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胥讓人把之前封宿留下的東西拿來。


    那些書畫已經被封胥讓人燒掉了,隻留下一個木匣,那是封宿讓他轉交給一個故人的東西。


    他一直沒有動用影衛,因此不知道是那位故人是誰,但是經過這次他大體猜到了。


    那日想起來琉璃曾來過這裏,後來離開,看到了封宿的畫像。


    封胥讓人把木匣送過去,就不再管了。


    琉璃這幾日心情不錯,在庭院裏閑坐著撥弄著琴弦。


    “侍郎,這是我們大皇子讓送來的。”


    木匣被呈上來,起初琉璃並沒有在意,隻是閑置在一旁。


    曲子練習完了,琉璃才正眼看那木匣。


    匣子是上好的沉香木,上麵的圖騰琉璃並不認識,打開匣子就有清雅的淡香襲來。


    匣子裏躺著一封信和一個玉佩。


    琉璃拿起玉佩,觀摩好久,覺得有些熟悉,卻忘記在哪裏見過。


    琉璃拿出信封,展開裏麵的信紙。


    僅一眼,琉璃的眼圈就泛紅,那字跡他最是熟悉。


    旁邊的近侍發現琉璃的異樣,還未出聲,就被琉璃打發走。


    庭院裏靜悄悄的,陽光正好,卻照不進琉璃的心。


    當所有支持自己官員背棄自己之後,封宿少了爭奪之心,倒是釋然許多。


    那幾日關鍵時刻,她想的最多的不過一個人。


    她怕她同樣背棄他,如今,倒也全了那時的諾言。


    近侍看著女人笑著歎息一句罷了,就轉身迴到書房,執筆。


    阿璃,


    曾心裏迷茫你我之情,憐惜還是愛意。


    遇見你是個巧合,第一次碰麵,你還年幼,被人迫害。


    救你不過也是舉手之勞,那時你的警惕心很重。


    後來的你,依賴我,我知道,因為我救過你,我的權勢可以讓你生活的很好。


    所以你開始為了討好我學習詩詞,配樂。


    我也就閑時過來聽聽曲子,放鬆放鬆。


    卻沒想到我們相處久了,而人心都會變的。


    你長得愈發俊秀,而我也不滿足於此。


    我收到你的求救信,知道機會來了,因為這次,你愛上了我,我表麵上也寵愛著你。


    可是我知道,我不會娶你,永遠都不會。


    哪怕我是喜歡你的,可是那份喜歡不值得我放棄我唾手可得的權利。


    我自幼被立為太皇女,從小就被教導安邦定國,所以,我的皇君不可能出自煙花之地。


    皇權爭奪越發激烈,在這個關鍵點,我不允許出現意外。


    我們該分別了。


    我救你兩次換你的第一次。


    在床上我許諾一生愛你一人,你笑的很開心,我得到了你,那時想的卻是我會保你榮華富貴,快樂平安,此生不再相見。


    卻沒想到真的一語成讖。


    信紙在這裏就沒有了。


    琉璃的淚洇濕了信紙,男子顫抖的將信紙和玉佩放迴木匣。


    可惜一時不察,那本來好好的木匣被摔出了裂痕。


    一張帶有痕跡的紙張夾雜在底層,琉璃蹲下,將紙抽出來。


    紙張上的血跡瘢痕紅了琉璃的眼。


    這應當就是那日封宿在牢裏轉交給封胥的吧……


    可是我想我明白了,我還是愛上你了,琉璃。


    因為我死前想的不是沒有登臨皇位的遺憾憤恨,而是忠於諾言的慶幸還有對你的不舍擔憂。


    以後怕是不能保護你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怎麽辦?現在腦海裏都是你。好想你,今天還是我們約定的日子,外麵雪好大,怕要失信了。


    不過還好,我此生隻愛你一人。


    如果可以重來,我不要這錦繡江山,我想要早些遇見你,保護你。


    ……


    這迴是真的沒有了,琉璃卻呆呆的拿著那血信久立不已。


    江途國的使者走了,日子又恢複了平靜,除了宮裏琉璃侍郎因吹了許久的夜風久病不好之外。


    到了金秋時節,又是鳳華國一年一度拜山之際。


    封舞這次沒有大規模的組織官員一起進拜,而是放了休沐假期,讓她們陪伴家人,自行叩拜。


    同時封舞也換了常服,去山上廟宇祭拜。


    因為身為女皇,隻需後麵九十九階親自爬上來即可,但等登上山峰,封舞也是累的不行,因為山峰極其陡峭,山路狹窄,隻能允許一人通過。


    這次往來的人沒有因為皇家封路,所以格外多。


    哪怕金秋佳季,封舞額頭還是留下一層層汗水。


    到了寺廟,住持已經等待許久,二人像往年一樣坐到房間裏暢聊。


    待到住持看到封舞手裏攥著的佛珠時,不由伸手指了指那佛珠。“這可是一位高施主送給陛下的?”


    封舞停了撥動佛珠的手指:“住持怎麽知道?”


    “這是多年前她向我尋賜的,因為這佛珠跟了我許久,沾了佛光,倒也能辟邪邪祟,護身護體。”


    “哦?孤還真是不知,有這樣的典故。”怪不得說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住持看著封舞眼裏的不以為意,搖頭歎息,倒為高玉不值。


    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那高施主想必與陛下的關係很好吧。”


    封舞也隻能點頭,之前的確很好。


    “難怪願意親自爬了一月有餘的千階梯。”


    高玉迴宮的路上總是響起住持的話語。


    “她當時偶然聽到我的小徒弟誇讚了我的佛珠,說什麽都想要,我拗不過她,說隻要你肯爬千階梯,打動我為止。還真沒想到她竟如此有毅力。”


    千階梯,顧名思義,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階梯。


    那麽險峻,她都是一人親自爬上去,並且爬了那麽久。


    是啊,她早就知道了她性子執拗,最能堅持。


    哪怕她曾冷眼相待。


    封舞沉重的看著手中的佛珠,卻是想不起高玉那時的表情。


    轎子兜轉在皇城腳下,一片紅色的牆體映入封舞的眼底。


    “停轎。”


    轎子被沉穩的放下,封舞坐到對麵,掀開擺動後又垂落的窗簾,入眼的就是紅牆青瓦,那是她以前常來的地方。


    高府,如今的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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