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仟走在一片湖麵上,水霧朦朧。


    湖水浩渺澄澈,杳無邊際,四周忽明忽暗,似泛過煙波又似掠過雲影,水與天亦難以分別。


    有香氣。


    是什麽香味如此好聞?


    鼻尖送來隱隱的梅花香,冰清玉潔,飄忽不定,卻幽然沁入心田,令人迴味。


    李小仟舉目四望,想要尋找那一枝潔淨的梅花與清雪。


    然而最終看見的卻是,不遠處若隱若現的一支荷花。


    不,不是荷花,已是花瓣零落,隻剩著蓮蓬。


    是一支青色的小蓮蓬。


    它耷拉著小臉,似很不愉快的樣子,像誰招惹了它。


    湖麵有清風吹來,水汽雲煙流湧起來,它也跟著靈動地搖了搖,昂起了小腦袋,為什麽她看見它笑了呢?


    “清河!”


    是誰在喊她?


    “你不能去!”


    誰的聲音?如此熟悉,如此親切,悅耳動聽,又焦灼萬分。


    “不,我要去!我就要去!”


    李小仟收迴茫然四顧的目光,俯首,小蓮蓬在說話?!


    它、在、說話?!


    “我不怕,我什麽都不怕!七世之劫,三生之苦,我願意統統承受一遍,我這麽可愛,他一定會喜歡我的,到時我會全須全尾地迴來。”


    “清河,迴來!快迴來!”


    眨巴眨巴雙眼,小蓮蓬消失了。


    李小仟伸出手撥開眼前繚繞的輕煙,清波流轉,它不見了。


    “清河!清河!”


    李小仟迴神,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不是那片純淨縹緲的湖。


    太子哥哥!


    “別走,你不能走!不可以!”


    李小仟怔怔地望著俊雅的臉上滿是淚水,看到她醒來時眸中哀絕與希翼的烈焰在同時燃燒的胤舒,難以遏止地心如刀割。


    她像被看不見的針胡亂刺傷了一般,渾身顫抖起來:“別哭,求你別哭。”


    原來,看到最最珍貴的人的眼淚是如此痛苦的事情,那麽,當太子哥哥看到她在哭泣時,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李小仟用盡全力,可發出的聲音卻細若蚊蠅。


    “快擦擦!”她使勁抬起袖子,掙紮著倔強地想替胤舒抹去淚水。


    誰知忽然麵前遞過來一口粉彩的小盅:“殿下,這是參湯。”


    李小仟瞪著那小碗,惱火地想推開,她移開目光想看看這個沒眼色的插嘴的宮女是誰,沒想到看見的竟是春生!


    春生的眼睛腫得跟桃兒一般!


    發生了什麽?!


    胤舒接過參湯,送到李小仟的嘴邊:“乖,把參湯喝了,才有力氣生孩子。”


    孩子?!


    溫軟的湯汁流入她的口中,帶著那特有的藥味兒。


    在被灌了一盅參湯之後,李小仟才算真正記起自己以及周圍發生的一切。


    ……


    一記清亮的哭啼向世人宣告了她的問世!


    在死去又活來之後,李小仟終於大功告成地誕下了一女。


    周七扶著胤舒走出門檻,胤舒不由得抬手扶了下門框,外間景後、蘭陵、還有景夜、乃至趙王妃等諸人紛紛湧上前來,胤舒報了聲:“母子平安。”


    景後幾人瞬間淚崩。


    胤舒走出屋子,此時天光大白,續思院裏侍衛丫鬟媳婦婆子皆讓在路邊跪了一地,他停了停,沉聲道:“好生侍候郡主。”


    侍衛與下人們連忙垂頭應是,皆紛紛起身,各司其職地又繼續忙碌起來。


    胤舒扶著周七出了院子,也不傳轎子,隻緩緩走著,一路上,齊國公府的下人們迎麵或遠遠瞧見,皆退後跪拜不睱。


    輾轉來到崇鹹堂,齊國公府的幾位老爺並世子等人都一夜未眠,在外間肅立侍候,此時見胤舒進來,主仆皆跪迎不迭。


    堂屋之中,皇帝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首、趙王、老太爺與齊國公都已得到消息,見胤舒進來,起身行禮。


    皇帝看著麵無人色,低垂著臉向自己行禮的太子,心中五味雜陳。


    好在,這心驚肉跳的一夜終於過去,好在,清河終於無事!


    “父皇,兒臣侍候您與母後迴鑾吧。”


    皇帝的目光在胤舒臉上緊張地逡巡,卻沒有讀出一絲有情緒的表情,可越是這樣,皇帝越是於心不安。


    幹笑了一下,不多言:“好,迴吧!”


    迴到乾清宮,林增將緊隨其後態度恭謹、略帶惶恐的趙王擋在門外,躬身道:“趙王爺,您也熬了一宿了,您多保重身子……”


    這是在趕人了。


    趙王最是靈清,昨夜皇帝雖突然低調駕幸齊國公府,隻從臉色卻實在探察不出好與歹,望著皇帝略顯蹣跚的步子與太子儒雅的背影,趙王還想試著套兩句話:“哪裏,皇上都熬了一夜。林公公,清河安然無恙,想來皇上可以放心了?”


    林增聞言輕描淡寫地拿餘光掃了趙王一眼:“皇上自是要補眠。”


    趙王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暗道老東西好狡猾,嘴上卻說:“林公公服侍皇上從來盡心,處處周到,都多少年了,小王也甚是感激,倍感安心。”


    林增客氣地笑道:“哦喲喲,服侍皇上是奴婢份內之事,老奴連性命都是皇上的,王爺說哪裏話來。”


    趙王正套近乎,卻有人急巴巴地快步行來,紅色宮袍的衣角在晨風之中豁拉拉地飄搖著:“林公公,林公公。”


    一個小太監手執雪白的拂塵來到跟前,林增隻眉頭一皺:“規矩呢?!你要死啊,眼睛長腳底板去了?這是什麽地方,能容你咋咋唿唿地。”


    小太監身子一矮,撲通跪了下來:“小的該死,公公饒命。”


    林增側過臉去不說話了,他聾了,他什麽也不想聽。


    可那小太監拎不清,苦著臉急忙忙地控訴般道:“林公公,左都禦史蕭大人在外頭急得跟什麽似地,讓傳消息進來,說是鎮北侯夫人調集了大都中軍營裏的親兵,氣勢洶洶說要拆了蕭禦史家!”


    林增幹脆舉起手中的拂塵“拓”地敲了記那小太監的腦袋:“皇上在裏頭歇息呢!既這樣,那你來說說,是你進去通報呢還是咱家進去通報?”


    驚擾聖駕麽?!小太監登時噤聲,畢竟肩膀上的腦袋並不多!


    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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