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蓮湖淡淡地道:“國公爺說笑了,抓人的是錦衣衛。”


    齊國公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少跟我抖機靈。”


    刑蓮湖便不作聲了。


    齊國公胡子翹了翹,錦衣衛隻替皇帝做事,也就是說,刑炳時確實有不法之罪,且還是要犯。


    當下不由得煩起來:“他到底做了什麽?”


    刑蓮湖悠悠地道:“六年前江城雪災,當年堂叔父還是戶部主事,竟與江城知府勾結,謊報虛報受災州縣數量、人口並損失,向戶部支取錢糧,冒領災銀與物資甚巨,中飽私囊。”


    齊國公笑了:“他有那個膽量麽?我竟不認得他了!”


    刑蓮湖“嗯”了一聲:“堂叔父時運不濟,那一迴負責江城賑災的是二皇子。”


    齊國公立刻明白了,刑炳時是做了二皇子的替罪羊。


    也就是說,是太子殿下出手了!


    一石二鳥!


    齊國公便知道人肯定是救不迴來了,遂淡淡地道:“你也太狠了。”


    刑蓮湖一臉不為所動的冷漠。


    齊國公又問:“老四在仰星閣裏出的醜也是你安排的?”


    見刑蓮湖沉默著,齊國公便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道:“老太太縱然再有不是,也是你的親祖母,且年紀又大了,看在你祖父與為父的麵子上,不要與她太過計較。”


    半晌,刑蓮湖才道:“是,兒子盡量。”


    齊國公拍拍刑蓮湖的肩膀,隻問:“什麽時候找殿下告的狀?”


    “春生傷成那樣,自然不能為仟兒準備膳食,仟兒連日來胃口很不好,我瞧著秋葉幾個也都盡力了,卻再無辦法,便在殿下跟前提了一句,所幸殿下與皇後娘娘甚是疼惜仟兒,不過幾日功夫,娘娘就從禦膳房送了人來侍候。”


    “那個叫春生的丫鬟竟是宮裏頭的人?”齊國公不意李小仟身邊的大丫鬟竟是缺不得的。


    刑蓮湖搖頭道:“算是半個宮裏的人吧,原本就是皇後娘娘尋了來服侍仟兒的,禦膳房裏頭的姑姑有好幾個都是她的師傅。”


    齊國公也隨之搖了搖頭,果然李小仟是比公主還嬌養的,小七所言非虛啊!


    因而不由得歎惜道:“炳時真的是被那榮兒害慘了。”


    刑蓮湖不認同:“堂叔父犯下的事原也不能盡摘幹淨的,罪證本就已在殿下手中握了多年,不過看在與我們國公府同宗的份上,殿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如今那邊竟不知所謂地一再欺壓到仟兒的頭上,殿下自然不肯再替他們兜著。”


    齊國公哼了一聲,說得就像你肯替他們兜著似地。


    齊國公在書房裏扶著躞蹀昂頭挺胸地悠悠踱了兩圈,再迴頭拿眼角瞥著刑蓮湖,嘴角抿起一絲微不可見的弧度,暗自欣慰。


    刑蓮湖從小跟在七掬老人身邊,被教養得端方守禮,磊落坦蕩,這原是極好的。


    可惜凡事總有兩麵,心地坦蕩,卻遭遇“有心人”,若是受些苦難與磨練倒也沒什麽,人生在世免不了經曆波折與挫敗,最後世事洞明人情練達,也不枉活過一場。


    然而,其實人有多強悍,便有多脆弱!


    正如蘭陵心疼刑蓮湖九死一生,齊國公卻認為好男兒正該如此英勇無畏,為君為國為民為大義,哪怕慷慨赴死,齊國公都很為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


    但是,這並不代表齊國公願意看著刑蓮湖娶了妻卻並非其心之所屬,以至離家三載都不願迴府過一趟年,他不止一次心疼刑蓮湖。


    且這一切並不是刑蓮湖自找的,而是被人算計的。


    這世上從來不缺無恥下作的手段,且能幹得神鬼不知,最後在人前反是光明正大,比如持有舊年紫的蕭家,再比如拿救命之恩與貞潔、以“恩”、“德”脅迫嫁娶的蕭靈雨。


    這雖不至於歹毒到要了刑蓮湖的命,卻再陰毒不過。


    隻是齊國公雖位高權重,卻也子侄眾多,到底人在其中,大都的權貴圈關係有多錯綜複雜,豈是講理就管用的?他可不能天真!


    一招不慎殃及的不僅是全家老小幾百口人,男丁的性命、女子的貴賤,還有祖宗幾世的英名與辛苦打下的基業。


    若非“得悉”皇上“授意”,對付蕭家他也隻能暗中鋪謀,徐徐圖之。


    而如今,看到刑蓮湖並未傻傻地按照世俗君子的德行遵守禮教,反是遠著蕭靈雨,任性地專寵李小仟,齊國公心下竟解氣得很!


    因而刑蓮湖為了李小仟一再反抗老夫人,甚至與老夫人作對,其實合不合聖意,齊國公雖也曾顧慮,可私心隻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隻要分寸不是很過,他也樂意聽之任之。


    刑蓮湖也在悄悄地覷著齊國公,見齊國公沒什麽真正的不快,當下道:“國公爺,去年冬天那會兒,夜裏刺殺我的那些鹽梟的殘黨,按蕭氏的說法,是淮南道被剿剩下的鹽梟逃去了江南道,夥同江南道的鹽梟找我尋仇。


    “隻是蕭家並不曉得我在淮南道其實還留下了一支鹽梟的,他們的把頭姓江。江把頭為了活命,不得不同意與我合作,做我留在淮南道的耳目。


    “可江把頭的手下沒見過也沒聽說有鹽梟逃去了江南道,官府那邊也都不曉得,此事我便隻能派之兮去查實。


    “我派之兮過去,一來查實此事,二來、”刑蓮湖說到此,頓了頓,“是查蕭家。”


    齊國公目光閃了閃,轉頭盯著刑蓮湖:“你認為蕭家有什麽不妥?”


    “原揚州知府任希援如今正在錦衣衛詔獄之中嚴刑受審,雖未完全招供,但以眼下得到的供詞看來,蕭家在鹽梟的案子裏,似乎也並非如表麵上那樣,沒有半點沾惹。之兮去淮南道已有三四個月了,若是鹽梟的事情或是蕭家那邊沒有妖怪,之兮定然已經迴前軍營述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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