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林霏一行人離開赤明荒漠後便往定心塔飛去,行至一半,那被攙扶著的吳子源終是忍不住悲憤出聲:“大師兄,兀那小子當真欺人太甚!”


    林霏聞言,笑著撫慰道:“吳師弟,莫要太過激動。”


    “可是大師兄……”吳子源卻是難以自抑,神色愈發的激動:“那小子斬我一臂,居然隻是罰俸麵壁如此簡單地責罰!?諸位長老塔主擺明了是要偏袒他!……他還當場暈倒……斷情塔之人便稱他有‘狂症’……這三年思過罰俸馬上又變成了一年……當真欺人太甚啊大師兄!”


    吳子源越說越是委屈,他這次隻不過是出口奚落了那偽君子幾句,竟然落得被斷一臂的淒慘下場,更可氣的是,作為始作俑者的君厲箴卻隻是得了思過罰俸這等不痛不癢的責罰。


    這叫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林霏安靜聽完吳子源的苦訴,然後笑道:“吳師弟此番受的刺激過大,卻是有些癲狂了。”


    “大師兄,我並未癲狂啊……”吳子源愣了一下,卻察覺到扶著自己身子的弟子手勁忽然加大,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


    林霏仍是笑著,但是聲音卻已轉冷:“吳師弟自己技不如人,還有何怨言可言……若是沒有妒恨的本事,就不要生這分妒恨的心思。”


    “大師兄……我……”吳子源還想要說什麽,卻是隻覺頸後一痛,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識。


    見著吳子源斷了氣,跟著林霏身後的弟子才道:“大師兄,此人的屍首要如何處置?”


    林霏看也不看一眼,隻是淡漠地道:“扔進流沙洞裏喂蛇吧。”


    弟子聞言稱是,不過片刻,便有兩名弟子帶著吳子源的屍身往另個方向遁去。


    “大師兄,吳師兄雖然妒心極重,但修為卻也不弱,卻為何不留下……到底也算是個不錯的助力啊。”


    弟子中有人困惑問道。


    不管怎麽說,此事雖然是吳子源自己堅守不了本心惹起的,但卻也罪不至死,林霏的處置,卻是讓眾人心中有些困惑的同時也多了幾分寒意。


    “定心塔內不需要弱者。”林霏慢慢地說道,他的眼神漠然,似乎根本不把吳子源的生死放在心上:“吳子源修為雖不弱,但心誌不堅,時常心懷妒意,又豈知會否又有下一個君厲箴?”


    林霏言下之意,就是吳子源劣性難改,留之也是無用。


    “我不日就要閉關修煉,可沒那麽多時間日日都出門肅整不聽話的同門。”林霏道。


    他這番話聽起來自私至極,但是隨來的眾位弟子聽了,卻未有任何異色露出,而皆是恭謹地異口同聲道:“大師兄所言極是,萬事當以大師兄修煉為重。”


    說話間,眾人卻是對方才吳子源之死的心懼都消弭了不少。


    “大師兄,那這君厲箴……”弟子中有人遲疑道,語氣卻是頗為忌憚。


    “君厲箴?此子資質著實太過逆天……確實不得不重視,他如今風頭正勁,宗門內的各位長老都其照顧有佳,你看連那閑居塔的閑雲鶴都能抽空前來關照,就可窺之一二了。你等平日裏處事都要小心些,就算是對其心懷不滿,也不可表現出來,否則,便是師尊出山也保不了你等……”


    見著眾弟子乖服受教,林霏臉上不由閃過一絲愉悅的神情,他接著又冷冷笑道:“不過就算是天生道骨又如何,他去問道峰聽道,卻始終不能踏上小峰台徑上第二階,可見本心之渙散,道心之不穩。道心不穩,猶如根基不穩,資質再如何好,修為再如何高,也不過是外強中幹,始終不足為懼。”


    他頓了頓,又對另一名弟子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君厲箴雖不成氣候,但也不可不防,這樣,你有空便去打聽一下他的來曆,有些許把柄抓來也好。”


    那弟子點頭記下。


    看到眾人都在仔細聽他說話,林霏微皺著眉又加了一句:“還有,此次若非盛家的盛星湖仙子來訪,我當也還在閉關……以後再有此等小事,不要再來打擾我,皆交給華妍師妹處理就行了。”


    “是,大師兄!”


    見著諸事已畢,林霏臉上也多了幾分不同以往的急切,他揮一揮手,算是為此事畫上了句點:“那斷情塔此次便是給他們記下了一筆……若再有下次,你我絕不與他們善罷甘休!……且走吧,莫讓星湖仙子久等!”


    言罷,眾人隨他繼續往前飛去……


    **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和陽天仙界。


    太微門內。


    距離葉戈出外曆練已經三月有餘。


    經過珠玉-洞天這件頗為隆重的盛事之後,太微門內的一切開始由喧囂歸於平靜。


    微塵台下的外門弟子又開始進行著每日的課業,主峰上的諸位內門弟子們,則每日勤修功法,修行不綴。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胡鬧!”金河上人音量抬高了未許,看著坐下端坐著的岑玉斥道。


    “自請出門曆練?你如今已是築基三境大圓滿的修為,應該在門內加緊閉關突破才是,緣何忽然要自請出山……你莫不是不知道如今與你同期的幾位師兄師姐,都已經在閉關突破築基四境了嗎?!”


    金河上人性子素來直來直往,又頗為嚴厲。


    聽聞自己的侄子忽然結束閉關,跑來請求外出曆練,他連想也不想,就覺得有一股怒火由心頭竄起。


    “我好不容易才從用兩株玄階上品靈物從掌門內那許了免你三年曆練的法旨……好讓你專心修煉,你如今卻反而想出山!?玉兒,你可知叔父平日裏從不缺你的靈丹仙藥,就是希望你能夠早日突破築基結成金丹……你父親將你托付於我也是希望我岑家能再出一名金丹修士!


    “……金丹……金丹……修行不知年月,匆匆而過,又能有多少個十年能供你修煉結丹?就算你是金火雙靈根,也不可如此妄自胡來,總之,等你結成金丹,此事再提不急!”


    金河上人劈頭就是一通訓誡,岑玉兩次三番想插話,卻都被他這氣勢嚇得止住了口。


    就這樣被訓了一早後,岑玉才垂頭喪氣地離開了金河上人的洞府。


    “唉,此次又是無功而返。”


    走在迴洞府的路上,岑玉俊朗的麵容上難得一見地露出了愁容。


    他平日能在太微門橫行胡來,很大程度上就是倚仗著叔父金河上人金丹中期的人勢。


    是以在太微門裏他最敬最怕的就是這個叔父。


    金河上人做人又向來強勢,一旦是決定下的事就從不許別人忤逆於他。


    此次對自己的要求反應如此激烈,怕是再難有一分轉機了。


    想到這裏,岑玉長長地歎了口氣:“可是我最近想念合歡得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麽長時間未見到他,我著實是像入了魔般夜夜想念……滿腦子盡是他……唉,情難自抑,這副情形讓我又如何能修煉得下去……”


    原來岑玉之所以冒著被責罰的風險去見金河上人自請出山,卻是因為想念起玉合歡來。


    自從珠玉-洞天一別後,岑玉初始還沒覺得有什麽,偶爾才會想起玉合歡,但到了兩月之後,也就是最近,每夜都會想起那日在珠玉-洞天的纏綿繾綣,旖旎心動,然後夜夜輾轉反側,茶飯不思,心中隻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馬上投入玉合歡的溫暖懷抱之中。


    連他自己也不知這是怎麽了。


    被金河上人怒斥和拒絕後,岑玉帶著幾分失落,強自壓住心中又隱隱抓撓而起的騷動,慢慢地迴到了自己的洞府。


    他那洞府比起其他內門弟子都要奢華寬敞過許多,是特意朝金河商人要來的。


    處處雕鏤畫棟,金玉以飾,有靈猿捧芝,仙鶴銜玉,就連庭中也設了個雅致的庭園。


    岑玉本就疲憊至極,剛一踏入庭園就想要迴到房內休息,卻忽然抬眼見庭園中不知何時站了一道灰白的影子。


    他不由大驚,便想喚出法寶,卻見那影子一閃,眨眼就落到了他眼前,麵色慘淡,帶著一絲淒楚的神色,看著自己:“玉郎……別,是我!”


    這聲音岑玉簡直熟得不能再熟,他這段時間以來,光在夢中聽過不下上百次了,而這稱唿,分明隻有一人才得。


    岑玉定睛瞧去,那頂著一張雖然慘白但又不失嫵媚絕豔之臉的人影,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玉合歡嗎!?


    “合歡!是你?!”


    岑玉又驚又喜,趕忙撤掉召來法寶的法訣,舉步上前,就想要伸手拉住玉合歡。


    可誰知他伸手一握,卻是撲了個空,右手平白就穿過了玉合歡的身軀。


    “這是怎麽迴事?!”岑玉瞪大了眼睛,失聲叫道。


    玉合歡見此,臉上淒色更濃,他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幾步,苦笑道:“玉郎,唉,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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