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姚氏聞言,目光中的驚訝很快褪去,取而代之是厭惡。剛才周夏錦已經在她跟前狠狠告了盛如錦一狀。再加上前些日子周夏錦在盛府中受的委屈。


    新仇舊恨,她當然不會對盛如錦有什麽好感。


    她上前,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盛如錦:“原來是小姑府中的大小姐。你也叫錦兒是吧?”


    盛如錦笑了笑:“迴舅母的話,正是。”


    周姚氏忽的笑了笑:“什麽舅母,我可擔不起。聽說你現在成了博容先生的女弟子。嘖嘖……這可是大大有前途的喜事。”


    她迴頭對周夏錦道:“錦兒,你實在不會安排,你的錦兒表妹怎麽可以在這兒坐?”


    她指了指當中空地上濟濟一堆的酒席,道:“就讓她去那邊坐吧。這兒擠了點。”


    周夏錦聽了,麵上掩不住的得意:“是!聽從母親的吩咐。”


    話音剛落,眾女聞言都拿著或多或少的嘲笑看著盛如錦——花園中間空地上坐的可不是官宦閨秀,而是身份更低的官家女眷們。


    以大周朝官宦世家的習性,每一處的酒席位置都很講究。分為主桌、貴席,平席。越是熱鬧的地方招待的賓客越多,就代表賓客的地位越低,連酒食都不一樣,十分有講究。


    盛如錦現在坐的亭子就是貴席。在這兒每一位小姐有單人單個專用案幾與椅子,遵循大周朝宴席的貴席規矩,不與他人同桌而食。


    而平席則不一樣了,十個人擠做一桌,同桌而食。


    周姚氏這麽安排顯而易見就是為了狠狠羞辱盛如錦。


    十幾道目光齊齊看向盛如錦。


    盛如錦看著眼前居高臨下,對自己厭惡有加的周姚氏。她心中笑了笑。


    果然是薑是老的辣。三言兩語就要給她個下馬威。而且聽起來好像沒什麽把柄可反駁。


    畢竟人家是長輩,自己是小輩。長輩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不遵守就是違背長輩,這可是整治人的利器。


    周夏錦上前,不懷好意笑道:“大表妹,這可是母親對你的體諒,我帶你過去坐。”


    盛如蘭則假惺惺道:“大姐姐,小妹就不陪你過去了。我還要照看三妹四妹呢。”


    盛如月、盛如媛則懵懵懂懂看著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亭子中,一雙雙眼睛盯著盛如錦隻看著她如何應對。若是真的就此下了亭子,那便是再也洗不掉的羞辱。


    堂堂相府大小姐竟然坐平席?!傳揚出去還不知道怎麽難聽。


    盛如錦笑了笑,明眸看向刻薄的周姚氏:“舅母,多謝您的體諒。那邊的確是寬敞了點。侄女這就去。”


    周姚氏見她這麽柔順,眼中詫異微微閃過。不過很快就冷笑:


    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能和她鬥?想給她沒臉就沒臉,想要怎麽搓揉就怎麽搓揉。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


    盛如錦說完對青嵐與站在亭子外的翠英道:“來人,幫本小姐搬案幾和凳子。”


    青嵐與翠英立刻應了一聲,上了亭子將盛如錦的案幾和椅子都搬了出去。


    這一下把亭子中眾女都看傻眼了。


    這是幹什麽?!


    周姚氏第一個反應過來:“不用搬……”


    這個操作她看不懂!


    這踏馬的是在鬧哪樣?


    盛如錦攔在她跟前,似笑非笑道:“舅母,不是您說那邊寬敞點嗎?我尋思著這生辰宴的位置都事前安排好了。這侄女過去鐵定沒有位置。”


    “這案幾和凳子都是現成的。侄女這就去那邊熱鬧熱鬧。”


    她說著看了一眼口瞪目呆的周夏錦與眾女,扭著細腰婷婷嫋嫋,儀態萬方到了花園中間的空地上。


    “來,擺這兒。這兒空得很。”


    盛如錦饒有興致指點。翠英與青嵐放案幾的放案幾,放凳子的放凳子。難為翠英這麽個大老粗還把她在亭子中的一小塊羊毛毯子鋪在她的腳下。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翠英中氣十足道:“請大小姐入座。”


    四周一下子突然安靜下來。


    幾百道眼睛看著一位絕色小美人笑吟吟、從從容容、一個人坐在了花園中間的最中間的空地上。


    這空地不偏不倚,正在平席最上首最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這麽一看,隱約盛如錦便是坐在了眾人最上首,一人統領百人的氣勢。


    盛如錦端起一杯茶,聞了下,儀態萬方地抿了一口。


    啊,這就久違了的、萬眾矚目的感覺又迴來了。


    若不是在周府,若不是在生辰宴上。她當真想說一聲:“眾愛卿平身——”


    可惜啊,這不是前世。


    盛如錦抿完茶,明眸微抬掃向眾人,微微一笑:“呀,諸位看著小女做什麽呢?大家吃好喝好。”


    眾人迴過神來“嗡”的一下子議論開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在大周朝吃了那麽多頓宴席,就沒有見過這樣的。到底貴席上發生了什麽事?


    在亭子上的周姚氏與周夏錦看得差點吐血三升。


    盛如錦這招夠狠!


    這不是在打周府的臉嗎?


    隻要有心人打聽一下緣由就知道是周姚氏不讓左相府大小姐坐貴席,變著法子讓她坐平席!反觀盛如錦柔順又大方,厄……雖然她坐的位置太那個……張揚了。


    這傳揚出去還不知道有多難聽呢。


    盛如錦麵上帶笑,坦然接受眾人的注視與指點。


    周姚氏想要和她鬥?


    養出周夏錦這種蠢貨的周姚氏在她眼中也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盛如錦一邊喝茶一邊垂眸笑。


    ……


    此時一位藍衫貴公子路過西園門口,正要向東園走去時,不由頓住腳步。


    “五……”身後的奴仆也跟著停下。


    藍衫貴公子定定看著中間空地那顯眼又孤單的盛如錦,半天迴不了神。


    在人頭攢動的人群中央,一人一桌一椅。絕色女子孤孤單單地坐在中間空地上卻沒有半點局促與尷尬。


    她猶如坐在雲端的仙子,正在垂眸看腳下的芸芸眾生。四周是吵是鬧是歡是笑,都無法近她身邊一寸。


    她寂寥而滿足地自娛自樂,自斟自飲,歡喜與苦惱都與周圍人無關。


    她垂眸、她輕笑,她輕歎中帶著的憐憫與冷冷的嘲諷……每一種神態都如此清晰映入他的眼中。


    “殿下……”仆人再次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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