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病倒了。


    而且,是很嚴重的病。


    早前,她健康的時候,家裏人還沒太多的感覺。


    可她這一倒,家裏的成員都恐慌了。


    尤其是二丫兒,更是眼淚汪汪的拽住紅棱。


    “大姐,嫂子要是真的不行了,我們這個家就完了,完了呀。三兒找不迴來,大哥會瘋,娘……”


    趙母?


    這幾天的趙母,也跟沒了魂兒一樣。


    二丫兒越提這事兒,紅棱的心就越慌。


    “得,得,你可別再提了,再提咱這家更慌了。大山也是,到現在也不迴來,再不迴來啊,媳婦兒都……”


    紅棱的內心還是很難受的。


    一想到別的村一旦發現瘟疫的症狀,就會被悄悄處理甚至於滅村……紅棱的心在顫抖。


    “紅梅會好的,會好的,她這人一向鬼靈精怪,有啥難處兒都能度過去。”


    紅棱安慰著二丫兒,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


    隻是,送飯的時候,李紅梅的聲音虛弱的不象樣。


    因為怕傳染,所以她的屋子都被關死了。吃的也隻是從窗戶遞進去。


    這一天晚上,紅棱叫了半天的人,可屋裏還是沒動靜。這一來,她是真的嚇住了。


    “紅梅,紅梅啊,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呢!”


    “啊……大姐……我,我還行……”


    燒的迷糊的李紅梅,聽到外麵焦急的唿叫,這才略微清醒過來。


    她掙紮著接過飯菜,卻是怎麽也咽不下去。


    腦子昏沉沉的,全身也起了不少的泡。


    好幾次,睡著後,都不知道身在何處何方。


    勉強喂了自己二口,實在咽不下去,李紅梅才放手。


    撐著身子,呆呆看著窗外。


    “大山,我怕支撐不下去了……”


    眼淚糊滿了臉頰,恍惚中,看見前麵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步往這兒走來。


    她甩了甩頭,“看來,確實是太想念他了,居然出現了幻覺。”


    起身,勉強支撐著站起身來,想挪到床上去。


    “娘,媳婦,大姐,二丫兒……我迴來了……”


    甩了甩腦袋,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李紅梅的眼淚啪嚓啪嚓的往外噴湧。


    委屈,真的是委屈啊。


    沒有男人在家的日子,所有遇到的大小事兒,全都得自己去處理。


    生病了,更是脆弱的很。隻想要聽到他的聲音,摸著他。


    趙母聽到趙大山的聲音,激動地不斷叫著,“我的兒,我的兒……”


    二丫兒哇哇哭著跑過來。“哥,哥,你可算是迴來了。趕緊看看我嫂子去啊,我嫂子病的嚴重呢。”


    趙大山聽的麵色微變,“紅梅怎麽了?她咋的?”


    紅棱抹掉眼淚,趕緊上前接過他背上的貨物。


    “紅梅……生病了呢。”


    趙大山焦急地看著麵色晦暗的眾人,“到底是怎麽了?你們倒是說話啊?”


    看這幾個人都麵色不豫,趙大山趕緊往李紅梅屋裏去。


    可是,看著那閂的死死的屋門,他氣的大罵。


    “紅梅生病,你們就這樣不管不顧她呢?”


    趙母趕緊跑過來解釋,“不是這樣的,大山啊,紅梅……她自己個兒閂在屋裏,怕……怕傳染了我們……”


    “紅梅……我媳婦兒得的到底是啥病?”趙大山的聲音都顫抖了。


    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幾個人。


    趙母輕歎了聲,紅棱才抹著淚說出。“前幾天,紅梅跟杏仁娘抬了杏仁爹後,迴來就發燒,長獠泡兒。到現在,一直擱屋裏燒著的呢。”


    趙大山迷糊地瞪著這一幫人,“那生病就治啊,為什麽要關在屋裏麵兒不見人?”


    “那是……紅梅說……他們得的,極有可能是瘟症啊!”趙母哇地哭出聲來。


    趙大山身體一晃,腳步往後退了好幾步。


    “疫症!嗬嗬……疫症!不,不可能,我媳婦兒不可能得這樣的病。”


    轉身,他跟瘋了似地一聲聲地叩打門板。


    “媳婦,媳婦兒,你開開門,我迴來了,讓我進來,我想看看你。”


    李紅梅在屋裏,早就泣不成聲。


    可是,全身又酸軟無力的很。


    支開窗戶,“大山……”


    趙大山聽到這窗邊兒有動靜了,幾大步攆來。


    “媳婦兒……你放我進來,我進來,俺身體壯實,不怕的。”


    可是,李紅梅卻是吸了吸氣,勉強笑著,“不要,你就擱外麵,給我去扯草藥。大山,你瘦了好多呢。”


    看著麵前這個眼簾深陷,胡須黑黑的男人,李紅梅心疼地伸手想要撫觸他。


    然而,才一遞出來,看清楚自己瘦的更可怕的手腕兒時,這才驚悚地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得了疫症啊。


    “大山,你不要靠近我,我現在是……”


    可是,她下麵的一句話,直接就噎住了。


    因為趙大山一把拽住了她。且,還從窗戶伸進腦袋,徑直就在她嘴上狠狠親了一口。


    “別想太多,你有男人的呢。”


    簡單的一句話,卻聽的李紅梅眼淚汪汪的。


    “你怎麽這麽蠢,這麽傻?萬一我是瘟疫怎麽辦?這個家怎麽辦?趙大山你這個混賬,你太不負責了。”


    趙母和紅棱幾個完全看傻眼。對於這一幕有點反應不過來。


    可是,在這一刻,一家人又都說不出什麽來。


    趙母難過地看著這一對小兒女,轉身,拍了拍還愣住的紅棱肩膀。“走吧,讓他們……說會兒話,咱們沒必要在這兒礙眼兒呢。”


    紅棱趕緊點頭,“對對,二丫兒,你也過來。”


    二丫撓頭,又把失神的小五也給拽走了。


    屋門,還是被趙大山打開了。


    摸著李紅梅消瘦了且長了許多獠泡的臉,他眼裏寫著滿滿的心疼。


    “這些日子,受苦了呢。”


    “不苦,真不苦,你這一次出門怎麽樣?順利不?看你好象帶來了不少的東西?”


    其實,現在的李紅梅說話都不是太順利。


    發燒好幾天,這會兒全身都酸軟的緊。


    半倚著男人的肩膀,說一陣,喘一句。


    這樣的她,看的趙大山瞅在眼裏,痛在心裏。


    手扶著她纖腰,另外一隻手則當成梳子,梳理著她散亂的頭發。


    “你怎麽這麽傻呢,就算是瘟疫,也得找古大夫啊。古大夫不是在家裏的麽。”


    李紅梅微微一怔,咳嗽著搖頭。


    “不要,咱不能找古大夫。現在這節骨眼兒上,找古大夫,不是給人添亂麽。”


    “行了,這事兒你別想了。我知道怎麽處理。”


    趙大山在內心,已經第一時間決定了定要去請古老頭去。


    “說說你這一次在外麵的事兒……”


    雖然身體疲累的很,然而,李紅梅還是想聽。


    靠在男人的肩膀,聞著屬於他的氣息,這一刻,那顆不安的心才有了些許的安寧。


    原來,愛情有時候隻需要一隻肩膀,讓你在累的時候靠一靠就好。


    “這一次我們出門,在路上還是有不少的麻煩事兒。什麽遇到雨,雨布容易被吹起來。一邊兒走,還得一邊壓著雨布。不過,路上也有不少的好心人,會提供給我們一些吃的,還有喝的。給錢,有的都不收。”


    李紅梅微笑著,輕輕地撓了撓他手,示意他再講下去。


    “再後來,我們還遇到了一些土匪,就是你說的打劫之類的家夥。好在,這些人都隻是小散兵遊將的,沒有太多的大個兒。”


    李紅梅笑著,眼睛慢慢閉上。好困啊,這會兒就想好好睡一覺呢。


    “咱們到了那邊兒,最開始沒找到做茶葉生意的地方。好在,問了一些人找到了。當時有人說我們的茶葉不怎麽樣,想壓價,還說我們的茶葉量不多,品質也不是太好,反正挑了一堆的毛病。好在咱們穩住了,最後找了一個還算不錯的茶商,談好了,以後茶葉都販去找他……”


    說起這一次的經商事情,趙大山這個話少的人也變的話多了起來。


    等到他講完,看見趴在肩膀上睡著的女人,眉,又慢慢擰緊。


    媳婦兒這一次,似乎病的真不輕啊。


    把她放在床榻。


    看著她燒紅的臉。


    都幾天了,按理說,也應該退燒的。可是,怎麽就一直不退呢?


    刻不容緩,趙大山當天就跑去三和城找老古頭兒。


    老古頭兒這段時間也忙活的緊。


    自打天旱以後,這生病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不,正打算跟著倆徒弟一起休息了。


    趙大山卻找上門來。


    “跟我走。”


    “我跟你走,這會兒老腿都不行了,還跟你走,不去。”


    老古頭可不樂意。


    趙大山更不願意。瞪他一眼,突然間彎腰就背人。


    “嗯,我說,你這是怎麽了?咋的,我……”


    老古頭嚷嚷著要掙紮,卻被趙大山一巴掌拍在屁股。


    “老頭你給我老實一點,那個小子,你把老頭的醫藥箱給捎上。”


    也不管吳成安願意不,趙大山徑直命令。


    吳成安小心地看一眼古老頭,卻發現這人隻是幅度很小地掙紮。呃,師傅這是要去給人瞧病的。隻不過,不太喜歡這粗魯漢子的請人方式吧。


    如此一想,吳成安也趕緊拎著箱子一起往外。


    路上,也有人看見趙大山背著老古頭,就好奇地問是怎麽了?找誰瞧病。


    “我娘子眼睛不好,這幾天痛的慌。”


    “這樣啊,難怪這幾天都沒看見你媳婦兒了呢。”


    打發了那過路的人,趙大山就大叔流星地背著古老頭往家裏去。身後的吳成安,拎著不算太重的箱子,愣是沒追的上。


    “唉呀,這變態,不會是腳底抹油的吧。太累人。”


    “孩子娘,孩子娘啊,你怎麽就這樣走了呢……”


    才到村子,便聽到了一陣淒厲的哭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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