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在下有一個方法可擺脫這惡畜,隻是頗為危險,不知你肯不肯試上一試。”情勢雖然急切,但葉戈還是低聲問道。


    “但說無妨。”君厲箴此時也算是冷靜,忍著傷口疼痛,虛弱迴道。


    “此去前方一裏處有一處禁製,我們可以躲入其中先避一下這惡畜。”


    “危險?”


    “這些禁製通常都是上古遺府,不是靈氣紊亂就是被其他兇獸占為巢穴,若是誤闖,皆九死一生。”


    君厲箴一聽,蒼白的臉上揚起一絲淡淡的諷刺:“九死一生?可比必死無疑好多了。”


    葉戈一聽,點了點頭。


    兩人皆是通透之人,都知曉現在若被獅毛犼追上,絕對是必死無疑,還不若搏上一搏,於那九死中求得一線生機!


    “這麽說,道友願與我一同去闖闖?”


    “有何所懼。”


    “哈哈!好!有何所懼!”


    兩人皆哈哈一笑,瘋狂將周身靈力注入遁光中,頓時隻見那道黯淡的遁光豁然又亮了幾分,如流星一般朝著一裏之外疾馳而去。


    獅毛犼本已快要追上這兩個可惡的人類修士,卻在它利爪一勾之時,那道流星忽然衝向一座山崖,待它爪子落下,卻發現那兩個小修已經不見了蹤影。


    “嗷————”獅毛犼一爪撲空,不禁惱怒地在原地亂撞了幾番,然後仰頭一嘯。


    ***


    轟——


    一起衝破那道禁製時,葉戈隻感到鋪天蓋地的疼痛襲來,好像四肢百骸都被折斷了一般,他緊咬牙關,隻死命守著靈台一點清明,雙手則緊緊抓住身上的君厲箴。


    接著就覺得眼前一黑,兩個人似乎一起進入到了某個空間之中,腳下空蕩蕩的根本找不到落腳點,無奈真氣已經在方才的那場追逐中消耗光了,當下再使不出半分,隻得由著自己和君厲箴一同往下墜去。


    直到聽到耳旁傳來‘咚’的一聲悶響,葉戈恍恍惚惚中隻覺得一股無奈由心中傳來。


    娘的,又掉水裏了。


    ***


    兩個年弱的男孩背著竹筐正踩在山上潮濕的爛土裏,大雨過後,打落一地落葉,層層疊疊地和著爛泥,散發出一股雨後的*香氣。


    一個圓臉男孩正彎著腰,仔細地用小鋤頭掘著,從一段朽木上挖下一朵新鮮的蘑菇。一場雨後,漫山遍野都長滿了這些又白又多又能吃的好東西,被山民稱為‘白神與’。對於山民來說,不用耕種不用付出就能獲得的這些食物,不可不謂是老天爺的饋贈和賜予。


    男孩相貌普通,但一雙烏黑的眼睛卻充滿了朝氣與活力,他動作很快,一下子就將自己麵前的‘白神與’給挖了個幹淨,小小的背簍裏一下就塞滿了一半。


    後邊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神情比起他要安靜得多,也揮舞著手中的鋤頭,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


    “小慈,你挖完沒有?”前方的男孩轉過頭,抹了一下額上的汗水,奶聲奶氣地問道。


    “哥哥,你太快啦。”後麵的男孩也累得直喘氣,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哥哥,不滿道。


    “哈哈!那是當然!”活潑的男孩開心地揚起了頭,雙手插著腰,驕傲地說道,說罷,忽然伸手去奪那安靜男孩手中的鋤子。


    “小慈你太慢了!給我吧!”


    誰知他動作太快,安靜男孩一時沒注意,一鋤子打下就把他的手給傷到了。


    “哎喲!”他忍不住慘叫一聲,小手伸迴,指節上是血淋淋的一片。


    “哥哥你沒事吧!”安靜男孩大驚失色,趕忙扔掉手中的鐵鋤,衝上前去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而又心疼地把他的手捧著,強忍著眼中的淚光,一臉地不知所措。


    “哥哥你疼嗎……”


    溫柔而惶恐的聲音,從遙遠的記憶深處傳來,雖然碎成一片一片,搖搖欲墜,卻一下晃開了葉戈的雙眼。


    “……疼嗎?”


    葉戈睜開眼,臉色茫然,恍惚中隻覺得眼前有一張模模糊糊的臉在晃著,卻又看不清楚是誰,他費勁地眯了眯眼睛,仔細瞧去,想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那張臉是君厲箴,然後便清醒了。


    是了,他們之前被獅毛犼所追,後來好像是闖入一座禁製……


    “疼嗎?”君厲箴見他不應,於是又問了一遍。


    葉戈一愣,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地上的,而君厲箴則蹲在他麵前,微皺著眉頭,樣子似是頗為擔心。葉戈剛想起身,卻發現全身都疼得不得了,他一下沒反應過來,困惑地望了一眼君厲箴。


    “你剛才衝破禁製時受了傷……”君厲箴看他終於動了,臉上緊繃的神色才緩和了一些,然後伸手在他身上上下摸了一摸。


    “幸好髒腑骨骼未損,我剛才給你喂了一顆生機丹,傷勢應該是不會加重了,隻是還需要時間愈合一下。”


    透著他的話,葉戈才把之前失去的記憶一點一點的串聯起來。他瞅著君厲箴專注的樣子,見這個冷麵天才的態度似不再如之前那番冷漠疏遠,心中便忍不住生起了想逗弄他的心思。


    “……其實你大可拋下我自己走……”


    葉戈故作深沉地說道,話一出口,就見君厲箴明顯一愣,他本想說些什麽,最後卻隻是橫了葉戈一眼,轉過身不再說話,雖然表情還是一貫的冷漠,但是這一轉,卻讓葉戈瞧見他耳尖上微微的一片紅。


    葉戈忍俊不禁,他記得君厲箴以前雖然有些傲氣和嬌氣,但卻是個單純又容易害羞的性子。好些年不見,再見時見他冷著張臉、不再活潑愛笑,便還以為變了,卻沒想到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越瞧就越覺得君厲箴麵色雖冷,但性子還是不錯的,再細想起之前的種種,甚至還頗有些體貼之感,隻是大約是他表達的方式太過生冷,不太好讓人察覺罷了。


    笑也笑過了,葉戈就不再去逗君厲箴,他勉強直起自己的身子,不過一坐起身,他又發現身上的月白長袍不見了,整個人隻穿著一襲內衫。


    似乎是感到了葉戈的疑惑,君厲箴轉過身來,將一件白袍拋給了他。


    “你方才掉到水裏,我撈起你時你渾身都濕透了,這水頗為古怪,我便幫你脫下來了。”


    葉戈愣了一下,接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朝君厲箴抬手謝道:“讓道友見笑了,多謝道友相救。”


    君厲箴也迴抬了一下,然後坐下打坐,不再說話。


    葉戈見此,知他不想說話,便也不再打擾,而是取出陣盤一拍,將水生陣丟了出來。


    如今身處不明之地,他實在不想坐等著身體自己慢慢恢複,當下就想著運起冰肌玉骨訣來好好再修複一下-體內受創的地方,隻是現下-體內真氣一點也無,還須先恢複真氣再說。


    水生陣恢複真氣與傷勢的速度雖然很慢,但好歹也是聊勝於無,葉戈想著又從儲物袋中拿出數十枚靈石,一一捏碎,貪婪地吸取著靈石中的靈氣。


    君厲箴在他丟出陣法時神情微微頓了下,本想說什麽,隻是看他又閉了眼靜修,便止住了口。


    冰肌玉骨訣本就有愈骨生肌鍛體之效,再加上君厲箴給葉戈服下的那顆生機丹,可是不可多得的上好療傷丹藥,皆是用上千年的靈草靈材製成。在把他體內受創的地方都給愈合好後,居然還剩下了不少藥力,葉戈可不想白白浪費,就著冰肌玉骨訣就將那藥力牽引起來,一一流轉過經脈髒腑,溫養著自己的身體。


    藥性濃鬱,葉戈運轉了一次冰肌玉骨訣後,頓覺渾身舒暢,原本的酸痛感頃刻消失無蹤,而早前不慎留在體內的一些淤物也被一一剔除而去,身體對靈氣的感應頓時提升了不少。


    就這樣運轉了數十遍,葉戈忽然睜開眼,眼中露出一絲喜色。


    他方才運起冰肌玉骨訣修複傷口時,竟然無意之中撞開了一處隱竅穴!


    還真是好運氣!有了隱竅穴!就可多存一盅的冰霜真氣了!


    葉戈喜不自勝,邊想就邊覺得福禍相倚之說果然有些道理,若不是他這次強行突破禁製,倒也不會傷到裏麵骨骼細碎之處,也就沒有機會慢慢修補一番,更不會機緣巧合之下反而有此奇遇!


    結束了運功,葉戈睜開眼,笑意盎然地朝君厲箴望去,卻見他也在閉目練功,也不好打擾,便收了水生陣,換上隱匿陣,然後把《牝牡四卦陣法》取了出來。


    自從出外吃了不少虧後,葉戈愈發覺得自己能夠傍身的手段實在太少,素言劍威力不俗,卻沒有好的劍訣相配,威力難以發揮出十中之一。現下手中隻有這《牝牡四卦陣法》威力尚可,葉戈就尋思著先學了,遇上強敵起碼還能支撐一二。


    當下不再多想,抱元守一,凝神聚氣,葉戈就照著記憶中的陣法圖脈開始勾畫起第一套牝牡大陣:先陽後陰,先攻後守,陽陣下筆需強勁,陰陣下筆需倒行……


    一次勾畫兩道陣法本就極難,他也是第一次畫這麽複雜的陣法,心中不敢有任何雜念。


    約一炷香後,葉戈睜開眼,臉色卻頗為鬱悶。


    這第一次果然還是失了手,畫到中間時一筆差錯,最後功虧一簣……


    他咬了咬牙,又閉上眼,開始畫第二遍。


    就這樣連續失敗了三四次,直到第五次時葉戈才終於把陣法畫好。


    將完整的陣法封入陣盤後,葉戈忍不住長籲了口氣,眼一抬,卻看到君厲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來,正盯著自己。


    “你是陣法師?”君厲箴有些好奇地望著他道。


    “略懂而已。”葉戈笑笑。他自己什麽水平自己知道,也不敢過誇自己,話盡一半,語含謙遜。


    君厲箴沉吟了下,忽然從儲物袋中掏出個東西,拋給了他。


    葉戈伸手接過,看了一眼,隻見竟是一套陣法。


    “這是我偶然在一處上古洞府所得,不諳此道,一直未曾用過。”


    葉戈微訝。既然是上古修士洞府得來想必也不是尋常陣法,雖然是君厲箴用不上的,但對自己來說卻算得上是一份大禮了。


    得人恩惠,牢記於心。


    君厲箴心中所想,葉戈卻也是頗有靈犀一點就通。


    當下隻覺得兩人脾性頗合,不禁生了幾分親近之意。


    之前不覺得,是因為與君厲箴乃是仆主關係,是以葉戈行事上總是多存著幾分心思,說不上虛與委蛇,但也算不得真心實意,葉戈也曾詬病過自己心思太深,對外人從不肯輕易交心。


    所以那時候故意討好察言觀色的手段皆是使過不少,二人之間再怎麽要好也比不及現在這樣平輩而論,落落相交。


    也是此番二人一同度難,不說情誼篤深,但對彼此的信任卻是互增了幾分。


    君厲箴揮手就給他一粒生肌丹,再送予一套陣法,雖是謝答他之前扶持之恩,可也再不是把他當了不想關的外人。


    葉戈心中了然,當下也不矯情,笑著謝過,將陣法收入囊中,接著從儲物袋中拿出三片九寒玉樹的玉葉,還贈給了君厲箴。


    九寒玉樹本是先天靈物,身上的樹葉自然也是不凡,輔以靈泉泡製,可凝神靜氣,滋養神魂。九寒玉葉雖不是什麽上乘的天材地寶,但也頗為稀罕,君厲箴一看,也伸手接過。


    兩個人一來二去,也沒說太多的話。


    不過情義相交,又何須多言?


    二人心中默契,不再多話。


    君厲箴見葉戈似是恢複了不少,便提議離開原地,往前探去。


    經過剛才這一折騰已經是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方天地有何危險尚不可知,若是繼續困在此處,情況隻怕會更糟。


    葉戈讚同,抬手就將陣法撤迴,四周立即露出一片黑黝黝的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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