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孩子,半趴在地上擇豆種的婦人,時不時地,會被酗酒的男人猛抽一個。頭上破了個洞,滿臉是血地糊著半趴著幹活。


    一邊,還有個老婆子時不時地叫罵一聲。


    “喪門星,賠錢貨。這懶婆娘就是個晦氣的。要不是她,我們家也不會把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打,打死她好找新媳婦……”


    婆子說著罵說,一瓢髒水就潑灑過去。


    一邊,還有一個兩個小小的丫頭蜷縮在那兒,一起幫著婦人撿豆種。


    “咳,打擾一下,我找滿妞娘。”


    “哦,賠錢貨,有人找你。”那兇悍的婆子一聲吼,迴身,看見是李紅梅時,眼睛一亮,“喲喲,這不是趙家的麽,趕緊來屋裏座,哪股風把你吹來了呢,居然到我家來了。”


    這前麵還在叫囂著罵人呢,這會兒又立馬變成了和善阿婆,李紅梅不得不感歎,不管是村裏,還是城裏,人善變會演戲的本事果然都是一樣的。


    她為什麽會受到熱情歡迎,不用說,也跟最近趙家起新房,買山地之類的有關。


    “那個,嬸兒啊,我就是找滿兒妞換一些種子的。喏,這是我要買種子的錢。”


    李紅梅趕緊掏出二十枚銅錢,那婆子一看,臉上笑開了花。一把抓過銅錢。“來就來吧,一把種子,哪值當你親自跑來的,還花錢。”


    但話這樣說,卻把錢徑直就揣到了懷裏。再迴身衝著麻木幹活的滿兒妞一聲吼,“讓你捧一把種子呢。”


    滿兒妞雙手顫抖著捧了一大把的種子要過來。卻被婆子一聲怪叫,“你這婦人,一點活也幹不好,讓你捧你就這樣瞎捧。”


    她罵著,伸手,從滿兒娘手裏抓了一小把,再塞到李紅梅手裏。“趙家的,收了你的錢,不好意思啊,這種子你拿迴去用吧。”


    李紅梅呆呆看著手裏這二十來粒黃豆種子,內心千萬個草泥馬在叫囂啊。


    你妹的,二十來個銅錢,就購買了這麽二十來料黃豆種子。


    一枚銅錢一粒黃豆,這算是古今以來的最昂貴的天價豆子吧。


    那滿兒娘慚愧地站在那兒,頭也沒敢抬。到是這婆子,一幅笑臉人的樣子。“趙家的,我家媳婦知道怎麽種植,收了你的錢,俺們也不好意思啊。這樣吧,我就讓滿兒娘陪你去種黃豆兒可好?”


    嗯,這婆子,到是個會算計的。


    知道她這麵色難看是計較她豆種太貴,這會兒故意讓媳婦陪著去種。變相的,就是在說明,我這高價收的是有道理的。


    李紅梅想說,你不用去教導我了,但是看看這婦人一臉的血,點頭,“也好。”


    另外兩個小丫頭,一看娘要出門,也跟著拖著鼻子一起往外。


    走遠了,李紅梅才側身,看著滿兒娘,這是一個滿麵蒼桑,一雙眼睛也麻木不仁的婦人。在李紅梅看著她時,她光著的腳丫不安地蜷縮著。


    “趙……”


    說話,也不是太清晰。顯見的,是不怎麽與外麵的人說話的。


    “你別怕,我隻是覺得,你這樣背著孩子,會不會勒的太緊了,這樣做活,喘的過氣麽?”


    婦人栓著的孩子,跟綁賊一樣的,明顯的是怕孩子掉落在地上去了。可是,這樣一來,孩子和她,能氣血相通麽。


    “喘……喘的呢……”


    婦人眼裏劃過一絲感激,支吾地說著,又趕緊垂頭。


    看她這樣,李紅梅輕輕歎氣,看來,這是一個逆來順受慣了的婦人。


    來到家裏,那婦人就顧自拿起鋤頭,把地挖了一片,再把豆窩掏出來。


    “灰,草木灰放在裏麵,再把豆放進去,這樣種出來的豆,長的好。”


    看著蓋上豆子的窩,滿兒娘滿臉的笑容。似乎,這些就是她的孩子一樣。


    這樣的她,令李紅梅有些驚奇,這婦人,也不是沒有靈魂的麽。瞧人家種豆的神情,這整個的就是鮮活的啊。


    “這些豆是你帶出來的?”


    “嗯,是我從老家帶出來的,從來的時候,身上就有的。到了羅家,我就種下來,現在有了好多的豆。”


    提到豆,滿兒娘的話也格外的多。這樣的一個古怪的人,讓李紅梅格外的驚奇。


    那滿兒娘看著李紅梅地裏的菜,突然間眼睛一亮。


    她走到那株被李紅梅精心保護好的枸杞麵前。


    “這個,好東西……好吃,甜的……”


    “你吃過?”李紅梅驚喜了。


    沒想到這兒還有人認識枸杞。是不是意味著,這人就知道怎麽種植呢!


    李紅梅還沒問出來呢,滿兒娘就把那一株枸杞往一邊挪。


    “不能這樣胡亂地栽種。得這樣來……”


    說著,滿兒娘把枸杞四周砌出一個井字形,最後,讓枸杞生長在那兒,四周也沒有旁的雜菜。


    “這樣才能長的更好。”


    做完,滿兒娘又掃視著李紅梅的野菜園子。看著看著,又瞅著了另外一株李紅梅都認不出來的一種,看起來很好看的葉子。


    “這個,煮的時候,要過一道水,要不,吃了不好。”


    嗯,這個女人,對於種植方麵,似乎很在行啊。


    李紅梅試探地又出聲詢問,“那,你可知道你穀物要怎麽種植才能長的更好?”


    “穀物?挑種,育苗,冷不得,稱種。”


    雖然隻是一些簡單的話語,可李紅梅還是理解了。


    這是在說,穀物要種的好,挑種很重要,育苗,還有溫度保暖這些更是重要。在生長到一定的程度時,就需要趕緊移種。


    想不到,這個滿兒娘居然是個會種植的高手。


    若是把這人請來給自己家的荒地管理種植,會不會讓莊稼長的更好?


    這個念頭一起,李紅梅就再也抵製不了。


    要知道,這農家小戶的,當然就是地裏的莊稼要種的好才能出路。


    可現在呢,她家裏的地是有了,但是種植,趙大山和趙母都是不行的。


    至於劉寶財這一家子,就更不用理會了,那就是一家子混吃混喝的。


    就因為這樣,是以李紅梅一直想要找一個會種植的高手來。


    “滿兒娘,你喜歡種植?”


    滿兒家好象隻種了一些豆子。旁的,就是滿兒爹和爺一起做豆腐生意。


    爺兒倆起早貪黑的,賺的錢,全換成酒變成他倆的杯中物。


    “喜歡。”


    “那你們羅家,為什麽不讓你種呢?”李紅梅緊跟著詢問。


    “他們說,種地不掙錢,豆腐,來錢。”


    這個到也是事實。要知道,豆腐在這兒會做的人並不多。


    那羅家父子當年早前去外麵求活,才學了一手點豆腐的活迴來。最後,滿兒娘會種黃豆後,他們家也就順理成章地做起了豆腐生意。


    一般的人吃不起這豆腐,不過,城裏好多人還是能吃的起的。


    說起來,這一家子的豆腐生意,做的確實是好。


    拋開一些地裏出來的黃豆成本,一年四季,狠能掙一筆。畢竟這是獨家經營麽。


    “你隻種你們家的黃豆,供家裏的豆腐生意!”


    滿兒娘點頭,又開始打量著地裏的野菜園。在她的眼裏,好象隻有這些東西才能吸引注意力。


    “嗯,孩子爹嫌棄我種的豆子少,豆腐供不上。”


    “那村裏也有黃豆啊,咋不去外麵收?”


    “沒錢。”婦人挺幹脆利落的迴答。李紅梅聽的不解的很。


    到是滿兒,這丫頭跟三兒差不多大小,小小聲地解釋。


    “我爹賒了人家的豆子,二年也不給錢,人家再不給賒了。”


    好吧,感情是遇到了賴子,這樣的事兒,誰也不會再給啊。


    “要是,我出工錢,讓你來我家種地,不知道願意不?”李紅梅是個想到就幹的人,當場就決定聘請滿兒娘來幹活。


    滿兒娘眼睛一亮,可是旋即,便黯然下來。


    “恐怕不容易,家裏不讓。”


    “這……”


    “要不我跟你家那婆婆說道一聲去?”


    這麽好的一個人才,要是這樣打壞了,糟蹋了,還真的是可惜啊。


    “行……”


    迴頭,李紅梅跟趙大山商量這件事兒。


    “招滿兒娘啊,這事兒不是不行。就怕,羅秋天一家到時候找麻煩的時候多。”


    李紅梅眉眼一挑,“這還不簡單,咱們把契約訂死啊。條款可得理好了,要不,這事兒跟你說的,到時候吃虧可怎麽辦!”


    好人才當然不能放過。


    雖然這一家子的極品難纏了點,但是人才應該留的還是要留啊。


    “那咱商量著來撰寫這一個契約。”


    等到倆口子把事兒撰寫好了,李紅梅才問起這一次出行的活兒怎麽著。


    “明天劉大哥就把那家在造房的人帶來看看咱家的新房。圖紙他們也看不懂,就說要遠一些來看房也行。我估摸著,隻要看了咱這房,八九不離十的。”


    看他喜滋滋的,剛正的臉上全是喜悅的笑容,李紅梅也替他高興。


    “看來,我家男人就是個能幹的,這麽才出去一二在,就把活兒都攬下來了。不錯不錯,繼續發揮長處。”


    又被表揚了,趙大山那個樂嗬哦。


    “媳婦,我迴來就是去看看咱們家的大床好了沒有!”


    這話,讓李紅梅立馬就啞巴了。避開這貨灼熱的眼神,李紅梅伸腳,“洗腳了。”


    “是,娘子。”


    三天沒侍候娘子洗腳,真是怪懷念的呢。


    瞅著這個顛顛為自己洗腳的大塊頭,李紅梅也悄悄地捂住嘴笑。


    小倆口正鬧騰的歡實呢,趙母進來。


    “大山啊,你縫了件褙子,你在外麵幹活穿著。”


    趙母的視線停留在蹲著身為李紅梅洗腳的趙大山身上,笑容,慢慢凝滯。


    李紅梅內心一驚:壞了,在現代當媽的看見兒子幫媳婦洗腳,這都得罵死了去,不安逸。


    現在,她這樣被趙大山侍候著,更是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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