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麵麽……隻是這個姿勢實在……


    兩個人忽然就沉默了。氣氛也頓時有些微妙起來。


    葉戈不知怎麽忽然有心想要逗逗君厲箴,馬上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遲疑道:


    “這、這位道友,這種姿勢……在、在下還是第一次……”


    說罷,還似是羞赧地別過了頭。


    君厲箴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葉戈如此模樣,他頓時羞惱起來:


    “少廢話!男子漢大丈夫!何須如此矯揉作態!”


    話雖這麽說了,但耳根上那一絲不自然的紅還是頗為顯眼。


    葉戈心中覺得好笑,卻也點點頭,朗聲道:“是極!我輩修士當灑脫行事!何必拘此小節!”


    說罷,上前彎腰,為君厲箴敷藥。


    ***


    藥敷好後,君厲箴便開始閉目打坐,不再理葉戈。


    葉戈也不介意,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順手將這些天獲得的戰利品好好整理一下。


    自從將飛劍祭煉成功後,玄冰仙府的儲物袋他也能自由使用了,初打開時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空蕩蕩的一片天地,白霧繚繞,舉目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哪裏像內門弟子那個,一看就一目了然……


    到這時候葉戈才知道,這並不是儲物袋,而是比儲物袋更高階的空間法寶。


    而前幾日他突破了冰肌玉骨訣的小圓滿境界後,儲物袋內的白霧忽然褪去了一些,本來隻有五丈見方的空間現在一下漲到了六十丈!整整多了十二倍!


    看到這樣神異的變化,葉戈頓時就明白了,這一定又是寂冰神君那相輔相成的法子。隻要修煉《霜華訣》,這儲物袋也可提升品階。


    飛劍可升、儲物袋可擴、修為可漲……算下來,修煉《霜華訣》的好處不可謂不多了。


    這寂冰神君為了使《霜華訣》傳承下去,真是煞費苦心。


    不過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好事,葉戈隱隱覺得這寂冰神君給了人那麽多好處去修煉《霜華訣》,並不單單隻是為了要把《霜華訣》傳下去。


    在寂冰神君留下的玉簡中,他曾經隱晦地提到過一句:得吾衣缽者,當為吾霜華府門下弟子,吾霜華府門規重尊師重道……師門有福眾弟子共享,師門逢難眾弟子共當……有欺師滅祖者,舉府誅之……


    這段話中是否隱藏了些什麽葉戈不得而知,他隻是暗暗覺得這玄冰洞府和寂冰神君都另有隱情。


    不過他既然已經修習了《霜華訣》,那就是這霜華府弟子了,這宗門祖訓必然是要遵守的。隻是這太微門的弟子身份目前他還有用,是以還不能明著以霜華府弟子自居。


    不再去想這些目前還沒有意義的事,葉戈又將注意力放迴了儲物袋中。


    他已經將那空地辟出了三處,一處用來做靈田,一處做靈獸園,剩下一處則拿來建了個小院,供平日煉丹和放置雜物用。


    巨蜂獸的毒針、血翼蝙蝠的雙刺、鐵齒箭豬的獠牙、一株百年生的九陽草、一塊精鐵石……儲物袋裏淩亂地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材料和靈藥,葉戈一件一件挑了出來,然後按照科屬、用途、品階的不同,將它們分門別類放到小院中不同的房間裏。


    至於靈草,則種在靈草田中。


    法寶空間裏靈氣濃鬱,倒也不怕他們枯萎。


    想了一下,葉戈又將從玄冰仙府得來的一截奇物——就是寂冰神君所說機緣到了自會知的那個東西,也扔到了法寶空間裏。


    等他忙完後,神識歸位,一睜開眼,發現君厲箴正盯著他。


    君厲箴看起來神色好過不少,想來背上的傷已經休養得差不多了。


    “你怎麽不跑?”他冷冷地問道。


    “在下也正被追殺,正好可以借道友法寶一避。”葉戈笑道。


    “那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若想殺我,早就該殺了。”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笑容都不一樣,有的人笑起來便讓人覺得開心,有的人笑起來則讓人覺得可怕……葉戈笑起來則有種風采怡人的味道。


    他本來就是寵辱不驚的性格,加之在藏書閣苦讀了幾年,見識也增長起來,漸漸有了分古樸的氣質,言談之間神完氣足,風度自然,讓人隻感一片質樸真誠,禁不住心生好感。


    這樣的一副風采氣度,哪裏是當年那個小小書童可比,君厲箴一時沒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了。


    葉戈的笑容和語氣加起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真誠坦然。


    見此,君厲箴便沉默了,不過他的表情總是冷冰冰的,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半晌,他才忽然歎道:“罷了。”


    接著葉戈隻覺鼻下一股幽香傳來,然後兩眼一黑,整個人就失去意識軟綿綿地就倒在了地上。


    君厲箴則慢慢走來,目光卻盯著葉戈那張昏迷的臉,眼神微動。


    “你……真像一個人,隻是……你又怎麽可能是他呢……”


    他喃喃道,目光好似追憶到很久很久以前,神色有些恍然,就這樣呆愣了一會兒,君厲箴才又慢慢迴複那副冷公子的模樣。


    他伸手一招,四周的空氣微微一震,一麵碧藍色的小幡瞬間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然後一道羽毛樣的法寶自他腰間飛出,君厲箴往上一踏,黑袍扶動,便化作一道流光往北飛去了。


    ***


    葉戈醒來的時候,君厲箴已經不在了。


    他內視了一下丹田,發現自己的真氣已經解了封印,能夠自由使用了。


    “若不是還對你有幾分了解,怎麽敢讓你出手偷襲成功……”


    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四周,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五年前君家堡遭逢滅門大難,他和君厲箴可以說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夜在亂葬崗,君厲箴有幸得那黑袍人看中踏入仙門,他本以為他們二人此生就此分明,卻想不到連夜趕迴家,卻見到自己的幼弟葉慈躺在門口雪堆中,滿身是血,已然身受重傷!


    他大驚失色,不顧自己還有傷在身,趕忙將幼弟抱入屋中。他此舉也驚動了已經睡下的葉有成,兩個人趕忙熱了水替幼弟擦拭身上的傷口,葉有成本還想去村中叫郎中,卻被轉醒的幼弟攔下了。


    幼弟雖醒,但氣息已然漸弱,但還是強撐著說了自己是因為在山中偶得一異寶,被人發現,才無奈被一路追殺而來,那敵人修為比他深厚,半途將他重創,他拚了一口精血使出血遁之法,這才逃了出來……隻是他此番受傷太重,已然迴天乏術,臨死前隻想迴到劉家村,看一眼自己的哥哥和爺爺……


    說到一半,幼弟眼睛便紅了,盡管他不斷重複著能見著爺爺和哥哥已是死而無憾,但眼淚還是忍不住順著臉頰直淌了下來。這是因為他知道,他命不久矣,再也不能見到自己最牽掛最懷念的人了。


    隻是當葉戈問他是何人追殺時,幼弟隻搖頭不語,而是抓住了葉戈的手,如小時候那樣安靜地靠在葉戈懷中,模樣溫順而懂事。


    [莫要報仇。]


    幼弟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撒手人寰。


    葉戈一瞧,頓時紅了眼睛,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半晌,他覺得自己終於能眨眼了,才感到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溢出,冷冰冰地掠過他的臉頰,然後滴落在心口上。


    那晚,葉有成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葉戈則一直沒說話,抱著弟弟等到天光微亮,才把幼弟背出門將之葬在了亂葬崗之上。


    而幼弟的遺物:一本太微門的功法、一塊太微門弟子令牌、一把鐵劍、以及偶得的那枚玉佩……除了鐵劍被葉戈拿去與同葉慈一起葬下後,其他的都被他收了起來。


    劉家村裏人都道葉戈脾氣和善,為人豁達,弟弟葉慈則沉默寡言,不易相處……兩兄弟的性格和名字倒是起了個顛倒。隻有葉戈知道他們二人是真正的人如其名,弟弟葉慈雖不愛說話,但性子溫柔和順,從不願與人爭執。而他自己看著和氣,骨子裏卻是最不依不饒,偏執偏激的。


    是以最親的弟弟被人害死,葉戈怎會忍得下心中的刻骨恨意……不去報仇?


    盡管知道幼弟不讓他們去報仇,是因為怕連累他們,畢竟那些修仙者個個神通滔天,哪是他們這些凡人可以隨意傷害的。


    隻是葉戈心意立決時,竟然也生出一計——不如冒充弟弟,去太微門李代桃僵,追查真兇!


    當時若是有人知曉他的計劃,定會先驚他真是膽大包天!


    畢竟就算是孿生雙子,麵容酷似,可那時葉戈並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靈根,也未想過若是修煉不出靈氣來該怎麽辦,沒有靈氣,又如何偷梁換柱?一個人有沒有真氣,太微門的真人不會看不出,隻怕葉戈還沒尋到仇,就被太微門以形跡可疑之罪治罪於劍下。


    隻是主意已然定下,葉戈就沒想過更改。休養幾天養好了身體後,就拜別爺爺葉有成,毅然決然地前往櫪山尋找葉慈宗門太微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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