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欣妍穿著大紅喜服,頭戴霞冠,大妝站在侯祺鈞麵前,她自認身段窈窕、容貌出眾,但凡男人見了都會側目,然侯祺鈞卻是個例外。


    自打他從大堂出來,壓根就沒正眼看過她,一直都是背著手,神色淡然地看向別處,就好像俞欣妍對他而言,可有可無。


    兩人在院子裏站了這麽久,侯祺鈞卻一直也不問她,為何會偏偏叫了他出來,又想跟他說些什麽……


    侯祺鈞越是對俞欣妍漠視,俞欣妍心裏就越是憤怒。


    也顧不得他的身份了,帶著幾分怒意站到了他麵前,“侯大人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叫你出來嗎?”


    侯祺鈞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像足炸毛的刺蝟,明明有求於人,卻偏要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他看了就有些心煩。


    也不知道以前他怎麽會覺得她善解人意的,還特地讓她跟小丫頭多親近,害小丫頭被她耍得團團轉……那時的他,還是太不成熟了,這麽輕易就上了一個女人的當。


    如今知曉一切的他,卻是不同了……他冷眼看著麵上明顯帶著怒意的俞欣妍,冷淡道:“今日是俞小姐大婚之日,既然俞小姐都不急,侯某人又何必在此杞人憂天。不過……侯某府上卻還很多公務沒有處理,若你喚我出來,隻是想讓侯某陪你幹站著,那請恕侯某不能作陪。新郎官還在堂內等著你,侯某告辭。”果真轉身就要走。


    他這般不在意,俞欣妍心裏更是難受,伸手就擋在了他麵前,“你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


    侯祺鈞皺了皺眉,她這態度也太狂妄了些,當朝還沒幾個人敢這麽大聲跟他說話的……索性他經曆了這麽多,早就不是昔日衝動的少年了,已經做不出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生氣這種事了。


    他頓下腳步,冷淡道:“俞小姐貴為俞府千金,應該聽說過瓜田李下。”


    他神色明顯帶著不悅,俞欣妍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過了,連忙放下手,低聲跟她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有話想跟大人說……我怕我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明顯帶著幾分局促和緊張,她細細地打量著侯祺鈞的神色,見他隻是背著手,並沒發怒的預兆,才敢壯著膽子,走到他麵前。


    “大人,您知道我為什麽叫您出來嗎?”她低聲問,也不等侯祺鈞迴應,她就接著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嫁入李府,外頭的人都說,李家大少爺是個災星,克死了三任妻子不說,還讓自己的女兒成了傻子。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爹娘為什麽會把我嫁給這樣一個不堪的人……”


    她抬頭望著天空,眼中帶著無限的悲涼,“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怎麽樣呢……我也不是沒試過反抗,沒試過逃跑,我還想過三尺白綾就此死了算了。可天意弄人,每一次都被父母親給救下了……從議親到出嫁的這半個月,我就沒睡過一天的安穩覺。我就怕一覺醒來,我已經入了李府的大門,成了別人茶前飯後談論的人。”


    她雙手緊緊地揪著衣袖,心裏含了無限的不甘和怨恨,“我這麽好,憑什麽要嫁個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大人,您知道我有多委屈嗎?我明明可以嫁得很好,父親卻偏偏拿身家性命來威脅我,要我嫁入李府!他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也沒想過,我其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侯祺鈞漠然地看著遠處,不知道有沒有聽她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俞欣妍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卻是放聲笑了出來,“大人,您知道我的心思嗎?我其實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挺直腰杆站到了侯祺鈞的麵前:“我明明那麽喜歡你,為什麽你偏偏感受不到?”


    侯祺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雖然早就猜到她想說什麽了,但沒想到她真敢說出來,還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大婚之日的吉時。


    這事若是傳出去,她也不必做人了……他雖然對俞欣妍沒什麽好感,更加不想跟她有所牽扯,但也知道,毀人姻緣十分不好,不由得提醒她:“俞小姐,你可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


    “我知道,我既然敢掀了蓋頭喊你出來,早就做好了身敗名裂的準備。”她低聲說:“我隻是不想自己後悔罷了。”


    侯祺鈞覺得這女人不僅工於心計,而且還冥頑不靈,他讓她嫁入侍郎府,已經是放她一馬了,她卻還不知悔改,自尋死路……


    侯祺鈞覺得沒跟她多說的必要了,“你的話怕是說完了,侯某告辭。”


    “我還沒說完!”俞欣妍突然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大人,我求求您,聽我說完好嗎?”


    侯祺鈞僵住了,就連躲在廊柱後麵偷看的寧沁等人,也都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俞家小姐竟然在大婚之日做出這等敗壞名聲的事來,往後她就算嫁入李府,隻怕也無法在李家立足了。


    白翌楠看到這一幕卻是嘖嘖了兩聲,小聲跟寧沁和白玉嬌說:“這俞家小姐平日看起來挺溫婉的,卻沒想到也有這麽奔放的時候,鳳披霞冠,光天化日就敢跟一個男子摟摟抱抱,真是把我給嚇到了。”


    話剛說完,白玉嬌就用力地擰了他手臂一下,瞪著他道:“二哥你小聲點,想被侯大人發現不成。”


    白翌楠吐了吐舌頭,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大搖大擺地走到廊柱那兒坐了下來。


    白玉嬌被他這動作嚇得大驚失色,一麵小心觀察著院內的兩人,一麵急忙拿眼睃白翌楠,“哥你發什麽瘋,你沒看到侯大人的護衛還是遠處嗎?被他發現我們偷聽,我們就完了!”


    白翌楠卻悠閑自得地翹了二郎腿,“人家早就看到我們了,要抓早就抓了。”


    白玉嬌聞言卻是嚇得魂飛魄散,拽著寧沁,就去扯悠閑自在坐在那兒的白翌楠,“被人發現了還不快跑,真等人家來抓,我們就逃不掉了!”


    “我說三妹,平時見你挺聰明的,怎麽這會兒卻是笨得跟頭牛似得。”白翌楠甩開她的手,教訓道:“你以為侯大人是什麽人?他想抓一個人,那人還能跑得掉?你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


    寧沁聽到這話,卻忽然想起靈福寺的事來……當時她也是這麽聽牆角的,還被侯大人發現了,可最後還是好好的……


    白翌楠沒發現她的異樣,繼續教訓白玉嬌:“他這麽做,隻怕是故意讓我們聽到的,我們又何必遮遮掩掩,反正見不得人的又不是我們……”


    白玉嬌卻有些不信,探出頭去看站在遠處的護衛張義,卻剛好看到他往這邊望過來,兩人的目光就這麽交匯在了一起,白玉嬌嚇了一大跳,連忙躲迴了廊柱後頭,等了很久,也沒聽到有什麽聲音,這才拍著胸脯說:“那護衛的眼神還嚇人,我們還是快走吧,索性該聽的我們也聽到了,不該聽的也聽了……別再這兒了。”


    白翌楠往侯祺鈞那邊看了一眼,就聳了聳肩,表示隨意。


    白玉嬌又去詢問寧沁的意思,寧沁卻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侯祺鈞看,腦海裏迴想著以前與侯祺鈞發生的事來,每一件都令她苦惱不已,她甚至都分不清,他對她到底是什麽樣兒的感情……


    是覺得她可憐,才替她打抱不平,還是別的什麽……她不明白。


    她隻知道,侯祺鈞待她,似乎真的與旁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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