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九等人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峽穀地帶,峽穀的一邊地勢平緩些,廣闊無垠,縱橫延展,直到數千米之外才有幾座山頭林立;另外一邊是一片高大的山脈,峰頂直衝霄漢,少說得有萬仞。


    白朵朵說的爬到山頂看看,指的就是這片山脈。


    其實當張四九問這是什麽地方的時候,辛十四娘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說這是地府的北麵,是北方鬼帝張衡和楊雲的地盤。但是辛十四娘轉念一想,如果張四九問自己是怎麽知道的,自己怎麽迴答。


    思來想去,辛十四娘還是選擇閉上嘴巴。


    “上麵不會有地府鬼差吧?”張四九抬頭看著身邊萬仞高的巨山,見它就仿佛一個遠古的巨人屹立在那裏,異常顯眼,而且給人一種厚重的威壓。


    “那就不爬了。”白朵朵道。


    張四九汗顏,他覺得白朵朵在戲耍自己,莫非說,這又是一種嘲諷?


    想到這裏,張四九盯著白朵朵道:“朵朵,你是不是知道這裏是哪裏?”


    “不知道。”白朵朵道。


    “哦。”張四九答應一聲。


    “但猜到了。”


    “哦?”張四九好奇道:“那這裏是……”


    “地府的北麵,北方鬼帝張衡和楊雲的地盤。”


    這下子別說張四九,就連辛十四娘都滿臉詫異地看著白朵朵,“朵朵姐姐,你是怎麽知道的?”


    “據說地府的地勢北高南低,東西平均。”白朵朵指著旁邊的高峰,喃喃道:“你們看,這麽高的山,除了地府的北邊能有,哪裏還有?”


    張四九聞言微微點頭,內心歡喜道:“這樣的話咱們還真來對了,太白金星就叫我走地府的北麵,沒想到咱們還真落到這裏了。”


    “廢話少說,如果這裏是地府北麵的話,咱們得往南走。”白朵朵道。


    “好!”


    張四九答應一聲,將手中的聚煞旗一晃,立即有一股黑風包裹住他和白朵朵、辛十四娘,三人自峽穀中冉冉升起,往山頂上飄。


    “嗯?”風中張四九突然道:“我怎麽感覺這聚煞旗的威力增大了?”


    辛十四娘道:“會不會因為聚煞旗有聚集陰煞之氣的作用,而地府當中陰氣極重的緣故?”


    “有可能。”張四九道。


    說話間三人已經飄到山頂,白朵朵道:“先落下看看情況。”


    “好!”


    那股風包裹著三人就落在山頂某塊巨石的左側,那巨石整體呈鐵青色,有二十米高,方圓十米。張四九和白朵朵、辛十四娘站在旁邊,和石頭一比就仿佛螞蟻一般。


    三人站在石頭旁邊放眼望去,那些方才因為萬仞高山的阻擋而瞧不見的景觀一一呈現在眼中。


    “這就是……地府啊。”


    站在山頂,張四九背對方才和白朵朵、辛十四娘站立的峽穀,震驚地瞧著麵前一座座刀刃般的高山呈階梯狀向前延展,在目光難以企及之地消失,化為一片巨大的平原。


    在那平原的某個位置,一團青紅色的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霄漢。


    張四九順著那股光芒抬頭望,就見地府的天空浩瀚無垠,但或許因為呈暗灰色的緣故,仿佛隨時要傾壓下來,給人一種厚重感。


    尤其因為張四九等人站的位置太高,距離天空就更近了,那股厚重感化為一股巨大的威壓,給與三人深深的震撼。


    除了遠處那道青紅色的光芒,就在張四九、白朵朵和辛十四娘的右邊不遠處,隔著他們站立的這座山峰的峰頭,另有一道白光直衝霄漢。


    如果說遠處那道青紅色的光芒給張四九等人一種陰森邪佞之感的話,那麽近處的這股白光給他們一種寧靜平和、宏大威嚴的感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遠處那青紅色光芒的下麵就是十殿閻羅掌管的幽冥地獄。”白朵朵喃喃道。


    “那旁邊的白光?”張四九道。


    “北方鬼帝張衡、楊雲的道場,羅酆山!”


    張四九心中駭然,沒想到城隍金印直接帶著他們來到羅酆山了。


    “咱們快點離開這裏。”白朵朵道:“雖然張衡和楊雲是五方鬼帝當中脾氣最好的兩位,治下不嚴,對羅酆山區域也不是那麽管束,但咱們竟然直接落在人家的山頭上,若被發現,還是很危險。”


    辛十四娘也這個意思,跟著白朵朵點頭,衝張四九道:“公子,咱們快離開吧。”


    “等等!”可張四九卻壓製住內心的驚駭,對白朵朵和辛十四娘道:“我想看看鬼帝的道場究竟是什麽樣的。”


    “你瘋了!”白朵朵喝道。


    辛十四娘也不明白張四九這是什麽意思。


    張四九道:“既來之則安之,而且有太白金星的安排,怕什麽。”


    辛十四娘一想也是,別說太白金星的安排了,楊戩還在呢,他一定會保護張四九的安危的。


    白朵朵轉念一想也想明白了,她雖然不知道楊戩就在旁邊,可卻知道太白金星和紅蓮公主安排了人暗中保護張四九,既然這樣,張四九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張四九見白朵朵和辛十四娘不再反對,迎風一晃聚煞旗,立即有一股黑風包裹住三人,先繞過旁邊的巨石,接著往右邊的峰頭而去。


    到了峰頭上,張四九住了風,和白朵朵、辛十四娘匍匐在地上朝峰頭的另一側望,就見那邊的山也是呈階梯狀向下延展,但隻不過延展了千米左右立即就變成了平原。


    平原的兩邊也有山峰挺立,雖不甚高,卻很是險峻,如利刃劈成,棱角分明。


    在那平原的正中,一座巨大的莊園森然屹立。


    莊園建在百米高的平台上,平台四周皆有台階可以直達莊園,儼然一座梯形金字塔。


    莊園中的建築都是宮殿式,亭台樓閣,飛簷鬥拱,廊腰縵迴,不一而足。


    張四九看著這巨大的莊園,有一種紫禁城被搬過來的感覺。


    先前張四九、白朵朵、辛十四娘瞧見的那團白光此刻正包裹著莊園,給莊園增添了一種神秘的仙靈感,令人忍不住就要膜拜。


    “沒錯,這就是北方鬼帝張衡、楊雲的道場。”白朵朵道。


    白朵朵話音剛落,從那莊園的上空突然飄落下兩個身影,緩緩落入到莊園內,在樓閣亭台的掩映當中消失不見。


    張四九瞧在眼中,訝然道:“那就是張衡、楊雲兩位鬼帝嗎?”


    白朵朵和辛十四娘還沒來得及迴應張四九,三人就見兩道金光衝天而起,與之前籠罩著白光的莊園交相輝映。


    “好像……不是張衡、楊雲。”辛十四娘含糊道。


    “的確不是!”白朵朵道:“張衡、楊雲乃是地府的一方鬼帝,有大功德傍身,修為已登大羅,因此他們道場的周圍有白光縈繞,至於那兩道金光一看就是天仙到金仙階段修為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顯然不會是張衡和楊雲。”


    張四九沉吟道:“我倒是知道魔君踩黑雲、妖邪踩綠雲、天仙踩金雲,隻是不知道他們的護體光芒是不是也和腳下踩踏的雲彩顏色一樣?”


    “一樣的,魔君的護體光芒是黑色,妖邪的是綠色,天仙的是金色,和他們腳下的雲朵顏色一樣。”白朵朵道:“另外,天仙以上是金仙,踩的是白雲;金仙以上是大羅金仙,踩的也是白雲,但區別是大羅金仙腳下的白雲更加凝重,而金仙腳下的白雲就虛淡一些。護體神光也是一樣的,金仙和大羅金仙都是白光,但大羅金仙的護體神光更加凝重,威壓更甚,金仙的就顯得虛淡一些,且威壓沒那麽重。”


    張四九聞言,微微點頭,又看了一眼自那莊園中透射出來的兩道金光,道:“這是兩道金光,說明來的人修為在天仙以上,尚未達到金仙。”


    “正是如此。”白朵朵道。


    “隻是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麽來曆。”辛十四娘插嘴道。


    張四九仿佛明白了什麽,突然淡淡一笑,道:“咱們離開這裏吧。”


    白朵朵好奇地看著張四九,“這就走了?”


    “嗯!”張四九點頭,“既然已經看過北方鬼帝的道場,咱們就該離開去救巧娘了。”


    張四九的打算是先救巧娘,然後抓綠魔老怪。而根據黑白無常說的,巧娘應該被關在幽冥地獄那裏,因此張四九和白朵朵、辛十四娘得從地府北部一直南下,直達方才看到的青綠光芒衝天之地。


    “辛辛,咱們走。”白朵朵道。


    “嗯!”辛十四娘點頭。


    臨行前,張四九對二女道:“這一路艱難險阻一定不少,在到達幽冥地獄邊緣之前,咱們盡量不現身,以免招惹麻煩。”


    “這不用你說。”白朵朵道。


    張四九沒再說什麽,將聚煞旗迎風一晃,立即有一股黑風包裹住三人,離開眼下的峰頭。


    黑風當中,冬寶的聲音響徹在辛十四娘耳邊,“方才落在莊園中的那二人是張衡、楊雲的好友,一個是班固,一個是司馬相如,四人號稱漢賦四大家。這四人生時生活年代雖然有異,但死後卻成了知己,時常往來,也算是仙界的一番佳話。”


    辛十四娘默默地點頭。


    ……


    ……


    張四九等一路往南奔赴幽冥地獄的時候,方才他們窺視的莊園內一處樓閣中,四個裝束古樸風雅,麵容清矍的男子正環坐在一起交談。


    這四人自然就是張衡、楊雲、班固和司馬相如。


    那張衡穿一身灰色對襟長袍,腰間係著黑色的絲絛,頜下飄著三綹長髯,頭頂發髻,觀其麵容約在五十上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正給餘下的三人倒茶。


    坐在張衡旁邊的是楊雲,其人三十左右,圓臉細眼,兩撇山羊胡掛在唇邊,頭戴黑色的褶紋帽,一身青衣,足踏布鞋。


    班固和司馬相如在張衡、楊雲的對麵而坐,班固看起來和張衡一般年紀,頭戴青色的方巾,也是一身白衣,粗眉小眼;司馬相如在四人當中看起來最年輕,二十上下,還是小夥子的模樣,穿一身白袍,頭戴白色的絲絛,方臉大眼,眉目清秀。


    “二位許久不來,今日什麽風把你們吹來了?”倒茶的同時,張衡笑道。


    張衡、楊雲、班固和司馬相如等四人的確是至交好友不假,平時也常有往來,不過最近班固和司馬相如因為修煉的緣故,已經許久不來看望張衡和楊雲。因此他二人突然來到,叫張衡和楊雲有些詫異。


    司馬相如咧嘴一笑,“這不是最近日子清苦,特意來找兩位帝君打打秋風。”


    司馬相如這樣一說,張衡和楊雲都是大笑。


    楊雲道:“都說長卿當年是琴挑卓文君,依我看來,你這張嘴可是比琴弦厲害多了。”


    長卿是司馬相如的字,司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故事,那也是人間的一段佳話。


    大家笑了一陣,班固道:“實不相瞞,我和長卿此來的確無事,就隻覺得許久不來看望二位,特意來走走。”


    張衡和楊雲笑道:“無事最好,既來了就別急著走,咱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品茶論文。”


    司馬相如和班固點頭。


    喝著茶閑談的過程中,司馬相如從袖中捧出一紙文稿,遞到張衡和楊雲的麵前,道:“小弟不才,今日寫了一篇文,兩位兄長品評一下。”


    張衡和楊雲點頭,接過司馬相如的文稿瞧,就見這是一篇辭藻華麗的賦,描繪的主要是東海仙島蓬萊的盛景。


    蓬萊仙島,正是司馬相如如今修煉的地方。


    張衡和楊雲細細品咋,喃喃道:“不錯。”


    “尤其這幾句。”楊雲道:“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嶄岩?嵳。”


    張衡道:“後麵這句‘南山峨峨,岩陁甗崎,摧崣崛崎。振溪通穀,蹇產溝瀆,谽呀豁閕’也很不錯。”


    張衡話音剛落,班固道:“兩位別光誇這賦,不知道可明白長卿的意思?”


    “哦?”張衡和楊雲聞言,拿眼睛看司馬相如,就見司馬相如低頭喝茶,笑而不語。


    二人不解,問班固道:“長卿是什麽意思?”


    班固笑道:“長卿不好意思說,我來說吧,他是要和你二人比較比較,看你們能否寫出這種辭賦!”


    司馬相如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沒那意思,隻不過叫二位兄長幫忙指正。”


    司馬相如話是這樣說,但張衡、楊雲卻從他的眼神當中看出了另外一層意思,知道班固說的沒錯,司馬相如就是來顯擺的。


    不過這倒是無妨,文人結交,相互論文、比試,這是經常的事情,張衡和楊雲並不放在心上。


    可司馬相如都拿著他寫的辭賦找上門來了,要是張衡、楊雲不接戰,那未免太怯懦。


    楊雲坦然道:“既如此,長卿,我二人就各自寫一篇辭賦,和你這篇《蓬萊賦》比試比試如何?”


    司馬相如起身拱手,“承教。”


    旁邊班固哈哈大笑,“那我來當這個裁判。”


    楊雲急忙道:“那不行,咱們四個號稱漢賦四大家,我三人比較,怎麽能缺了你。”


    張衡接口對班固道:“你也寫一篇吧。”


    班固滿臉無奈,“看來隻能如此了。”


    張衡叫樓閣外麵的小童進來,帶班固去書房。


    張衡道:“我二人也得迴自己的書房絞盡腦汁,咱們就一會見吧,長卿,你自己在這裏坐著喝茶。”


    班固道:“既然你二人要迴各自的書房,那我就別動了,在這裏坐著不正好?”


    張衡一想也行,但卻笑道:“你可不能找長卿幫忙啊。”


    “自然不會。”班固道。


    就這樣,張衡和楊雲離開,迴各自的書房醞釀,樓閣內就剩下班固和司馬相如。


    “唿!”司馬相如長出一口氣,對班固道:“兄長,總算因為這一篇辭賦將他二人給牽絆住了。”


    “是啊。”班固道:“不枉太白金星的托付,隻可憐我。”


    “兄長怎麽了?”司馬相如好奇道。


    班固滿臉無辜,“可憐我得絞盡腦汁寫一篇辭賦,和你的《蓬萊賦》一較高下。”


    司馬相如臉上的表情更無辜,“兄長,你以為我容易嘛,這篇《蓬萊賦》可是我在書房關了三天才寫就的,否則怎麽能叫張、楊二位兄長瞧在眼中,激起他們心中的勝負欲。”


    班固哈哈一笑,“你這篇辭賦啊,還真是不錯,我不跟你說了,要趕緊構思我的辭賦,否則一會一敗塗地,那就太難看了。”


    司馬相如道:“那我不打擾兄長,就在這莊園中隨處走走。”


    “去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聊齋世界裏的城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張家小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張家小邪並收藏聊齋世界裏的城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