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再次醒來,已經把小房間看了上百遍,四麵牆壁刷成淡灰色,墨綠色衣櫃和墨綠色床頭櫃,中間一張雙人床,他在床上躺了五天。


    穆陽傷的不重,肩膀上中了兩槍,但都沒有傷到要害,隻是子彈取出稍晚了點,有些感染。


    穀木西來看過他,簡單說了莊妍的事情,穆陽沒有仔細捉摸,反正是一個死了的人,是不是特工無所謂了,她已經收了情報組織的所有人,再追究也沒有意義了。


    洪二寸步不離陪著穆陽,就差躺在雙人床的另一邊上去睡覺了。


    “老板,你醒了,蘇小姐說夫人今天拆紗布了,不會留下傷疤。”洪二每天都要和穆陽報告很多次林星的情況。


    蘇薇禁止穆陽去看林星,理由是林星需要休息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不然又會掛掉。


    穆陽極其不爽蘇薇的態度,但無奈隻能乖乖聽話。


    “她能見我了嗎?”穆陽祈求看著洪二,雖然得知她平安,但這五天過得度日如年。即使沒有想好要怎麽和林星解釋他也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很長時間了,穆陽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有如此複雜的感情,在看到她被綁架的血淋淋的照片的時候,在她得知林星是因為自己才會受此無妄之災時,在他以為林星離開他的時候,在他知道林星可以活下去的時候,恐懼,自責,驚慌,痛苦,所有悲傷情緒全部交雜在一起,他每一分鍾都在發誓和祈求,讓林星快樂站在他麵前,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


    為什麽?穆陽思考了五天也沒有得出答案的問題,無論是夢中還是清醒,始終有兩個聲音叫囂盤旋,一個在對他說,穆陽,你深深愛上林星了,另一個對他說,穆陽你對林星隻不過是愧疚。


    而最恐怖的是,穆陽還能聽見第三種聲音,莊妍的聲音在他耳邊徘徊,穆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在穀木西和他說過莊妍的事情後,這種聲音越來越頻繁。


    “老板?你在想什麽了?”洪二打斷備受折磨的穆陽。


    “你說什麽?”


    “蘇小姐說,您可以去看夫人了。”洪二臉上笑出一朵向日葵,如太陽般珍貴。


    “真的!”說完穆陽翻身下床,跑向蘇薇的房間。


    林星這幾天一直住在蘇薇臥室裏,從被抱迴來後就沒有移動。


    她這幾天已經足夠清醒,蘇薇每天都讓她泡藥浴,裹著紗布的傷口直接浸到藥水裏刺痛感不強,她還開玩笑問蘇薇自己是不是沒了痛覺。


    林星問了穆陽的情況,猶豫著想去看她,尤其是她精神越來越好,心裏想著的都是穆陽,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蘇薇雖然簡單解答了她的疑問,但她還是不死心,她想聽穆陽親口說。


    “星兒——”


    穆陽聲音沙啞,似一個沙場歸來的勇士,已被散盡全身戾氣。


    林星半靠在床上,竟一時不敢抬頭。


    終於見到林星,他眼眸中蒙上一層薄霧,她竟然瘦得這麽離譜,臉上沒有血色,寬大的粉色睡衣下麵隱約可以看見發黃的紗布,一層一層包裹著傷口,他曾經見到的那些鞭傷口似又重新印到穆陽眼裏,觸目發燙的那些鮮紅。


    “你——你怎麽過來了?”林星有點緊張,隨便找了幾個字應對,像是陌生人。


    “星兒,對不起!”穆陽做在林星床邊,不敢碰她,原本纖瘦的手指骨節更加分明。


    林星抬頭,對上一張同樣慘白沒有血色的臉,心頭掠過幾絲哀愁。


    “我聽表姐說了,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星兒不是我救的你,”穆陽低頭沉思,用盡全部勇氣,“是我害了你,因為我你才會受那麽多罪,是我把你帶來這場風雨之中,因為我沒有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因為我的心軟,因為我不忍心,才害你深陷危險。”


    後麵的話穆陽說不下去了,是他差地害死了林星。


    林星委屈得哭了出來,她不是為了自己的身體,是為了自己的愛情。


    “你傷好點了嗎?”她抽泣詢問,怎麽還是擔心,雖然看見他就在自己麵前,但內心的擔憂不減。


    “我沒事,一點小傷。”


    兩人沉默,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但都有心結,猶豫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說起,是證明還是詢問,一個不敢問,另一個也未必敢答。


    “穆陽,表姐說,我這次綁架和你有關,但也是你把我從密室裏救出來的,我問她我為什麽會別人綁架,她讓我來問你,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嗎?”林星是沉不住氣的性格。


    穆陽歎氣,終於忍不住輕輕握上林星的手,林星也沒有躲開,冰涼的手觸感到意一絲暖意。


    “因為莊妍……”穆陽把事情經過完全和林星交待,沒有一點隱瞞和套路,他就像是個匯報工作的員工,把穀木西告訴他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林星。


    每說一句話,穆陽都看注意林星的麵部表情,他緊張害怕起來,感覺林星隨時會不要我了的想法越來越強大。


    “哦!”林星給了他一個最簡單的迴答,穆陽的誠實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穆陽沒有詳細說自己是怎麽救出林星的,那個場麵過於血腥,起碼要等林星完全好了之後再慢慢帶她走進自己的世界。


    可,這丫頭一個“哦”字就結束了,這個“哦”字是什麽意義呢?好歹給點評價呀,穆陽越想越緊張。


    “你——不生氣嗎?不怪我嗎?”


    “又不是你綁的我,我為什麽要生氣!”林星坦然。


    穆陽又是不知所措,但他發現自己媳婦很好哄,這種綁架,這種折磨,甚至是從死神那裏走了一趟的經曆,全部都是他害的,林星竟然不生氣。


    “穆陽,你很喜歡莊妍嗎?”自始至終,這才是林星最關心的問題,綁架和折磨已經過去,她知道雖因穆陽而起,但她並不會因為這事怪他。


    “以前是,”穆陽快速迴答,繼續抓著林星的手,不忍放開,“我二十歲的時候遇見她,當時她對我很好,百依百順,她就像是個天使,理解我所有處境和艱辛,後來我愛上她我知道她父母都是特工的身份,我知道了她的選擇,可是我仍然愛她。”


    “哦!”林星心中澀澀的,小孩子般把手抽迴來,放進被子裏。


    穆陽露出寵溺微笑,這丫頭什麽心思也藏不住,這聲‘哦’裏情緒明顯低落。


    “星兒,她是我的曾經了,莊妍已經死了,無論她是不是特工,無論我們之間有多少故事,那些全部都是過去了,我現在在乎的人是你!”


    穆陽用炙熱的眼神看著林星,至情至性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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