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鍾聲起來,一聲一聲地響起來,一聲,兩聲……


    二十七聲在空曠的皇宮內響起,太後終究是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


    舉國上下,每家門口掛上了白綾祭奠,然而此時,扮成君默語的紅玉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按理說,這種事兒理應由皇上處理,可是,雖然他辦成皇帝,可是這種場合,他卻不能出場。


    可是,如果不出場的話,又遭眾人懷疑,若是君默語被擄的消息一不小心傳了出去,全國必定大亂。


    一時間,皇宮內哭聲不斷,皇上卻沒有半點動作,這樣,難免會有人懷疑。


    紅玉將越芸召進宮,二人商議了一番。


    第二日,隻傳出皇上不舍太後,想多留幾日,又召來國師,問了出喪的日子。


    好在,離太後出喪的日子,還有十五天。


    紅玉和越芸二人趕緊派人去暗下尋找君默語了。


    而君默語和鳳舞從絕情崖上下來之後,君默語就為二人易了容,偷偷地出了烏國的皇城,向著紫瑾國的方向奔去。君默語身上的蠱毒早在絕情崖崖底的時候,雪萊就為她解了。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雪萊竟然也養那惡心的東西,當時,她還很鄙視她呢。


    可後來,才知道她養蠱蟲是因為逍遙子也中過蠱毒。為了救他,雪萊才養蠱的。機緣巧合之下,竟然解了君默語身上的蠱毒。


    君默語和鳳舞二人進了紫瑾國境內,總感覺有種悲憤的氣氛籠罩在整片紫瑾國上空。


    君默語下意識地蹙了蹙眉,行至邊關最近的一個小城鎮裏麵,看著家家戶戶的大門上掛著白綾,君默語有些不解,然而,身側的鳳舞卻大驚失色。


    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君默語,見她一副不明白的模樣,鳳舞不知道如何跟她說。


    看著每家門上的白色燈籠還沒有取下,看來太後的七日喪期還沒有過,要麽,太後的喪禮還沒有舉辦,要麽,太後的喪禮舉辦了不到七日。


    想至此,鳳舞看著身側的人,“默默,趕緊迴皇城。”


    “為什麽?”君默語看著沉著臉的鳳舞有些不解,下一刻,卻又想到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嘴唇顫抖著,看向鳳舞,“是,是誰?”


    鳳舞看了看門上的燈籠,皇上駕崩是六隻白色燈籠,兩排分別為三,太後薨了麽燈籠減半,兩側各掛一隻,門前再掛一隻。而皇後薨,兩隻白色燈籠,各掛門的兩側,鳳舞擔憂地看了看她,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兒,“太後。”


    君默語站著的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下一刻,淚流滿麵,瘋了一般,扒開腿就朝著皇城的方向跑。


    鳳舞趕緊追上她,抱住她顫抖的身子,“默默,默默……”


    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鳳舞不知道這個時候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安慰她。


    “啊~”君默語在鳳舞的懷裏痛苦的嘶吼著,心裏無盡的痛,”為什麽,為什麽老天又要這樣安排,為什麽?”君默語喊著,發泄著心裏的痛楚,上一次,父親臨終之前,未能見到她的最後一麵,這一次,還是這樣,為什麽?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君默語趴在鳳舞的懷裏哭泣,那悲憤的聲音,讓鳳舞聽得心酸。抱著君默語,也小聲地哭泣起來。


    雨水夾雜著雪花,落了下來,打在街道上相擁的兩人身上。


    二人卻似乎沒有感覺到一般,就那樣哭泣著。


    最終,君默語倒在鳳舞的懷裏,閉上眼的前一刻,嘶啞地聲音對著鳳舞說道:“舞兒,送我去皇城。”說完,就暈了過去。


    鳳舞趕緊舀出君默語的手腕,替她把把脈,察覺她是因為過度悲傷所致,鬆了一口氣。


    鳳舞趕緊買了一輛馬車,冒著雨雪,向皇城飛奔而去。


    兩人到皇城已經是二天後的事兒了,而這兩天,君默語沉默地什麽話也不說,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說話,鳳舞雖然擔心,可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到了皇城,君默語看到南街的白綾,白花兒,不顧還行走的馬車,催動全身的內力,破車而出,然後,使用輕功向皇宮飛去。


    君默語直接停在坤寧宮前麵,愣愣地站著,她卻不敢進去,看著所有的皇夫都跪在靈前低聲哭泣,水墨軒大著肚子,進進出出地忙活著。


    一步,兩步,……每走一步,君默語心裏說不出的疼,眼淚隨之也掉了下來,一滴一滴打在白玉鋪成的地麵上,濺起一朵小花兒。“皇,皇上。”水墨軒轉身的瞬間看到來人,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


    轉而,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趕緊迎上去,君默語卻好像沒有看到他一般,繞過他,徑直地向殿內的棺欞走去。


    水墨軒伸起的手,有些僵硬,隨後,失落地放了下來。看到鳳舞的時候,淡淡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然而,鳳舞卻落在他高高的腹部,眼睛沒有離開,情不自禁地走進水墨軒,伸出手,撫上了水墨軒高高的腹部。


    水墨軒有一瞬間的僵硬,卻沒有躲開,任由鳳舞冰涼的手輕輕撫摸著腹部。


    突然,鳳舞笑了,看著水墨軒高興地道:”她動了,她動了,”那樣的模樣,竟然像一個得到自己喜歡的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水墨軒見狀,也放鬆了身子,任由他撫摸著這個鳳舞用自己的孩子救下來的孩子,看著他認真的說道:“這個孩子,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鳳舞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停在水墨軒腹部的手也漸漸滑落,沒有再看一眼水墨軒,沉默地走向太後的靈柩前麵,接過茗叔手中的一柱香,拜了拜插在香爐裏。


    看了看身側的君默語,他在沒有說話,就出去了。


    禦花園裏,如今沒有一個人,鳳舞一個人坐在涼亭裏,心裏有些澀然。


    這時,宋總管躬身走進來。鳳舞有些訝異,宋總管這會子應該很忙吧,怎麽到這邊來了。


    “宋總管安好。”鳳舞起身,向宋總管淡淡地問候了一聲。


    “鳳公子,可別折煞老奴了,”宋總管低頭趕緊說道。


    “宋總管不在坤寧宮幫忙,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鳳舞也猜到了,今日她來這裏,恐怕是找他有事兒。


    宋總管沒有應聲兒,目光看向禦花園的某一角,半晌,才看向鳳舞,“鳳公子,老奴這次來,隻想告訴鳳公子一件事兒。”既然決定要說了,宋總管也就不想拖拖拉拉的了。


    鳳舞挑挑眉,沒有接話,示意她繼續。


    宋總管見狀,“鳳公子為何不能原諒皇上呢?鳳公子在乎失去的那個孩子,難道皇上就不在乎了嗎?”宋總管看到鳳舞蒼白的臉色,有一絲不忍,將這件事情挑明了,就難免會揭開一些剛剛愈合的傷疤。


    “那日,皇上是因為太過於擔憂鳳後殿下,才亂了手腳,忘記了鳳公子的身子狀況,如果那日,您和鳳後錯位而處,老奴相信皇上也會如此救您。”


    鳳舞咬著薄唇,沒有說話,可是,對於他失去的那個孩子,他永遠也沒有辦法放開。


    見鳳舞不語,宋總管又開口說道,“您當日甩了皇上幾個耳光,這可是殺頭的大罪,皇上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如果皇上不在乎,又怎麽會不計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那個耳光,不僅僅是私人情感的解決,更是紫瑾皇帝的麵子問題。”


    “後來,她悄悄地為那個孩子立了一個衣冠塚,裏麵所有的小孩子衣物全都是她自己偷偷地背著別人,一針一線親自縫補的。皇上為那個孩子取名霖兒。很好聽的一個名字吧。”宋總管淡淡地說道。


    “那幾日,您說出那些決絕的話語,在她心裏刻下了千萬條疤痕。可是,在你的麵前,她卻努力強裝堅強。每次在您入睡了之後,她才悄悄地躲過所有人,進入你的寢殿,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出來之後,她卻沒法入睡,整日被夢魘所害,那些天,她每次都會去禦花園的那個小小的墓碑前做到天亮,也哭到了天亮。”記起那些心酸的日子,宋總管有些心疼君默語。


    看著淚流滿麵的鳳舞,宋總管繼續說道:“後來,皇上察覺鳳後中毒事件與烏國有關,她體內中了蠱毒,當時的情況,內憂外患,她根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保你們安全,所以,她做好了打算,要將你們送出宮去,所以,後來皇貴君才被逐出宮門,可是,讓她卻成了負心婦。可是,她卻隻能苦澀地笑笑,所有的苦楚,自己悄悄地往肚裏吞。


    後來,聽禦醫說,你的經脈可以修複,可是,需要皇上的鳳血與紫瑾國的鎮宮之寶相混服用,才能使你恢複武功,於是,她每日都會取三碗血,為你修複經脈。好在,你恢複的不錯,不然,若是時日再多些,皇上的身子,怕是早就堅持不住了。”那些日子皇上不吃不喝,也沒有休息過,如若再折騰下去,肯定會出事兒的。


    “你若還恨她,怨她,她做得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宋總管看著泣不成聲的鳳舞,認認真真地說道:“如今,她遭到如此悲事,老奴隻是不希望皇上為感情的事兒操心,鳳公子還是好好想想吧。”


    宋總管說完,複雜地看了一眼鳳舞,終究歎了一口氣,就離開了禦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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