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裏沒什麽人,天已經熱起來了,都在有空調的地方呆著,宋時走過去,看了一眼住院部的窗戶。


    每一個都一樣,五樓十病室20床,是哪一個窗戶?


    他望眼欲穿,想從裏麵看出一點跟尋光有關的東西。


    可是沒有,他看不到。


    張元歎了口氣,道:“你這次迴來,宋家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又得來找你麻煩。”


    “不知道,”他放棄尋找,低頭揉了揉眼睛,“宋夫人嚴防死守,在國外都沒有放棄過監視我,大約我徹底死了,她才能放心。”


    “她這是為了什麽?”


    “我是她心裏的一根刺,不拔掉這輩子都寢食難安,要不是殺人犯法,我看她早就把我幹掉了。”


    “平民百姓不懂這些。”


    “你想想我隻要拿百分之一的股份,就有上億身家。”


    “懂了懂了。”


    兩個人又不說話了。


    過了半個小時,張元拎著東西起來,道:“我上去了......”


    宋時忽然站起來,道:“我跟你上去。”


    他越是想要躲避尋光,就越是渴望,哪怕隻是靠的更近一點,都能讓他不那麽焦躁。


    張元點頭,知道他有自己的分寸,兩個人一起上去。


    五樓十病室20床。


    宋時越走越近,看到了10床的牌子,忽然停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心好像不在了一樣,停止了跳動,像是有什麽邪氣在自己身體裏,前麵是三昧真火,他隻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粉身碎骨,化為灰燼。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無法克製,會不顧一切的走到尋光身邊去。


    隻要再走十步,他就能見到尋光,活生生的尋光,聽到她的聲音,聞到她的味道,可怕而又迷人的欲望讓他備受煎熬。


    “你去安全通道等我吧,就在對麵,我把門開著,你能聽聽她的聲音。”張元看他一眼,棒球帽的帽簷壓低,隻能看到一篇陰影下微微下垂的眼角,似乎要哭泣一般。


    “嗯。”宋時擠出一個字,走進了安全通道裏,防火門開著,他就站在門後,想要點一根煙,可是手抖的厲害。


    單人病房裏,傳來何媛媛陌生的聲音。


    “張元你行啊,我都不知道你這麽仔細,買的這麽齊全,我還怕你不好意思買呢。”


    張元道:“她就是我妹子,跟張文差不多,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張文打架進醫院都是我照顧的。”


    還有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


    “醫療費用公司會負責,不用擔心,好好休息,這次的事情我要負責,不應該給你叫酒的。”


    許懷意!


    張元說的秘書是許懷意!


    他和尋光怎麽會一起吃飯!


    宋時揉碎了手裏的煙,聽著一道很低很低的聲音傳來,如同驚雷一般落在了他耳中。


    “跟你沒關係。”


    是尋光的聲音,很輕,能聽出來十分虛弱,隻說了這一句,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許懷意道:“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需要什麽東西就跟我打電話,我可以去你家拿。”


    “我送你。”


    張元將許懷意送了出來,許懷意走到安全通道時,宋時忽然猛的伸手,將許懷意拽了進來,隨後張元跟了進來,“砰”的一聲關上了防火門。


    許懷意下意識的捏緊拳頭揮了過來,宋時低頭,帽子落在地上,一拳打在了許懷意肚子上。


    “許懷意,離她遠點!”


    “時少爺?”


    宋時拉著他的領帶,將他往下帶了一層,目光陰冷,腦子裏充滿了嫉妒的怒火。


    徐懷意跟尋光很熟,知道尋光住在哪裏,跟尋光說話時是一種親昵的語氣,根本不是公事公辦!


    他嫉妒的要發瘋了。


    “原來是時少爺,”許懷意將自己的襯衣整理好,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樣子,“時少爺迴來,夫人不知道吧,我會為你保密,不過時少爺剛才說的我恐怕無法答應,首先,她是公司的員工,其次,我挺喜歡她的,追求一個單身女性,並不犯法。”


    宋時冷冷看著他,上前一步,從張元手中接過帽子,然後將帽子裏取出來的瑞士軍刀抵在了許懷意肚子上。


    “許懷意,你想清楚了再迴答我,我不是上等人,不會你們那一套,我是個流氓,這裏就是醫院,我的性命不重要,不介意送你進去住幾天。”


    許懷意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他沒有試過這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簡單粗暴,帶著威懾,而且有恃無恐,宋夫人轄製他,他就利用宋夫人任意妄為。


    在這裏打起來,宋家隻會息事寧人。


    聰明果斷,宋時比宋林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好吧,我會離她遠一點。”許懷意看了看時間,沒有多說。


    “滾!”


    宋時看著許懷意離開,將手裏的瑞士軍刀還給張元,帶上帽子。


    “時哥,這許懷意其實還行......”


    “我知道,”宋時順著樓梯往下走,“她應該開始新的生活,我不該這樣,我、我隻是......”


    隻是吃醋,隻是嫉妒,許懷意說喜歡尋光,他恨不能用一個滅火器讓他跟自己同歸於盡。


    張元歎了口氣,掏出一把鑰匙:“尋光租的房子,你去看看吧,地址我發你,我晚上會過去。”


    宋時接過鑰匙,一個單片的鑰匙,上麵掛著的鑰匙扣是個漢堡包,應該是在炸雞店做兼職的時候送的。


    張元跟他說過,尋光在一個炸雞店裏做了一個暑假的兼職,還自己做了一個改良的漢堡配方給張文。


    他正在一步步接觸這七年的空白,這七年的時間,她究竟是怎麽活的。


    租的房子比較偏僻,打車過去要九十幾塊,四周隻有一個大型超市,房子是一套大戶型分割成幾個小戶,各不相幹。


    環境糟糕,樓梯擁擠,電梯口丟著垃圾,保潔大概是三天才來一趟,煙頭都快被踩進瓷磚裏。


    一個狹小的通道進去,還沒有進門就已經熱出了一身汗。


    宋時找到屬於尋光的那一套,門口打掃的很幹淨,開門進去,裏麵並沒有那麽熱,還是下午,太陽就已經照不進來,也沒有一絲有人住過的氣息,十分冷清。


    安靜的連冰箱嗡嗡的聲音都能聽到。


    他關門開燈,心疼的無以複加。


    屋中空蕩,一個茶幾,一張沙發,沒有多的桌椅,開放式廚房,就在進門的地方,他拉開冰箱看了一眼。


    和這房子一樣空。


    一個還剩下一半的礦泉水瓶子,還有一包剩了一大半的吐司,他看了一眼日期,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她就吃這些東西。


    下麵的冷凍層更空,沒有冰激淩沒有速凍水餃,連能夠糊弄自己的食物都沒有。


    她根本不在家裏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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