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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深吸口氣後,把了脈,胎兒已經沒有任何脈象,成了死胎,必須冒險一試,或許還有幾分生機。他雖是城中出了名的妙醫聖手,可做這樣的事情到底兇險,剛準備動手,已是滿頭冷汗。


    擦了擦汗後,大夫手中舉了細小鋒利的刀子,緩慢落在虞悠腹部之上……


    一夜睡的並不安穩,鄭天離早早便醒來,起身靠著太師椅坐在房中,左側的傷口不深,也沒傷及要害,忍忍疼也就過去了。隻是因為得知慕淵和虞悠之間的事之後,心底那份本來還潛藏的情意被瞬間抽離,疼得他生不如死。


    他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慕淵會讓定襄王府的人對他出手?為什麽虞悠竟然瞞了他那麽久?


    倒抽一口氣,鄭天離手按在傷口上,仍是不願相信虞悠會欺騙他。


    子晴自外麵走進來,手中端著一碗藥走至鄭天離麵前,溫聲道:“世子,該吃藥了。”


    鄭天離抬眼看了看藥碗,淡聲道:“放著吧!我等會再吃。”


    “世子,身體要緊,您還是趕緊把藥吃了吧!”子晴抿了抿唇,仍是未動。


    “我說了放著,你沒聽到嗎?”鄭天離忍不住發了火。


    子晴渾身猛地一顫,這是她來平遠侯府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鄭天離發火,手中的藥碗一晃蕩,險些就打翻在地。


    話出口,鄭天離才驚覺自己失態,吸口氣平息了一下情緒,淡聲道:“給我吧!”


    子晴眼睫一顫,將藥碗遞到鄭天離伸出的手上,看著鄭天離端著碗湊到唇邊後,才轉身去取傷藥和紗布,準備給鄭天離換藥。


    鄭天離站起身將藥碗剛放下,鄭心離自外麵跑進來,清晨的陽光折射在她臉龐之上,覆上透明的色澤,顯得她的肌膚也晶瑩剔透。


    蹦跳著走至鄭天離麵前,鄭心離關切的問:“哥,今天有沒有好些?”


    “我沒事,這點傷也死不了。”鄭天離心中仍是苦悶異常,卻根本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鄭心離歎口氣開始語重心長的規勸:“哥,你以後就別再去找虞悠了,我沒想到她會是那樣的人,現在連我都不知道她喜歡的究竟是誰了。哥,她已經變了,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虞悠了,她配不上你。”


    “我不許你這麽說她。”鄭天離斜睨鄭心離一眼,強壓著心底的煩悶。


    “昨天蘇霄說的你都聽到了,你怎麽還不死心?鄭天離,你就真跟安王說的一樣,情種!榆木疙瘩不開竅,我告訴你吧!你要再這樣下去,早晚哪一天被虞悠給害死了都不知道。你癡情是吧!那我就把虞悠和太子的事都說出去,我看你還不死心!”鄭心離也惱了火,叉著腰對著鄭天離一頓醍醐灌頂的臭罵。


    鄭天離非但沒聽進去,反而越發維護虞悠:“鄭心離,你敢說出去一個字,從今以後,我就再也不是你哥,你也不是我妹妹!還有蘇霄那邊,你也休想讓她喜歡你半分。”


    鄭心離氣的哭笑不得,冷嘲道:“鄭天離,我算是看出來了,虞悠比我這個親妹妹重要,比我們的爹還重要,行,我不管了還不成嗎?你愛怎樣怎樣,本小姐以後絕對不會再過問一個字。”說完,惱火的一甩袖擺,揚長離去。


    子晴看著兩人總算吵完,怯怯道:“世子,該換藥了。”


    “出去!我自己會換。”鄭天離袖擺一甩,又扯痛了傷口,猛地一皺眉。


    子晴咬著唇,因為擔心,有些舍不得離開。


    鄭天離卻冷著臉,看也不看她一眼。子晴皺了皺眉,轉身退出房間。


    鄭天離彎下腰,傷口處的疼痛扯出一陣冷汗,他趕忙坐下,拿了子晴準備的傷藥換上。因為剛才劇烈的動作,原來的紗布已經浸出血痕,粘連在傷口之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蘇霄整顆心都被懸空,張小河也在迴廊中不停的走來走去,琢磨著要不要把消息告訴慕淵。如果慕淵知道,又會是怎樣的情形?


    正踱著步,房門“吱呀”響了一聲後,大夫擦著汗打開了門。


    蘇霄一個箭步衝上前問:“她怎麽樣了?”


    “世子放心,這姑娘的命算是保住了,不過現在身體很虛弱,而且……”大夫遲疑著,眼神閃躲,似乎難以啟齒。


    “你快說!”蘇霄冷聲催促,他必須要知道所有的情況。


    大夫壓低了聲音覆在蘇霄眼前:“而且她這次傷成這樣,以後恐怕要是想要孩子,怕是……怕是很難。”


    蘇霄臉色瞬間發白,扯住大夫的衣領喝問:“你說的什麽?你一定會保她無事!為什麽會這樣?”


    “世子,老夫是答應保她無事,可她傷的實在太重,而且傷在要害之處,能保性命老夫真的已經盡力了啊!”


    “蘇世子,你冷靜一下,我們還是先想想,等虞小姐醒來該怎麽跟她說吧!”張小河緊蹙著眉,雖然後麵大夫說的他沒聽清,可單看眼下虞悠失了骨肉,已是讓他心中恐懼。如果他不告訴慕淵,日後慕淵知道了,不把他給殺了才怪。


    蘇霄憤怒鬆開大夫衣襟,趕忙走至房內去看虞悠,蘇夫人正拿了絹帕給虞悠擦拭著額頭不時滲出的細密汗珠,小丫鬟端了滿是血色的髒水出去換幹淨的水。


    蘇霄望著虞悠蒼白如紙的臉,淡聲道:“你先迴去吧!”


    蘇夫人抬眼看慕淵的神色,已經猜測到蘇霄很喜歡虞悠,或許虞悠會是他們母子關係緩和的一把鑰匙,遂鬆了口氣,站起身叮囑道:“這孩子很虛弱,什麽時候能醒還不知道,還有剛大夫說的事,你最好先不要告訴她,估計她會受不了。”


    “我知道。”蘇霄緩慢點頭,俯身蹲在床前,緊抓著虞悠的手,眼中漾著苦澀溫柔:“悠兒,你要快點醒來。隻要你醒了,我一定幫你報這個仇,絕對不會放過害你之人。”


    蘇夫人微歎口氣,轉身退出了房間,蘇霄坐在床下階台上,煎熬的等她醒來。


    張小河緊蹙眉頭,趕忙轉身離開去送消息,希望能盡快把消息送給慕淵。


    鄭天離心事沉沉的走至虞國公府門口,在門外遲疑了一陣之後,最終還是邁步走了進去,這個時候虞國公沒什麽事,應該會在府上。


    一路沿著迴廊走至主廳,虞國公坐在上座,似是剛剛坐下沒多久,手中的茶還氤氳冒著熱氣。


    鄭天離俯首施禮:“虞叔叔。”


    虞國公抬頭看到是鄭天離,皺了皺眉問:“天離,你不是說接悠兒迴來嗎?她人呢?”


    “虞叔叔,悠兒現在在定襄王府,您還是盡快把她接迴來吧!”鄭天離緊鎖著眉,他沒有對誰不放心,就是想讓虞悠盡快迴到虞國公府


    虞國公放下茶盞,疑惑道:“不是前日蘇世子安排人送來消息,說悠兒在定襄王府遇到薰公主,與薰公主相談甚歡,和薰公主進宮了嗎?”


    “悠兒有沒有進宮我不知道,可現在她確實在定襄王府,希望虞叔叔能盡快把她接迴來。”鄭天離聲音不大,說的卻是字字清晰。


    虞國公沉著眉略一思索,點頭道:“既然你說她在定襄王府,我就去看看,如果她在,就盡快把她接迴來。”


    鄭天離頷首,待虞國公站起身安排人出門之後,也跟著一起去定襄王府。


    足足煎熬的等了一天,虞悠仍是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那名大夫也沒敢走,一整日都守在府上,同樣煎熬的等著虞悠蘇醒。隻有虞悠醒了,他才可以離開。


    東宮之中,慕淵心煩意亂的翻著折子,翻了兩份之後,完全沒心思看下去,幹脆一丟,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唐墨一此時恰恰收到消息趕忙走至殿內,與慕淵打了個照麵俯首道:“殿下,虞小姐出事了。今日一早,虞小姐獨自迴府,在路上遇到與上次同一批的黑衣人,這次受了重傷,胎兒……胎兒已經……沒了。”


    慕淵心猛地一沉,一句話也不說,迅速往外跑去。


    唐墨一也知慕淵心急,趕忙跟上出宮而去。


    日照西斜,刺眼的光線折射在窗欞之上,昏睡了一天之後,虞悠總算慢慢醒轉,蘇霄倦怠的趴在床沿,緊皺著眉頭盡顯擔憂之色。


    虞悠試著動了動手指,這才發現手被蘇霄緊握著。蘇霄感覺到動靜,趕忙睜開眼望向她,一直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舒口氣道:“你終於醒了。”


    虞悠垂眼看向自己被緊握的手,虛弱低語:“謝謝你。”


    蘇霄連忙鬆開手,淺然一笑道:“別再說謝了,你要當我是個朋友,就不要總是這麽見外。”


    虞悠勉強一笑,問道:“對了,孩子保住了嗎?”


    蘇霄眼中閃過一抹驚慌閃躲,皺著眉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虞悠忽覺心底某種意識被漸漸剝離,她手掌慌亂落在小腹之上,那裏縫合的傷口讓她清醒的意識到,孩子不可能還保得住。


    “我知道,告訴你你會難以接受,可孩子真的……沒了。”蘇霄艱難說完,望著她平靜的雙眼。


    下一刻,淚水自眼角倏然滑落,蘇霄心沉了沉,抓住她的手輕聲勸慰:“悠兒,你要振作起來,別忘了,你還要和奕王周旋,還要揭穿他的陰謀,在太子沒有掌控大局之前,你不能讓自己消沉下去。”


    “我沒有消沉。”虞悠沉痛的語調淡淡響起:“我隻是覺得難過,我有多愛他,就有多希望留住這個孩子。可是為什麽,就連這點希望,他們都要剝奪,你告訴我,為什麽?”


    “你……知道是誰下的手?”蘇霄手心一鬆,遲疑問著。


    “是,我知道。我一再的放過她,隻是因為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因為她愛太子,可是我沒想到她還是不肯放過我。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既然她奪走了我的孩子,這個太子妃之位,她也別想再坐下去。”虞悠吃力爬起身,如瀑秀發映著她蒼白的臉還有臉上滑落的淚珠,是令人心痛的淒美。


    蘇霄抬手擦掉她臉上淚珠,柔聲道:“你放心,就算你肯放過她,我也不會放過她。”他的語調平靜輕淡,卻帶著令人生寒的決然。


    虞悠強忍著心頭的痛和身體上雙重的痛,無力靠坐在床帷上,眼神淒絕冷漠。


    外麵小廝走近門口,恭謹道:“世子,虞國公來了,說是接虞小姐迴去,您看,要怎麽安排?”


    蘇霄站起身,目光溫柔望著虞悠,輕聲問:“你現在能迴去嗎?如果可以,我就請虞國公過來。”


    “我必須要迴去了,如果我一直留在王府,必定引人閑言,迴去了,就不用顧忌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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