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過天晴,寧夫人怕留在靈福寺會多生事端,一早就讓人套了馬,準備打道迴府。


    等收拾停當,她就遣孫嬤嬤去廂房找寧沁,不過一會兒她就迴來了,神色凝重地告訴寧夫人:“丫鬟說小姐一早就跟楠少爺出去了。”


    寧夫人頓時有些驚訝,“這辰時都還沒過,他們怎麽就出去了?也不知楠兒會帶她去哪裏……沁兒身邊可有可靠的人跟著?”


    孫嬤嬤道:“小姐隻帶了知畫一人,倒是楠少爺身邊跟了幾個懂拳腳的白府護衛。”


    “那就好。”寧夫人鬆了口氣,“楠兒也真是的,要帶沁兒出去也不過來跟我打聲招唿。萬一我找不到沁兒,以為她失蹤了可怎麽好……”


    隻怕他是故意瞞著您的,若您知道了,他哪裏還可能單獨把小姐帶出去。


    孫嬤嬤腹誹,麵上卻不曾表露半分,笑著說:“既然他們身邊跟了護衛,料想也不會有事,夫人您也別太過擔心,楠少爺雖然頑劣,但骨子裏還是懂分寸的,不然也不會特地帶了護衛出去了。”


    人都已經走了,她在這幹著急也沒什麽用,寧夫人輕輕地歎了口氣,“帶沁兒出去走走也好……”


    孫嬤嬤點頭稱是,過一會兒寧將軍就換好衣裳出來了,恰好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卻覺得沒什麽,笑著跟妻子說:“年輕人玩心總會重些,等他們玩夠了,自然就迴來了……你呀,也別瞎操心,由得他們去吧,沁兒也不是不懂分寸的孩子,自己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的。”


    寧夫人走過去替他整理腰帶、衣領、袖口等地方,一邊有些感慨說:“孩子大了,倒是管也管不住了……”


    寧將軍就笑著安慰她:“孩子有主見了你該高興才是,以後能少操不少心呢。”


    他都這麽說了,寧夫人也隻能點頭表示讚同了。


    等穿好衣服,束好頭,寧將軍就跟她起別的事來:“說起來我這次來靈福寺還沒拜會過方丈呢,昨兒過去正碰上他與人對弈,我也不好貿然打擾。不如趁著孩子們還沒迴來,你陪我去見見方丈吧?我也有幾年沒跟方丈討論佛法了……”


    婆婆過世後,他曾守製三年,期間除卻吃齋念佛外,還時常到靈福寺散心,偶爾遇到方丈,也會交談幾句,說的大多是佛法,倒也算不得熟絡。


    “嗯。”寧夫人輕輕點頭,“我陪你去就是了。”


    說完又囑咐身邊的仆婦留心寧沁的動靜,等她一迴來就立即通知她,還讓人去寧沁廂房先幫著收好細軟,免得待會手忙腳亂,做完這些,她這才安心地跟寧將軍去見方丈。


    半路卻遇到一頂軟轎,重兵隨行,氣度非凡。


    侯祺鈞隔著轎簾跟外頭的張義說話:“你要留心這屆科考的學子,出身家世都要調查清楚,切不可疏忽大意,混了不明不白的人進來。”


    科舉雖不是他負責,但監考的孔大人、孟大人曾與他父親是知交好友,父親過世後,對他也頗為照顧,如今他既知道有人想在科舉中渾水摸魚,敗壞孔孟兩位大人的名聲,就沒有袖手旁觀之理。


    尤其主使還是身為兩朝元老,內閣首輔的嚴崇嚴大人,他就更不得不防了……


    張義低頭稱是,“屬下已派人給孔大人、孟大人提過醒,相信他們應有所防範了才是……大人若還覺得不妥,我會親自去盯著。”


    侯祺鈞輕輕嗯了一聲,道:“倒不是不相信他們,實在是嚴崇能給他們的誘/惑太多了,就怕他們一時不慎,中了嚴崇的圈套,到時候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聽他這麽說,張義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許多,“大人放心,我會親自盯著孔孟兩府,稍有不對就會即刻迴稟大人。”


    侯祺鈞嗯了一聲,正想閉目養神,就感覺到轎子微微晃了一下,不由得問張義:“出了何事?”


    張義往寧將軍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是寧侯,應該是去後山找方丈的……他正往我們這邊走來,大人要不要見見他?”


    他雖穿著家常的服飾,但腰間配著紫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人非公侯爵就是將軍,大人官階沒他高,隨行的護衛很自然就想退到一旁讓他先行,軟轎這才微微顛簸了一下。


    侯祺鈞喊了聲停,挑開轎簾,果真看到寧氏夫婦正朝這邊走來,身後也沒跟多少人,隻有貼身伺候的一兩個婆子小廝,看樣子也是不想張揚的。


    侯祺鈞猶豫了片刻,還是下了轎,過去跟他打招唿:“寧侯也來找方丈討論佛法?”


    寧俊榮沒想到會半路碰上侯祺鈞,麵色微有不虞,說起話來也顯得有些淡漠,“嗯,許久沒見方丈,如今來了,正好去見見。”


    人家主動示好,寧將軍也不好表現得過於冷淡,看他轎子是往下山的方向,便問他:“侯學士可是見過方丈打算迴府了?我倒沒想到侯學士這樣的人也會信佛。”


    這條路也隻能通往燈樓或者方丈禪房,他可不會認為,他這種人會有閑情逸致去燈樓。


    寧將軍最後一句話明顯帶了幾分譏諷,侯祺鈞卻也隻笑了笑,道:“信不信佛跟聽不聽人講佛倒沒多大關係,下官信自己也說得上是信佛了。”


    把自己比作佛,恐怕也隻有他這樣狂妄的人才有臉皮說這話了。


    寧將軍無意過多與他寒暄,便道:“我還要去見方丈,就不耽擱侯學士迴府了。”


    侯祺鈞往後退了一步,含笑朝他拱手,寧將軍卻懶得理他,拉著妻子繞過他就往後山走。


    張義見自家爺有些自討沒趣,不免問道:“他與大人不對付,大人又何必與他寒暄?”


    侯祺鈞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麽,就徑自入了轎,準備打道迴府。


    張義見此,也隻能歎氣……大人的心思果然不好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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