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的邏輯,其實答案已經唿之欲出,這麽多年李沐恩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那是最疼她的父皇,每當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她都拚命暗示自己不要再往深處想。可是如今這麽懷疑的是小雙,她對於夏帝沒有那麽多的感情,所以她敢去想,去求證。


    突然小雙想起一個人,曾經在公主墳前遇到的小範大人。小範大人徘徊在公主墳前,他所說的那些話又是否代表著他一直在懷疑涼山慘案背後的真相呢?畢竟,小範大人的親姑姑死在了涼山慘案中。


    想到這裏,小雙恨不得立刻就去向範致遠求證,可是這麽貿貿然上門,談的又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題,她又能問出什麽來呢?


    一邊的桂皮見郡主兜兜轉轉跑來跑去問的隻是這些陳年往事,對於被二皇子設計的事卻一點都沒有要立刻解決的意思,不僅替她心裏大急,忍住不出聲提醒主子:“郡主,那二皇子這事您可要如何避開呢?”


    小雙心裏冷冷地想,既然當初夏帝為了江山能不顧母親的生死,如今又如何會顧自己的婚事以及意願?恐怕不論二皇子是怎樣的說辭,他都是高興將自己嫁給他的吧?那對付二皇子還有什麽意義嗎?


    就在小雙絞盡腦汁思考要不要帶著一家人隨著安氏的商隊逃出夏國的時候,南北戰爭突然爆發,北齊的軍隊一夜之間推進三千裏,別說陛下,就是二皇子也沒有心思把婚事捅到禦前。


    殺神項天歌在南北邊界屠城,神武王無力阻止北齊軍隊進攻,隻能一退再退,南夏全國上下恐慌。


    這一天,安氏的總部也是一片肅穆,雖然知道這場戰爭必會開始。沒想到是這麽突然。雖然安五在白城主持北齊的安氏分行,也沒能嗅到一絲風聲。而如今隨著戰爭的爆發,北齊安氏和南夏安氏之間的聯係更艱難了,如今更是很久沒有收到北齊方麵的信息了。


    “其實沒有關係。雖然安氏是一體,但各分部之間也可以自行運轉。憑著安三和安五在北齊多年的經營,必然不會有什麽事的。”安大安慰著眾人,“當年我們蟄伏下來的時候,彼此之間不也是沒有太多聯係的麽?”


    安七也頻頻點頭,隻有小雙和大雙滿臉的不放心。


    “不隻是在北齊的安氏,還有南夏邊關的將士,這一仗打下來,不知又要死多少人。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曆朝曆代,為統治者的野心買單的總是最底層的人民。小雙還有一句話沒說的就是,阿丘如今也在邊關,不知生死。神武王嫡親的大兒子的命都能交代在了戰場上。對於庶出的二兒子,恐怕也不會有太多的保護。況且這次的戰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慘烈,項天歌是鐵了心要一雪北齊過往恥辱,攻城略地,屠殺平民。


    “對了,葉聽雨傳迴消息來。說已經控製了漕幫大部分的事務。”安七的表情有些隱隱的高興,葉聽雨能在短期內奪迴漕幫,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可是之後不好的消息也越來越多,南夏城池不斷失守,北齊的兵力一直大肆向南夏方向擴張,朝堂之上已經吵得不可開交。更多的大臣認為是神武王老了,不堪大任,應該換下主帥,否則北齊遲早攻進京都。


    臨陣換帥,兵家大忌。可是陛下也顧不得了。項天歌殺得太多、太狠,把整個南夏都殺蒙了,已經有七八座邊關城市成了死城。再讓項天歌殺下去,就算之後奪迴了這些城池又有什麽用呢?


    可是就算換了主帥,北齊的軍隊也像割草一樣掃過邊境,南夏竟是隱隱有了無法抵擋的意思。終於,在南夏戰士曆經三個月的浴血奮戰後,在南夏失守了十幾座城池後,在項天歌殺了十幾萬人口後,陛下發話了——割地求和。


    可是在南夏如此屈辱之下,北齊也不肯受降。項天歌對南夏來使說,要為北齊小皇帝戰天狂求娶南夏嘉敏郡主,以這十幾座空城為聘禮。如果南夏不肯,那北齊的軍隊就殺到南夏京都!


    陛下聽完使者的匯報之後,氣得在禦書房砸了茶盅:“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可是滿朝文武跪求陛下為了大夏朝的江山,出嫁嘉敏郡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夏帝也知道繼續打下去,南夏沒有任何勝算,隻能借口長女先嫁,北齊求親也可以,要嫁也是先嫁嘉惠郡主。


    哪成想項天歌這麽迴答:“如此甚好,本將軍也還未成親,如此本將軍就向夏國陛下求娶嘉惠郡主好了。雖然本將軍現在沒有十幾座城池做聘禮,但要打下來,也不費甚功夫!”氣得夏帝在朝堂之上當場吐血。


    滿朝文武雖覺北齊辱人太甚,但是一個郡主換一場戰爭的停止和十幾座城池,還是十分劃算的,因此紛紛上表請求陛下出嫁郡主。最後夏帝無法,隻能應允出嫁小雙,而項天歌要求娶大雙,是萬萬也不肯答應了。


    雖然朝堂之上一直吵得沸沸揚揚,但小雙知道夏帝是不肯輕易讓出自己這個“天定之人”的,因此當陛下的聖旨傳到公主府的時候,她當即呆愣當場,直到傳旨的內侍提醒,她才茫茫然接了聖旨。


    待宮中的內侍走了之後,沐氏就將小雙摟在懷裏,眼淚止不住就掉了下來,落在小雙的臉上,將她打醒。


    小雙摸摸娘親的臉,強打起精神安慰她:“娘,沒關係的,女子總是要嫁人的。我如今可是嫁給一國之君呢。”


    沐氏的眼淚反而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她哽咽著說:“娘當然知道那等於是和親,南夏北齊素來不睦,嫁過去是何其兇險。可是娘卻不能不讓你嫁,北齊如今咄咄逼人,娘若是阻止你嫁過去,那南夏也岌岌可危了。”


    小雙忍著心裏的酸痛,給沐氏擦幹眼淚:“娘,我都知道。與其被人押著去,我還不如自己去。我沒有怨您,這也怨不上您!”


    大雙在一邊木然不語,直到兩人單獨進了小雙的院子,她才紅了眼眶,忿忿不平:“守不住大好河山,卻要用女人去換一時的安寧!我就不信真把你嫁了過去,北齊就不再攻打南夏了?”


    小雙如今最擔心的可不是要嫁到北齊,她可不相信夏帝就這麽輕易地將她拱手讓給戰天狂。最壞的打算不過是再多一次涼山慘案。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如今擔憂嫁給誰,豈不是太多餘。


    嚴小七早早得了信,過府來探她,見小雙尚且鎮定,倒也放下了一些心。不過她覺得有些奇怪:“我今日和江瑤兒說一起來看你,可是她推三阻四,就是不願意出門,你們之間沒什麽吧?”


    小雙一直沒將江瑤兒做下的事告訴小七,如今聽了小七的問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後來她也想明白了一些,恐怕她被迷暈過去瑤兒說的那些話是實情,二皇子拿她肚子裏的孩子來威脅她。作為母親,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沒什麽錯,但是小雙還是接受不了瑤兒背叛得那麽輕易以及徹底。在二皇子府她守了瑤兒整整一天,她完全有機會向自己坦白,可是最終她沒有,而是毫不猶豫地算計了自己。


    “算了,不說這些了,北齊快要派使者過來約定婚期了,恐怕你沒有多少時間見我了。”


    小七雖然依舊疑心兩人之間的事情,但小雙提到將要到來的和親,讓她把所有的問題都咽了下去,轉而開始為小雙而擔心。


    “我爹爹和幾個哥哥說,北齊和南夏之間的戰爭避無可避,就算把你嫁過去也隻能解一時之渴。之後北齊和南夏之間再打起來,你要如何自處啊?”


    小雙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能活著到北齊也不容易呢。


    “這個就到時候再說,我現在怎麽能知道呢?”


    小七不無悵惘地說:“我大嫂說女子出嫁從夫,到時候你肯定要站到北齊一方去的。又活著你那時候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的孩子是要繼承北齊皇位的,你更不可能向著南夏了。”


    小雙被小七給逗樂了,手指點著她的腦袋:“你瞎想什麽呢?姑娘家家說什麽生孩子呀?再說我娘和姐姐不還在這裏嗎?”


    小七想了想又說:“要不然我給你做送嫁女侍吧?送你到北齊。”


    小雙一聽臉色大變,送嫁女侍是夏朝公主出嫁之時,隨行的最尊貴的侍女,一般由宗室女或顯貴大臣的女兒擔任,負責將公主送入夫家之後才能迴轉宮中複命。當然不是遠嫁的公主也會有送嫁女侍,那是一種習俗。當年小範大人的親姑姑就是做的母親的送嫁女侍,結果死在涼山,讓範老夫人一夜蒼老了二十年。如今小雙自己生死難定,小七主動要求做她的送嫁侍女,隻讓她覺得害怕,怕小七遭遇範氏女一樣的命運。


    於是小雙斬釘截鐵地一口迴絕了小七:“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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