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九朝旅店門口瞧,就見一穿著灰色僧衣的和尚正背對著店門向人問詢,那和尚就是自己一個,沒有別人。


    張四九瞧他背影有些熟悉,就這樣盯著,要等那和尚迴過頭來,看看他的麵容。


    沒想到和尚和人說完了話,一轉身,正和張四九四目相對。


    “蔣伯?”張四九愕然。


    那和尚竟然就是蔣超。


    此時的蔣超已經不是老儒的打扮,他落了發,頂著一個光頭,穿一身灰色的僧袍,腳下是僧鞋。隻不過臉上的胡須還在,看起來莊重古樸,頗有威嚴。


    蔣超瞧見張四九,笑著進了旅店,雙手合十行禮道:“沒想到在這裏相見了。”


    “蔣伯,您怎麽這番模樣了?”張四九詫異道。


    “蔣伯是在家的稱謂,如今貧僧已經落發,法號神光!”


    張四九知道佛門弟子在家出家是截然不同的,為了以示尊崇,口稱神光大師。


    神光淡淡一笑,上下打量張四九,“四九啊,你這是入道了?”


    張四九連連搖頭,“喬裝,喬裝而已。”


    張四九請神光到自己住的房間內,叫小二送一桌素菜來,就和神光、辛十四娘、白朵朵坐下,大家一邊吃東西一邊聊。


    張四九問神光怎麽離開了睦裏莊,神光道:“我奉老師之命,出來遊曆,鏟除妖邪,積累功德。”


    張四九道:“就是地府那樁事情吧?”


    “正是!”神光道:“地府逃出六百萬惡鬼和兩百萬妖魂,若成了氣候,禍亂天下,荼毒百姓,那陽世就完了。”


    張四九道:“我們也是為了這件事情才四處遊曆的。”


    神光聞言,急忙道:“如此甚好,不如咱們就結伴而行。”


    張四九一想這也不錯,多了一個人還多了一個助力。


    一會吃飽喝足,張四九問神光住在哪裏,神光說他就在城內西北角的小廟內棲身,“明早我來找你們,大家一起離開。”


    張四九點頭,送神光下樓,到旅店的門口才作罷。


    等張四九迴來,就見辛十四娘和白朵朵還在自己的房間裏沒離開。


    張四九一見辛十四娘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而且背著神光,顯然是和神光有關係的。


    “辛辛,怎麽了?”


    “公子,咱們最好不要和佛門弟子走得太近。”辛十四娘道。


    張四九好奇道:“怎麽說?”


    辛十四娘道:“如今地府佛、道、天庭三方勢力較勁,三界盡知,所以……”


    張四九淡淡一笑,“我又不是道門和天庭的人。”


    “這……”


    辛十四娘愕然地看著張四九,有些詫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張四九道:“雖然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我不會承認的,我就是我,張四九,和天庭無關。”


    “好吧。”辛十四娘無奈道。


    玉帝家的事情本來就亂,辛十四娘一個小小的丫鬟,管那麽多做什麽。


    “可公子,即便這樣,那神光來的未免蹊蹺,他就好似在這裏等著咱們一樣。”辛十四娘告訴張四九,即便他不拿自己當天庭的人,可也不能成了佛門的什麽人。


    張四九自然明白辛十四娘話裏的意思,道:“你放心,我有數。”


    辛十四娘和白朵朵這才轉身離開。


    是夜張四九就在屋子裏運轉八九玄功,爭取早日更進一步。


    到第二日天明,張四九出自己房屋,下樓到旅店的門口等著,不一時就見神光戴著一頂破敗的毗盧冠,左手持定一掉了漆的錫杖,右手托著一殘缺的缽盂,緩緩從遠處走來。


    “大師,久違了!”張四九笑道。


    神光也向張四九見禮,兩人一起進入到旅店內,依舊在張四九的房間裏吃了早餐。


    辛十四娘和白朵朵不願意湊合,何況二人不吃早飯也可以,就在自己的房間裏等著。


    張四九明白,白朵朵是因為芥蒂西海小白龍的身份,所以不願意和佛門之人親近,辛十四娘是因為天庭和佛門的關係,不願意和神光相近,這也就罷了。


    吃完了早飯,大家一起從旅店出發,奔著青石關而去。


    那青石關正位於濟南府和青州府交界的地方,左右各自有一條河,想過河到青州府,非走關口不可。


    如此一來,守關的將領就有生意做了。


    張四九等人來到關口邊上,就見過關的人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每個人都要被搜身盤查,其實就是借機勒索,有銀子的撂下銀子,有東西的撂下東西。若是婦人女子過關,還要被守關的小卒輕薄調戲幾句,實在可惡。


    張四九看在眼中,冷聲道:“這些個小吏,實在比妖魔邪祟還要可惡。”


    張四九說,妖魔邪祟常居於山林險峻的地方,尋常人難以到達,遭到它們傷害的概率還算是低微。可是眼前的小吏們不同,他們就在人群中生活,盤剝勒索、貪財好利,造成的傷害或許不比那些妖魔邪祟多,但傷害麵卻廣,估計這附近的民眾沒有人不受到他們欺負的,可偏偏他們是朝廷的人,百姓也隻能敢怒不敢言。


    “當今之天下,內憂外患,再加上天降災禍,朝廷已經自顧不暇,怎麽會管百姓之死活。”神光歎息道:“可歎,可悲,阿彌陀佛。”


    “臭和尚,念阿彌陀佛有什麽用。”白朵朵瞪了神光一眼,從腰間摸出一條烏神鞭,氣勢洶洶地走到關門口。


    守關的小吏們見一個俏麗女子走過來,從沒見過如此絕色的他們笑嘻嘻上前,就要張嘴調戲。


    沒想到白朵朵根本不給他們機會,手中的烏神鞭一揮,紅光閃過,那些小吏就騰空而起,被抽飛起來,撞到城牆上掛在了那裏。


    白朵朵道:“你們終日盤剝百姓,今日也該受些苦頭。”


    白朵朵拿著鞭子對著那些人一陣猛抽,小吏們貼在城牆上,哀嚎連連。


    試圖過關的百姓本來還滿臉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可看著白朵朵打了一會,紛紛開口叫好。


    白朵朵爆喝一聲,“廢物,明明受了欺負還不知道反抗,我用你們叫好!”


    百姓們一時啞然。


    很快人群中有個小男孩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一個小吏砸過去,他的母親站在一旁急忙抱住他,不叫他胡來。


    白朵朵見狀,走到那男孩的麵前,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塞到他手中,“繼續砸,要不我殺了你娘!”


    男孩的娘嚇得往後麵躲。


    那男孩看了白朵朵一眼,又看看自己的娘,用石頭使勁丟城牆上的小吏。


    很快男孩的舉動被效仿,其他的人也紛紛撿起石頭砸那些小吏。


    白朵朵就在一旁監督這一切,直到一個一個的小吏頭破血流,有的已經昏死過去,白朵朵才收了鞭子。


    張四九等就在民眾們對小吏的聲討聲中過了關,來到青州府境內。


    至於青石關的那些小吏,被砸之後有的就此殘疾,有的頭破中風,有的直接死掉,也算是受到報應。


    但白朵朵不知道的是,經過她的教育,這一代的民眾民風漸漸變得彪悍,後來許多人都加入了明末的起義軍,成為推翻明朝的一股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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