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良修還是遲了一步。


    他匆忙買票進到登機大廳時,陳念夏所乘坐的航班已經停止登機了。


    他頭腦一片空白,木偶似地愣在原地,還是一旁的顧霆州提醒他:“飛機可能還沒飛。”


    祈良修立馬反應過來,迅速撥了陳念夏的電話。


    上了飛機坐好的陳念夏,剛想拿出手機關機,就看到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上邊顯示三個字:祈良修。


    這個名字,尖針似地闖入她的視線,紮得她眼睛生疼。


    想到剛剛在候機場,自家大哥對自己坦白的話,陳念夏心裏有一瞬間的猶豫,但理智敗給情感,她還是接下了。


    她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語氣很淡:“喂。”


    終於聽見她的聲音,祈良修喉頭哽咽:“你坐飛機去哪兒?”


    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兩人第一次說上話,陳念夏鼻子忽然就酸了。


    她視線轉到窗外,看向遠處登機大廳的方向。


    那裏,透明玻璃後邊,站著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


    男人身影焦急,視線也往這邊方向看了過來,但很顯然,機場上那麽多架飛機,他不知她在哪一架。


    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地四處觀望。


    陳念夏看著心裏很是難受,她動了動嘴唇:“我去哪裏,跟祈總有關係麽?”


    一聲祈總,硬生生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祈良修心痛低吼:“廢話!你以為我這麽著急迴來是為了誰?陳念夏,我警告你,你不準走!”


    “不準.....離開我。”


    男人的語氣,聽似警告威脅,實則暗含恐懼與絕望。


    陳念夏並非傻到聽不出來,可她隻能難過地扯扯嘴角,跟男人擺明一個事實:“祈總,你忘了麽?我已經不是強晟集團的員工了。”


    他讓她不準走,她就不能走麽?她是他的誰?


    祈良修卻道:“陳念夏,我並非以老板的身份要求你留下.....”


    “那是以什麽身份?”陳念夏忍不住反問,問出口後,她自己也愣了一瞬。


    手機那頭的祈良修也瞬間無言。


    他可以說什麽?是啊,他有什麽身份,他現在既不是她男朋友,更加不是她的丈夫......


    祈良修沉默片刻,還是陳念夏率先出聲,她吸了吸鼻子,笑了笑:“其實祈總在想什麽,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也不過是隨口一問,飛機就要起飛了,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不準!”祈良修立馬打斷她,“陳念夏,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陳念夏握著手機的手一震,男人的聲音持續從手機那頭傳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喜歡你.....”


    陳念夏眼眶突然就紅了。


    祈良修還在哽咽:“不管你留在祈家,是為了誰,哪怕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我,我也喜歡你......”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這樣的我很可笑,又或許從始至終你都隻是利用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可我沒辦法欺騙自己。我沒辦法告訴自己,我對你從未動過心......”


    “陳念夏,你留下來,留下來,好不好......”


    “你說過的,你忘了嗎?你說過你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寶寶......”


    “陳念夏,你說話不算數麽......”


    祈良修的一連串逼問,硌得陳念夏喉嚨生疼,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一旁的陳言澈遞來紙巾,她看了一眼,別過頭去,沒有接。


    她極力地遏製住自己的哭腔,對電話那頭的祈良修說:“祈良修,你別傻了!你會後悔的,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家人都做了些什麽?”


    祈良修沉默


    片刻後,他答:“我現在還不太清楚,但我想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喜歡你這件事,我從來不後悔,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


    陳念夏故作譏諷地笑:“你確定麽?祈總,就算你的家人因為我坐牢,你也會一如既往地喜歡我?”


    祈良修無言片刻,才道:“你指的是祈尚承吧......”


    陳念夏很快又答:“倘若我說,不止祈尚承呢?”


    “倘若你的爺爺,你的父親,你的姑姑......都被我送進了大牢,你還會像以前那樣喜歡我?”


    祈良修皺了皺眉。


    陳念夏繼續道:“你不會,祈良修,醒醒吧,我和你之間,橫跨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她剛說完這句,前方的空乘已經走過來,開始催促乘客關手機。


    陳念夏對電話那頭的祈良修說:“祈良修,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祈良修語氣痛苦:“......你這是要放棄我了麽?”


    他深吸一口氣,難以相信道:“你不要我了,對不對?”


    陳念夏指尖掐進肉裏,答道:“對!我不要你了!我怎麽可能會和一個仇人結婚?”


    像給自己洗腦,陳念夏又道:“沒錯!你們祈家就是我們陳家的仇人,我永遠無法原諒......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包括你!祈良修!”


    陳念夏這句話,無疑給了祈良修最後一擊。


    他腦袋嗡的一下,臉色慘白,不死心地再問了陳念夏一句:“念夏,你說這些話.....是認真的麽?”


    “你這些話,是不是為了讓我不再糾纏你,才說出口.....”


    “念夏,你是在騙我的,對吧?你有苦衷的,對不對?”


    陳念夏沒有迴應,她已經泣不成聲。


    祈良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語氣透著絕望又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念夏,你告訴我,你這些話是故意說來騙我的,你根本就還喜歡我,是不是.....”


    陳念夏:“不是!”


    陳念夏語氣堅定十分,祈良修隻覺渾身沒了力氣,他閉了閉眼,“好.....隻要你跟我說,你是認真的,你討厭我,討厭到以後再也不想見到我,我就放手了......”


    陳念夏緊咬嘴唇,忍著剜心般的疼痛,給了他一個答複:“是.....是的。”


    “祈良修,我討厭你。”


    “我從始至終就沒喜歡過你,自你拉黑我拒絕溝通的那一刻起,就更討厭你了。”


    “我討厭你這樣自以為是的人......你以為你是誰,你值得我去機場苦苦哀求你聽我解釋麽?笑話......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報仇,順便玩弄一下祈總的真心罷了。”


    “祈良修......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說完最後一句,陳念夏就立馬掛了電話。


    手機“嘟”的一聲,祈良修隻覺有什麽東西,在自己心間轟然倒塌。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


    這頭,飛機上,掛完電話的陳念夏,一個人哭了很久很久。


    陳言澈想出聲安慰,被陳景宋製止住了。


    他看了她一眼:“讓她哭吧,哭出來會好很多。”


    想到陳念夏剛剛對祈良修那樣反常的態度,陳言澈突然反應過來,問陳景宋:“剛剛候機,我去衛生間時,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什麽?”


    陳景宋淡然挑眉:“我能對她說什麽?我不過把客觀事實跟她講了一遍罷了。”


    難怪,陳言澈總算明白了,怪不得陳念夏會突然之間變得這麽狠心,原來是他這個大哥搞的鬼。


    但陳景宋,說的也不盡然都是假的。


    陳念夏即將迴到的地方,堪比龍潭虎穴,保全其自身都實屬不易。


    她那麽愛祈良修,怎麽舍得再拉他下水?


    她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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