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蘆葦晃動,一張大嘴猛地咬住一條小退,堅硬的皮膚黑的發亮,圓錐形的尖牙密密麻麻,血水忽地冒了出來。


    一條五六米長的鱷魚,正咬在一個老人的右小腿上,腦袋左右甩動著往水裏退。


    老人體型消瘦,幹瘦的雙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一把將石矛紮進泥地裏,雙手死死攥住矛杆,一聲不吭。


    看著他狠厲的眼睛,巫小豆相信,這老人年輕時絕對是條漢子!


    當然,現在也是。


    人群驚唿,一片石矛紛紛向鱷魚紮去,有些人舉著石斧就往上撲,全然不怕被咬傷。


    可惜,這是條大鱷魚。


    它甩了兩下腦袋拖不動獵物,一個翻滾,哢嚓一聲,小腿斷在它口中,調頭就往水裏爬去。


    雲撲上去抓住一隻後腿,掀起了半個身子,卻被一尾巴乎在身上,打著轉摔進泥堆半天沒起來。


    水裏的鱷魚被驚動了,開始往這邊聚集。


    “跑!”


    巫小豆終於迴過神,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前後不過幾秒,很多人在後麵還沒跟上來就結束了。


    人群情緒激動,追到水邊試圖和鱷魚拚命。


    這群笨蛋!


    巫小豆拉著靈就往迴退,“跑!去送人頭嗎?看看兩邊啊………”


    附近的蘆葦也在晃動,不知是不是鱷魚,領頭的老人高唿一聲,人群開始後退,巫小豆暗自慶幸這些人還沒笨到家。


    來到小路上,斷腿老人一頭冷汗,幾個人圍著在止血。


    膝蓋處綁著幾道皮繩,糊滿了草藥泥,可是血一直淌根本糊不住。


    靈小臉通紅急出了一身汗,這麽重的傷老人很可能會掛。


    巫小豆要過一把石斧,強忍著恐懼過去幫忙,斷處在膝蓋下,血肉模糊、露著骨頭茬子,將皮繩挪到大腿上,到處試探大動脈。


    反正他記得腿上止血都綁大腿,好像那裏能紮住動脈。


    紮上皮繩、用斧柄絞緊,果然血淌的慢了很多,這一手贏得不少感激,幾個老人拍著他肩膀呲牙笑。


    巫小豆對這些人的沒心沒肺很無奈,都成這樣了還笑的出來?


    廣場上早已有戰士點起濃煙,烏黑的煙柱直達高空。


    當人群迴到廣場上,樹帶著大部隊也迴來了,這是狩獵隊見到示警返迴。


    樹知道了經過,大手一揮,帶著暴怒的戰士們就往河邊走。


    巫小豆嚇了一跳,急忙攔在前頭,他開始懷疑這些人是怎麽能活到現在的?


    比劃了一頓也說不清,急的他連蹦帶跳、破口大罵,“一群傻瓜!去送死嗎?就憑這些石頭木棍到水裏抓鱷魚?人命值錢還是鱷魚值錢?”


    樹耐著性子看“神族的巫”蹦躂,如果換成別人早一巴掌乎翻了。


    這時,部落裏那個老嫗出現在洞口,幾個女子扶著她慢慢走來。


    “靈!告訴他們,我想辦法,不能這樣蠻幹!”巫小豆氣急了,也不管小丫頭懂不懂。


    人群安靜下來,默默看著老嫗,似乎在等她的決斷。


    老嫗仔細地看著巫小豆,半天後說了幾句話。


    靈翻譯道:“族人死,鱷魚死。”


    巫小豆連連點頭,先糊弄住這群傻瓜再說,報仇不急於一時。


    老嫗又說了幾句。


    “族人死,鱷魚死。”靈想了想覺得不對,拿起一把石子,又說了一遍。


    “族人死”放地上一塊石子。


    “鱷魚死”又放了一塊石子,然後抬頭看著他。


    人群寂靜無聲,都在默默看著。


    巫小豆哭笑不得,還真是認真啊,一命換一命嗎?


    他拿過石子,放了一塊在地上,“族人死。”


    然後將一把石子都扔地上,大聲道:“鱷魚死!”


    他隻想穩住這些人,減少損失對大家都好,畢竟這個世界危險重重,人口相當重要,至於鱷魚嘛,慢慢想辦法就是。


    靈數了數地上的石子,把他的話翻譯過去。


    老嫗目光明亮、猛地盯著巫小豆,慢慢說了幾句話。


    人群沸騰了!


    力他們高聲唿喊著“巫”,不停地對族人們解釋這個字的意思,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喊巫,一些人竟然還在流淚!


    巫小豆傻眼了,至於這樣嗎?


    用一條腿,甚至一條命去換鱷魚的死,就是為了報複?他覺得這種行為是愚蠢!


    當看到小屁孩們圍著斷腿老人歡唿,眼睛裏全是崇拜的時候,他好像有點明白了:這是個吃人的時代,不是人為至尊的時代,在這裏,沒那麽多彎彎道道,不狠不得活!


    這些人無意間用行動教會後代,生存需要以血還血。


    靈,她那些死去的族人,就是在給孩子們以命換命,這樣的道理,不用教,自然會,相信等他們長大,也會如此教育自己的後代。


    人類從弱小到強大,走的是一條血路。


    巫小豆眼眶有點濕潤,靈會的東西不比這些人少,她的部落肯定也不小,否則傳承不了這麽多知識,現在僅僅活下來十個人,也不知他們是用多少條命換的。


    力使勁拍了拍巫小豆的肩膀,半點也不懷疑他的話,扭頭和戰士們一起去了東邊獵場,今天不能狩獵了,需要去補充食物。


    巫小豆迴到山洞感慨萬千,看見木倚在洞口打磨石器,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是不是也明白自己的責任?是不是知道自己欠了太多的命?


    山洞裏很安靜,兩個孩子也不在,估計去了廣場。


    靈是他的跟屁蟲,走哪都帶著她,這幾天數她漢語學得最好,成了專職翻譯。


    她見巫小豆在發呆,就拿著石塊磨起顏料來。


    巫小豆想了想捏起一塊石頭,“一!”


    靈一愣,搖頭,“石,石頭!”


    笑了笑沒有解釋,再放一塊,“二!”


    再放,“三!”


    靈眨巴著眼睛,仔細盯著他沒說話。


    巫小豆一指自己,“一!”


    再指靈,“二!”


    指木,“三!”


    連續點著石頭,“一、二、三!”


    說完看著小女孩微笑不語。


    靈低頭念叨了幾遍,忽然笑了起來,抓起三根棉槐,“一!二!三!”


    一下下伸出手指,“一、二、三!”


    巫小豆哈哈大笑,溺愛地摸了摸她腦袋,“你真聰明!幹脆以後做我徒弟,我把知道的都教給你,說不定你比我厲害多了!”


    靈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隻是跟著一起笑,笑聲傳出了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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