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莊隸屬長清縣,與曆城縣相鄰。


    張四九以蔣家娘子的身份約見何龍,地點就在長清縣縣城內的清茶館。


    這茶館名叫萬家園。


    萬家園共是三層樓,一樓供販夫走卒,都是八仙的四方大桌子;二樓是雅間;三樓是包間。包間與雅間相比,更隔音。


    “公子,咱們要包間還是雅間?”辛十四娘跟著張四九來到萬家園的門口,張嘴問道。


    張四九想了想,“要雅間吧,要個角落位置的。”


    “是。”


    二人進了萬家園,掌櫃的一見張四九雖然穿著粗布的衣衫,可人卻長得眉清目秀,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再加他身邊的辛十四娘嫋嫋婷婷,仿佛仙子下凡。是以不敢怠慢,急忙從櫃台後麵繞出來親自迎接。


    “二位,喝茶啊,包間給您預備著。”


    “掌櫃的,我們要雅間,要角落位置的。”辛十四娘淡淡地開口。


    “沒問題,雅間有。”掌櫃的急忙答應著,叫小二在前麵領路,帶著張四九和辛十四娘上樓。


    到了二樓,小二果然帶著張四九和辛十四娘進了一間角落位置的雅間,待他們入座,小二道:“二位喝什麽茶?”


    張四九示意辛十四娘點。


    辛十四娘道:“一壺凍頂烏龍,小食你看著搭配,要精致的,四樣就可以。”


    “得嘞!”


    小二答應一聲,正要轉身離開,辛十四娘已經摸出一兩銀子丟過去,道:“沒事別來打擾我們。”


    小二慌忙接住銀子,喜笑顏開,“您放心,小的明白。”


    小二退出雅間將門一關,張四九推窗而望,正好能看到樓下的街景。


    “很好,如果何龍來了,咱們在這裏正好能瞧見。”張四九道。


    “嗯。”辛十四娘點頭,對張四九道:“那一會小二把茶和點心送來,我就幻化成蔣家娘子的樣子,把公子幻化成丫鬟的模樣。”


    “好的。”張四九咧嘴一笑,對這種事情還有些期待。


    咚!咚!咚!


    一會工夫,小二敲響了門,辛十四娘道一聲進來,小二推開而入,端著托盤,上麵放著茶和點心。


    等他擺放完畢,張四九道:“小二哥,一會何府的何龍公子要來,你就叫他到這裏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誰?”小二一愣,滿臉詫異地看著張四九,“您說的是何尚書的公子?”


    張四九微微點頭。


    “哎喲!”小二驚唿一聲,急忙將方才那一兩銀子取出來,擱在桌上,又跪下給張四九磕頭,“大爺,您早說啊,早知道您是何公子的客人,我哪敢要您的銀子。”


    辛十四娘道:“你這麽慌張做什麽?”


    小二一邊磕頭一邊道:“不是慌張,是尊敬,我特別尊敬何公子,您們既然是他的朋友,自然也得尊敬!”


    張四九心知何龍這是惡名昭著,被整個長清縣的人給忌憚著。


    張四九懶得和小二廢話,“銀子你照例拿著,出去吧。”


    “這……”小二有些猶豫。


    “我家公子說的話你沒聽到?”辛十四娘喝道。


    “是,是。”小二這才起身,重新拿起桌上的銀子,飛一般離開。


    小二一走,辛十四娘對張四九道:“公子,看來那個何龍還真是惡名在外啊,連一個店小二都怕他。”


    “嗯,所以咱們得好好收拾他。”張四九道。


    ……


    ……


    張四九和辛十四娘在雅間待了一會,窗外突然傳來嗬斥聲。


    “閃開閃開,不要命了,敢擋我們何公子的路!”


    “滾蛋,都離著遠點。”


    張四九聽這動靜,和辛十四娘對望一眼,“來了。”


    說話間張四九起身朝著樓下瞧,就見從街東邊走過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四個開道的,各個穿著短打的裝束,黑色燈籠褲、黑汗衫,腳下踏著黑色的千層底,光著腦袋,滿臉兇惡之相。


    正是他們在那裏嗬斥,將走路的、賣貨的、擺攤的驅趕到一旁。


    這四人後麵跟著一個穿紅色圓領錦緞長衫的年輕公子,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麵色白嫩,五官倒也精致,隻是一雙桃花眼左顧右盼,滿眼的邪佞。這公子手中擎著一把紙扇,走路晃晃蕩蕩,身子顛來顛去,一副痞樣。


    “這就是何龍了。”張四九心道。


    何龍的兩邊跟著兩個幫閑的,都是青衣小帽的打扮,滿臉媚笑,時不時和何龍說幾句話,逗得他大笑。


    何龍身後還跟著四個短打裝束的男子,也是一身黑,滿臉的兇惡之相。


    “一人出門帶八個護院,還有兩個幫閑,這小子排場挺大啊。”張四九喃喃道。


    辛十四娘噗嗤一笑,“公子喜歡,我也給您找幾個護院來。”


    張四九急忙搖頭,“我一個泥瓦匠,要這些護院做什麽,辛辛,那小子就快到了,咱們趕緊變吧。”


    “好。”


    話說完,辛十四娘搖身一變,已經換了一張麵容。


    這張臉細眉小眼,兩腮桃紅,一張櫻桃口,一個小瓊鼻,兩眼含春,美麗動人。


    張四九皺眉,“這就是蔣家娘子?”


    “是的。”辛十四娘道:“昨晚從太平莊迴來,公子不是叫我到蔣家看看蔣家娘子和它貼身的丫鬟長什麽樣子,好今日變化。我仔細看了,此時變的絕對沒什麽差錯。”


    張四九嘖嘖道:“看這麵相,難怪被何龍給瞧上。”


    辛十四娘掩著嘴笑道:“公子也覺得蔣家娘子漂亮?”


    “不是漂亮。”張四九道:“我是說她這個麵相,正是招蜂引蝶的樣子。辛辛啊,你等著看吧,蔣家早晚因為這蔣家娘子出問題。”


    噔!噔!噔!


    張四九和辛十四娘說著話的工夫,腳步聲已經從樓梯上傳來。


    張四九道:“辛辛,把我變成蔣家娘子貼身丫鬟的樣子吧。”


    “好!”


    辛十四娘將手絹拿起來,在張四九的麵上一拂。


    “好了!”


    “好了?”張四九愕然,“這麽快?”


    他低頭瞧自己的手腳,還是原來的樣子啊。


    “辛辛,你坑我?”張四九瞧著辛十四娘。


    “奴婢不敢。”辛十四娘解釋道:“這是幻術,別人看著公子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但公子看自己還是和原來一樣的。”


    張四九沉吟道:“這就是所謂的騙得了別人騙不過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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