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微怔,對麵女人的眼淚嘩嘩流得可憐,而她因為全部心思都在尉遲峰身上,根本沒有關注舒瑤,注意到這副麵容時,那女人已經纏在尉遲峰肩上委屈地哭泣了。


    “她是誰?”林星本意是想問女人叫什麽名字,可冷漠的語言聽在尉遲峰耳朵裏,變成嘲諷。


    “星兒,她……現在是我女朋友。”尉遲峰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解釋,他與林星之間為什麽分手,他心知肚明。


    “我知道,那天我見過,她叫什麽名字。”反正都已經這樣,林星反倒釋然,總要死個明白吧。


    “星兒姐姐,我是舒瑤,你會不會怪我呀?”聲音委屈。


    “我為什麽要怪你?”


    “不是我搶走阿峰的。”她帶著哭音,看向尉遲峰,繼續嬌嗔:“我一眼見到阿峰的時候,就知道這是我要嫁的男人,我愛他,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了。”


    舒瑤隱忍,極力穩住自己在尉遲峰心目中的位置,以前不重要,終點勝利就好。


    “你從我這搶走的他?”林星腦子不會轉彎,她向來都是想什麽就說什麽,太複雜的心計她懶得算計,也不會算計。


    “這女人不好對付。”舒瑤心中暗暗詛咒,她以為林星是故意在套她的話,想要在尉遲峰心中留下疑惑,她淚眼汪汪看向尉遲峰:“阿峰……我……”


    尉遲峰此時腦子混亂,本來舒瑤鬧著要他陪著出來吃夜宵,鬼使神差來了這裏,遇見了他不想見的人,現下,這兩個女人又在暗暗對峙,他有些慌亂,摟過舒瑤的腰,淡淡說:“瑤瑤,我們走吧,我帶你去另一家。”


    這一幕看在林星眼裏,比舒瑤說的所有話都讓她傷心。沒錯,她在傷心,所有的血液都流向心中最炙熱的那處,帶著刺痛跳動,她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林星一直以為她是恨尉遲峰的,可惜,見了麵才發現,自己不恨她,那張棱角分明的麵容看在林星眼裏全是迴憶:


    十五歲他們同班,峰叔坐在她後麵,看著窗外,給她唱歌,周傑倫的《七裏香》;十六歲他開始每天給她寫情書,疊成紙鶴的形狀,又醜又皺。


    十七歲他在親戚麵前向她求婚,發誓說此生林星是他的唯一。


    十八歲他瞞著家裏出去打工,隻為在她生日時送一枚戒指,他說這是他這輩子用體力換來的第一個禮物。


    十九歲他在土耳其承諾:“林星有我在,你還要怎樣的世界”。


    二十歲他離開她的世界,他逃走了,他不愛了……


    林星,你就是個傻逼,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罵自己,她討厭自己忘不了峰叔的樣子,內心戲太多的配角實在惡心,看著相擁走出酒吧的兩個背影,林星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早就開車過來的穆陽對這輛紅色小跑車實在是嫌棄,他調整座椅等著林星出來,左等右等都沒有發現林星,暗自揣測:她不會真把我當司機了吧,還要我進去叫她,不知道自己出來嗎?


    想到這裏穆陽心中生出怒火,但實在等不出來,隻能下車去叫她,穆陽重重關上車門心裏恨得癢癢。


    剛下車他就看見兩個人從靜吧裏出來,兩人姿態親昵,男人用手幫女人擦臉,看見這輛紅色跑車時男人愣了一下,不自覺看一眼車牌,停下來看向穆陽,尉遲峰認識林星的車,可他不認識從車裏下來的男人,皺眉不悅,舒瑤挽著他的手臂沒讓他過多停留。


    穆陽的目光匆匆略過尉遲峰,有些熟悉,他從洪二搜集來的資料上見過他,隻是無關緊要的人他一直都不放在心上,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他進門就看見林星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目光呆滯,像在走神,穆陽火氣更勝了些,這丫頭在這幹什麽呢,他大聲叫她:“喂,走了。”


    林星抬頭看向穆陽,跟著他出門。


    不遠處尉遲峰看到這一幕,眉頭緊鎖,思緒萬千,林星這麽快就認識新的男人了嗎?不會的,林星,一個連同性知心朋友都沒有的人,那麽這個男人和她是什麽關係?


    林星乖乖坐在副駕駛上,穆陽開車,馬路空曠,車速飛快,他問:“你又怎麽了?”


    “我看見尉遲峰和她女朋友了。”林星答。


    她不想隱瞞穆陽,她不會說謊。


    穆陽想起在門口遇見的男女,心中了然。


    “你還喜歡他?”穆陽很難適這樣誠實的聊天對象,索性,他順著林星話裏的意思開始聊天。


    “恩,很喜歡。”林星說完,眼淚止不住,流了滿臉。


    穆陽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緊了一下,他有點心疼,遇見喜歡的人是很幸運的,能夠喜歡自己喜歡的人是幸福的,可是喜歡的人離開了,是萬丈深淵。


    他和林星一樣,都在喜歡一個再也得不到的人,不一樣的是,他喜歡的,是人迴不來,而她喜歡的,是心迴不來了。


    愛情真的沒有對錯,除了莊妍,穆陽沒有體驗過其他的愛情,除了尉遲峰,林星也不懂如何愛別人,於是,穆陽不再糾結,他不懷疑莊妍的身份,不再查她的死因,無論對與錯,他愛這個女人,而她離開了,這是命。


    穆陽放輕油門,打開車頂,溫柔說:“你知道迎著風哭是什麽感覺嗎?”


    林星詫異看向穆陽,抽泣搖頭,身邊風起,唿嘯而過。


    “坐好了,林星,我帶你去哭。”很多年前,他放空過自己多次,和現在一樣,開車狂奔,風能吹走眼淚,也能帶走傷心。


    耳邊風聲把這幾個字壓得很輕,穆陽沒有看她,安靜開車。


    夜晚,月光傾瀉,樹影搖曳,她在風裏,放聲痛哭。


    離開尉遲峰後,林星這次哭得最徹底,不止是眼淚,內心最柔軟的一處也瘋狂咆哮,她愛他,深入骨髓,似月光下的塵埃,看不見,卻無處不在。她也恨他,比愛更深,除了思想、心靈、感官的恨,還有一種神秘力量的驅使,直至肉體抽離,這力量仍會讓她記住,林星恨尉遲峰,這也是命。


    穆陽沒有送林星迴家,他緩慢開車去了悠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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