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不願與他糾纏,擦身錯過袈裟和尚,上前就要去找風。


    奈何,男人看著離去的女孩兒,不明白自己就在她身旁,那個男人也是他,安顏為何總要固執尋找風。


    再次,場景變化,安顏被和尚困到了一片孤舟。


    周圍都是水波漫漫,無邊無際。


    眼前隻有袈裟和尚一人。


    安顏卻是蹙眉看著袈裟和尚,和尚卻在此時抬頭看著安顏,露出了一抹最溫暖的笑。


    那笑卻於安顏來說,既可笑,又可悲。


    他以為這樣,那個女孩兒就會隻有他了嗎?


    卻不知,她早已不會迴來……


    沉重的歎息,打斷了和尚的笑。


    女人對自己好像妥協一般,走過來,和尚眼底染過光輝。


    那是他二百年來沉寂下的第一束光。


    期盼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此時,她的一言,一行,於他就是天堂地獄之分。


    “靈果是被歡娘用了一個帶著紋路的盒子封印了,所以,你沒找到。”


    和尚眼底閃過詫異,後又溫柔點頭笑著表達讚同。


    那些都不重要了,這些年,那些事,有的他都忘了。


    可是,隻要她想說,他就會聽。


    男人眼底有了寵溺,有了溫柔。那是前世女孩兒到死也想再看一次的,也是她拚盡全力想要解釋的。


    可是,如今,安顏似陳述般說了出來,就看到了那個女孩兒未完成的執念。


    安顏隻覺得滿心可悲,看著扁舟的一角。


    繼續訴說:“我那時被人強行奪舍,很疼,隻能靠著靈果的力量保留魂體不滅。”


    這是和尚不知道的,他隻記得那些男人對她做的惡行,所以二百年前才會毀了地蝕靈域。


    和尚,此時知道,心中湧上後悔,手舉起又落下,不知道要道歉,還是悔恨自己那時拋棄女孩兒。


    可是安顏卻依舊淡淡的敘述著。


    “我進宮,不是因為,……國後的地位,而是……”


    安顏特意停下來,終於知道為什麽,畫像中的女子哪怕看著水中月,依舊淒苦無奈。


    因為,她愛的人不懂她的心。


    “浮國國後要除僧,所以,我想打敗她,保全你。”


    隨著女孩兒的話音落,和尚終於想起來為何那時,女孩兒為何屈尊在那國君懷中,為何要處處與鴦月為敵。


    原來都是為了自己,可恨自己卻替害了女孩兒的國後,做了傷害女孩兒的事。


    那時的她,該有多絕望啊……


    可恨自己,居然一直以為女孩兒是因為……榮華富貴……


    和尚的眼底開始變紅,有淚就要落下,那鋪天湧入的懊悔就要把和尚淹滅。


    可是下一句話,卻生生在和尚心底挖了口子。


    “你不愛她。”這一句,安顏直接定定的看著和尚的眼睛,沒有躲避。


    男人甩開被人欺壓的女孩兒,獨自離開。


    卻不知女孩兒滿心希望,逃離那些人的魔爪。


    男人覺得女孩兒不自愛,從頭到尾對她就有偏見,因為她是妖,他是僧。


    卻不知女孩兒被人帶了銀鈴,逼不得已……


    男人在宮中遇到女孩兒,隻以為她害了邢家女孩兒,貪戀人間富貴。


    卻不知,她舍棄迴家養傷的機會,留下來隻為了保護你。


    她把心捧給你,說喜歡,花妖的喜歡,便是生生世世,隻此一人。


    你卻隻道,人妖殊途……


    這樣的你,如何談愛?


    和尚被這樣直白的眼神直擊後退,孤舟隨著和尚的心緒變動,在水麵上變得波瀾不穩。


    安顏站在舟尾,晃動間,安顏的身軀眼看就要掉落。


    和尚察覺到,伸手就要抓住女孩兒的手。


    本以為會麵色慌張的女孩兒,卻是等待著熟悉的懷抱。


    果然,不久,安顏再次落入到男人懷裏。


    此時蓋在男人頭上的兜帽已經撤下,露出那張和對麵和尚一樣的臉龐,隻是麵容更加冷峻,黝黑的瞳孔中有著女孩兒能夠看見的璀璨星空。


    微粼的星空下是險入水下的女孩兒,女孩兒帶著笑意,摟過男人的腰,站穩身子,依偎在風的一旁。


    對麵的和尚卻是看著眼前的男女,被這場景深深刺痛了雙眼。


    那時,他與她最後,是她漸冷的身體倒在自己懷裏。


    是啊,他怎麽忘了……


    是自己把除妖的利刃親手插到女孩兒的心髒。


    她穿著她畢生最喜愛的粉衣,從城牆滑落,嘴角鮮血,唇瓣虛合……


    她那時就說了,她不想喜歡自己了,今生罷。


    自己卻是呆呆站在城牆上,直到日落,才明白,才捧著女孩兒的身體,直到她幻化成桃花瓣,落於掌心。


    也是那一天,天空下起了雪,世間桃花盡數凋落……


    自己卻拿著那片花瓣,去了東山,埋下,棄了佛祖,來喚你的輪迴……


    周遭景物變化,如今卻是佛光寺那偏院一禹。


    那桃花樹紛紛開了,下麵的佛珠卻是斷了,那顆珠子從台上滾落,落到泥土。


    而眼前的男人,袈裟和尚原來就是空潦。


    隻是如今的他看著那二百年前埋下的花瓣,新生的花樹,眉間,睫毛開始層層褪色。


    就像是那時,女孩兒血紅浸染下的白雪。


    空潦,扶著那顆桃樹的枝幹,虛無的再也流不出眼淚,原來,喚了二百年的輪迴,你都沒再迴來,就像我刻意安排的……我……


    來重新成全,你我,卻不過空夢一場。


    是啊……那時,地蝕靈域的風,就再也不會是我了……


    而你,本來就沒來過……


    原來,妖說的不愛,就是真的舍棄啊……


    男人轉身,那眉間的白色,睫毛的白色,像是化不開的雪霧……


    男人走到安顏和風的旁邊,卻是微微笑了,怪不得,你不怕她迴憶往事。


    真正沉浸在那的恐怕隻有我一個吧。


    地蝕靈域早就沒有了……不過是我設的空夢……


    哪裏有什麽邢家小姐,不過也是我設的法障……


    浮國又如何,也是個虛影……


    這世間沒了你,我又如何?


    看著遠去的男人,安顏聽到門口那小和尚掉落的掃帚,驚慌的語氣。


    小和尚吃驚於,怎麽閉關幾日,師父竟……白了眉眼……


    誰料空潦不過笑著,哭著,走遠了……


    空潦,空了……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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