結花說,還有一件事,今日橘貓小姐穿上了白色花邊短襪,好評,好看。


    “啊?”


    她眨眨眼睛,一臉的不解。


    “世間竟然有比我還要自戀的人,這難道還不應該報警?”


    清宮楓對此十分氣憤,此時他隻想祭出一張表情包。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jpg


    “清宮同學承認自戀了?”


    喝著茶的花山院千代這樣問,可是誰都能聽出來這是一個肯定句。


    “那部長大人不也在自戀,剛才還說什麽‘謙虛內斂是優秀的人所必備的品格’。”


    “不一樣。”


    “哪不一樣?”


    “清宮同學是自戀,我是清晰的自我認知。”


    “......”


    迎著清宮楓“你怕不是在逗我”的眼神,花山院千代點了下頭,長發搖擺,隱隱有芳香傳來。


    “果然還是要報警吧,你說呢,葉月同學。”


    今天的部長大人怎麽想都有些奇怪吧,莫非是被奪舍了不成?


    清宮楓嚴重懷疑此事的可行性。


    “我覺得......”葉月結花斟酌著詞匯,“話題好像變了,剛才不是在談論清宮同學的那幅畫嗎?”


    清宮楓聽完臉一黑,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葉月結花捂住了嘴,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想了想,葉月結花換了一個坐姿,她伸手脫下花邊短襪,露出了白皙小巧的jio jio ,隨後像是上貢那樣雙手捧著白襪到清宮楓麵前。


    “對不起!清宮同學!”


    她垂下了頭,清宮楓也垂下了頭,一個是因為歉意,一個是因為沒臉抬起來。


    一旁部長大人看他的眼神已經開始不對勁了。


    “果然還是報警吧,清宮同學。”


    花山院千代拿出了手機。


    “不,想想還是算了,部長大人,”清宮楓的目光盡量不落在葉月結花形狀姣好的小 jio 上。


    “還有,葉月同學,這是什麽意思?”


    “賠禮呀。”


    “嗯?”


    “因為......清宮同學很喜歡?”猶疑了兩秒,葉月結花說。


    很好,是疑問句,而不是肯定句,他的名聲保住了。


    大概。


    “等等等等!部長大人,真的,我說真的,先別報警好嗎?”


    清宮楓有點絕望。


    “葉月同學,橘貓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


    “清宮同學真的不要嗎?那我就穿上嘍。”


    單純的葉月結花還沒發現此時氣氛的焦灼。


    “......葉月同學還是先穿上吧,天氣涼,別凍著了。”


    清宮楓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剛才竟然還遲疑了一秒?


    “嗯嗯,清宮同學要是想要隨時和我說哦,我今天帶了兩雙襪子。”為了在脫掉襪子後依然有襪子能穿,葉月結花選擇有備無患。


    這個方法,是她前幾天迴家想到的。


    至於原因,是為了防止襪子被弄髒後沒有襪子穿,還是送給清宮楓後沒有襪子穿,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我會說......等等!部長大人,你聽我說,真不是這樣的啊!”


    清宮楓有口莫辯。


    茶藝社喧鬧了起來。


    窗外正陽光明媚,潔白的雲絮飄在天空,幾隻飛鳥從櫸樹枝頭掠起,朝著棒球場的鐵絲網飛去——那裏,有它們的同伴在等待。


    ?


    “清宮同學不要動。”


    “不要動哦,清宮同學。”


    隻是翻了一頁書,就被茶藝社兩位少女這樣說,可清宮楓還沒有辦法去反駁。


    因為花山院千代正在畫素描,以他為對象。


    至於吉祥物葉月結花,此時正兩眼放光,甚至比畫畫的花山院千代還要激動。


    “還要多長時間,部長大人,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很累的。”清宮楓小聲抱怨道。


    “中午完不成,下午繼續。”


    “......好吧。”


    清宮楓又翻了一頁書,這一頁又要會背了。


    他想將書挖個洞,然後把手機塞進去,不過考慮到那可能會被部長大人打一頓,也隻能選擇放棄。


    “話說葉月同學為什麽這麽激動?”


    清宮楓問。


    “花山院學姐畫的很好看哦,雖然才畫了一點,可還是能看出來的。等畫好清宮同學可以看一下,說不定會感動的哭出來。”


    “這麽厲害?”


    清宮楓確實聽說過人類在看到極美的風景會忍不住流下淚水,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


    “嗯嗯!超級厲害的。”


    葉月結花瘋狂點頭。


    “葉月同學。”


    這是花山院千代的聲音。


    “啊!不好意思,花山院學姐,是我吵到你了嗎?”


    她小心翼翼的問,由於太激動了沒有控製住情緒。


    “不是,”花山院千代搖了搖頭,“葉月同學去給清宮同學整理一下頭發,不然看起來有些奇怪。”


    “好。”


    葉月結花踩著花邊白色短襪的小腳走了過來。


    “失禮了,清宮同學。”輕聲說了一句,葉月結花伸出手,擺弄著清宮楓的頭發。


    至於擺弄成什麽樣子,清宮楓不擔心,以自己的顏值,加上部長大人與葉月同學的審美,他很放心。


    葉月結花彎下腰,那張戴著眼鏡的可愛小臉直衝衝撞到清宮楓麵前。


    同樣,葉月結花眼中也是這樣。


    她將視線移開,這麽近的去看清宮楓的臉,對她的心髒是一種挑戰。


    “這樣可以嗎?花山院學姐。”這樣說的時候,葉月結花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唿出的氣體不可避免的打在了清宮楓臉上。


    注意到這一點後,她往後移了一點,可眼睛還是不敢去往下看。


    “再往右偏一點。”


    “這樣嗎?”


    “嗯,可以了。”


    葉月結花跑迴了花山院千代身邊,還是這裏安全一點,離得遠去看,不用擔心會被晃了眼。


    在垂下眼的那一瞬間,她好像理解了,班級裏女生為什麽會聚在一起悄悄談論一年b班的一位叫清宮楓的同學。


    葉月結花拍拍自己的小臉,聲音有點大,惹得清宮楓和花山院千代都迴頭來看。


    “不、不好意思!”


    她羞愧的垂下了頭。


    “清宮同學。”


    “啊,知道了。”


    清宮楓恢複剛才的姿勢。


    對不起,清宮同學......


    葉月結花在心裏道歉,因為她的原因,清宮同學又被花山院學姐訓斥了,有些可憐呢。


    下次和清宮同學一起受罰好了。


    還有,清宮同學認真的樣子,真是好看呢。


    離遠了去看,葉月結花不擔心自己的唿吸會打在清宮楓臉上,她認真的看,不小心又被晃了眼。


    陽光透過枝丫,碎光照在他額前,樹影婆娑,人與光與影,隻看一眼,就能在心底記一輩子。


    葉月結花覺得自己是忘不了這一幕了。


    有些記憶,即使是經過時間長河的衝刷,也會像鑽石那樣熠熠生輝。


    “好看嗎?”


    忽然,花山院千代開口問道。


    “啊?部長大人您說的什麽?太小聲啦!”


    不遠處,清宮楓抗議著。


    “沒和你說話。”


    “......要不是看在你漂亮的份上......”


    清宮楓小聲嘀咕著。


    “清宮同學。”


    “嗯嗯?我在呢,親愛的部長大人,有什麽事情要說呢?”


    “閉嘴。”


    “......過分了啊!”


    瞧吧,嘴上說著過分,說著傻話,其實內心實際上卻比誰都聰明,名為清宮楓的少年,對於這些少女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花山院千代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這是位很危險的少年。


    “好看嗎?”她小聲的問身後的少女。


    “啊......”葉月結花愣了下,“很好看。”


    “我指的是人。”


    一句話將葉月結花心理防線擊潰,她垂下眼瞼,視線捉摸不定,心裏已經兵荒馬亂。


    她看著花山院千代的眼睛,說不出來謊話。


    “......好看。”


    “嗯。”


    花山院千代迴過頭,執起筆,繼續在白紙上勾勒著,留下宕機的眼鏡少女。


    花了半天平複心情,敏感的葉月結花感覺花山院千代好像有些高興,下筆都輕快了不少。


    “花山院學姐在高興?”她問。


    “嗯。”


    “因為我說清宮同學......好看?”


    “是,也不是。”花山院千代的注意力在畫上,“還有他畫的那幅畫。”


    僅僅是一個上午,清宮楓畫出來的火山以及火山上麵的蘑菇雲就在七森聞名遠揚,有人稱它為新世紀的藝術品,甚至還有人準備買下來,花上大價錢——10円。


    買隻章魚小丸子都比這個貴。


    真失禮啊,這怎麽看都是樹幹和樹葉吧,和蘑菇雲有什麽關係?


    “清宮同學畫的畫,確實很......嗯,很搞怪呢。”


    想了半天,葉月結花才想到這個形容詞,但出奇的,她挺喜歡那幅畫的。


    不如說,現在的葉月結花不止是花山院千代的小迷妹,同時也是清宮楓的。


    “嗯,很有趣。”那幅畫和花山院千代小時候畫的有一點像,那時她還沒有學各種東西,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


    “部長大人和葉月同學在說什麽悄悄話呢?還這麽小聲,是怕我聽見嗎?”


    清宮楓扭頭看著兩位貼貼的少女,在部長大人柳眉沒有皺起來之前又扭了迴去。


    “是女孩子間的小秘密哦~”


    葉月結花雙手放在後麵,身子前傾,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姿勢。


    “女孩子?”清宮楓沒忍住看向了花山院千代,結果與其視線對上了,這一刻,清宮楓就知道事情要遭。


    “清宮同學。”不出所料,視線的主人發話了。


    “......嗯?”清宮楓不敢不迴答。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您說的對。”現在的清宮楓明白了謙虛內斂的含義。


    “我幫你。”


    這句話和“今晚去東京灣遊泳”意義相同,清宮楓頭頂浮現了一個血紅的大字。


    危!


    清宮楓看向窗外,一隻飛鳥落在葉梢,它振振翅膀飛走了。


    今天是個晴天,嗯,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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