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白天,山外的攻勢一波接一波,尤其是香氣穀的南邊甕城和養殖場的西牆,這兩個位置受到的攻擊最重,其它地段的壓力要小很多。


    養殖場南牆僅僅建在河道北岸,隻能與北邊甕城相唿應,對南邊甕城就有心無力了。


    太陽漸漸落山,山外部落的進攻一直沒停。


    青巧、炎力兩人各率一隊戰士在這邊防守,高強度的作戰讓戰士們苦不堪言,很多人已經提不動石矛。


    青兔帶著騎兵從西門衝了十幾次,企圖幫他們分擔一些壓力,可惜山外的戰士太多,火神峽穀裏又被扔了很多樹枝亂石,大大阻礙了騎兵的發揮。


    青兔發了狠,指揮著手下甩出殺野,拖開樹枝清理道路,根本不管坐騎的死活,她們必須保證兩座城池的暢通。


    女弓手們分散在各個箭塔上,酸軟的雙臂已經拉不滿大弓,很多人被弓弦崩的手掌紅腫,卻默默地換上新弦,咬著牙盡量射殺小頭目。


    拋石機折損的也很多,這種粗製的武器經不住頻繁拋射,高高的立杆開裂折斷,轟然砸倒在地,奴隸們抬來備用件換上,絞盤拉緊拋射,很快又會斷裂。


    青巧的麵具早沒了,她披頭散發地扭頭大喊:“千虎,把拋石機鬆到兩格,不必拉到底,牆下就是敵人!”


    千虎正躲在柵欄後麵操作拋石機,聞言趕緊讓巫衛們調整力度,牆內已經不再安全,經常會有石矛飛進來,奴隸中也出現了傷亡。


    千葉和幾十個南覡少年負責後勤,他們將牛馬驢子組成運輸隊,來迴穿梭在食堂和倉庫,從食堂到製作區,從倉庫到窯場,已經沒有人勞作,所有的物資供應都壓在他們身上。


    青葉和象巫分成兩幫,各自帶著一些女人奔走在香氣穀和養殖場,忙著從城牆上抬下傷員或者屍體。


    整整一夜,廝殺聲沒有停歇。


    大荒部的獵隊和巫衛、巫女、騎兵成為所有人的主心骨,奴隸和盟友們跟在後麵,不知不覺就迎來了天亮。


    朝陽初升,養殖場西牆箭塔上。


    炎鹿的麵具下淚水潸然,低頭看著牆外黑壓壓的敵人有心無力,她的雙臂已經抬不起來了,腳下繃斷的弓弦足有二十多根,空箭囊堆成小山,裏麵躺著一個少女在唿唿大睡,對腳下的廝殺聲充耳不聞。


    炎鹿抱著大弓癱坐在地,依著箭垛開始輕聲哭泣,淚眼模糊中又看見了阿爸和哥哥。


    少女被她驚醒,征了怔翻身爬起,一把抓住自己的大弓說道:“隊首,你睡一會吧,我休息好了。”


    她靠在箭垛上艱難地拉開弓弦,嗖地射出了一支竹箭。


    炎鹿喃喃的聲音響起,“雁雪,你說我們會贏嗎?”


    雁雪抽出第二支竹箭,頭也不迴地說道:“肯定能贏,巫公會有辦法的!”


    炎鹿目光一閃,扭頭看向那道背影。


    巫小豆站在了望台上,晨風拂麵,黑發輕輕掠過盔甲,他對城外的廝殺看也不看,反而死死盯著南方山頂的帳篷。


    幾十個帳篷高高地立在那裏,最大的那座格外顯眼,一群身穿彩衣的女子進進出出,在黑壓壓的人群裏十分醒目。


    巫小豆身邊隻剩了斜眼,其他人全部上了城牆。


    從昨天下午開始,守城的人也進行了輪流作戰,將廝殺不大的地段撤出一部分人員,編進打的最兇的地方。


    這個辦法雖然稍微緩解了壓力,但是卻十分危險,因為誰也不知道敵人會在哪裏會突然增兵,或許看似安全的地帶轉眼就會淪陷。


    巫小豆很擔心,一天一夜的攻城,有兩處最為激烈,守衛們死傷慘重,剛剛青葉來報告,目前已經死了188人,重傷153人,輕傷不知道有多少。


    這裏麵有大荒部的人,更多的是盟友們。


    巫小豆有點害怕,他不知道這些人的承受能力有多大,戰損比例總有個限度,不可能都像祖巫城那般人人敢死。


    尤其是他留了私心,大荒部的戰士人人都有盔甲,盟友們卻來不及裝備太多,一旦傷亡過大,很可能會引起嘩變。


    而且山外部落越來越適應大荒部的戰術,此消彼長之下,人多的優勢漸漸明顯。


    他盯著帳篷苦苦思索,打到這個地步,對方死的人肯定更多,他們的首領到底想幹什麽?就為了攻下香氣穀?


    這個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


    巫小豆發現,很多自己人眼中充滿了惶恐,全然不見大破象兵時的興奮,如果對方今夜繼續攻城的話,明天很可能失陷……


    斜眼神色不安,阿媽的話一直在心中糾結,難道大荒神族真的會輸?


    他看著巫公的背影發愣,忽然想起那些離開的孩子,覺得巫公比山外要厲害很多,就算打輸了也會有辦法逃命,自己還是別投降了吧……


    “巫公,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斜眼打定主意,趁著炎雲不在趕緊坦白,“很多人都打算投降,如果打贏了就不投降……”


    小家夥開始語無倫次地告密,心裏十分緊張。


    巫小豆有點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不用擔心,但是這些話對誰都別再說了。”


    斜眼點了點頭,心中竟然變的特別輕鬆,似乎搬掉了一塊巨石。


    一大群家畜被牽著往這邊跑來,背上的大筐裏馱著吃食和武器,大缸綁在野牛兩邊,盛著燒開的熱水。


    千葉急匆匆地來到了望塔下,對著上麵喊道:“巫公,青木讓我和你說,東海上出現了筏子,你最好過去看看。”


    巫小豆一聽,蹭地躥到台下,扭頭對著城牆大喊:“炎雲,跟我去東邊!”


    拋石機開始發威,騎兵們換過坐騎,護衛著幾人衝進北邊甕城。


    香氣穀的局勢比養殖場還要危急,在這裏參與攻城的人更多,人潮如浪一波接一波,頂不住了就退迴去修整,交給其他人繼續猛攻。


    如此一來,守城的人休息時間就很少,隻能頻繁調動四處補漏,看樣子根本堅持不了太久。


    青木疲憊地倚在箭垛下,右手緊握大弓,血水浸透了鹿皮手套,他深知自己的責任重大,石胡同是巫公給族人們留的後路,絕對不能有閃失。


    城牆外,遍地的屍體一動不動,還有些傷員躺在那裏哀嚎,已經沒有人顧得補刀,大家都累的有氣無力。


    胡同口堵著拒馬和柵欄,東邊海麵上飄著幾十隻筏子,青角正在指揮拋石機扔石頭,山外的人雖然不敢靠岸,卻還在遠處來迴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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