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父女兄妹相見,又免不了一番噓寒問暖。


    世子為人素來剛強陽光,見了自家寶貝妹妹行色匆匆獨自來到邊關,早心存疑惑,因而一把將她摟進懷裏,揉著她的小腦瓜,一時竟垂眸默然不語。


    待說出話來,便是直言不諱:“說,誰欺負你了,兄長的鐵拳絕饒不了他!”


    李小仟哽咽不住,哭中帶笑道:“我有兄長,誰敢欺負我?”


    她的兄長和爹爹一樣,是大英雄。


    對於李大仟來說,與小仟兒是五六年未見了,但是於李小仟來講,卻隔了幾百年漫長的光陰。


    看到李大仟帥氣地來接自己,李小仟其實很開心。


    世子的長相與李小仟兄妹之間有五分相似,風儀華美,身姿英朗,神采飛揚。


    李大仟見她不肯說,眼前雖不忍追著問,心下卻早已怒不可遏,除了百裏星台那死小子還會有誰?!定然是因為那些個什麽糟心的姨娘,還有什麽烏七八糟的平妻,等他查清楚了,等著吧,那些人誰都別想好過!


    鎮北侯見自家閨女如此,也已然麵色鐵青地想到了這一層,心疼得直抽抽。


    怨他,當時臨行前沒放兩句狠話給百裏星台。


    隻是鎮北侯斷舍不得愛女站在風裏吃沙子,於是連連催促著先迴城中的宅子裏再敘。


    李小仟見裏頭各色物品一應還算齊全,心下感動,臉上笑容更多了。


    世子便跟李小仟開玩笑說,也想將手中的老繭子去掉,讓李小仟給他做手膜。


    李小仟嘿嘿笑道:“倉促之間沒準備太多保養液,如今還來得及,我這就開始準備給兄長做保養,差不多四五個月就出效果,剛好趕上兄長娶嫂子。”


    世子捏了捏李小仟的臉蛋兒:“姆媽怎的不給我多生兩個妹妹?”


    李小仟狡猾地玩笑:“家中隻有一個兄長簡直不夠熱鬧,姆媽為何不再生一個兄弟。如此雖不能與兄長搶世子的位子,卻至少能分走兄長的家產。”


    鎮北侯點點頭,懂的,如此這般他閨女就吃香了,兄弟倆會盡全力巴結拉攏李小仟,鎮北侯不由得想,這兩年景夜身邊已無人再行暗算,身子休養得怕是已經差不多了。


    “如此甚好。”


    世子瞧見自家爹爹素來精光四射的虎目之中有寵溺之光泄漏,不禁心下一抖,好嘛,還真的有打算了?


    都是這個小省心的丫頭!


    李大仟將李小仟一把拉過,胡亂將大毛鬥篷替李小仟上下一裹,半摟著拎著李小仟出門:“走,跟兄長迴去,兄長帶你去吃北地的羊肉鍋子,保管你吃上一年都不會嫌膩。”


    “我不要!”李小仟大叫,開玩笑,羊肉腥膻得要死,誰愛吃那東西?!


    這妥妥的是報複!報複!


    這一天,李小仟渾身從頭到腳散發著孜然烤羊排的味道,嬌嫩的胃裏實篤篤塞滿了羊肉,想吐卻吐不出來,難受得嗚嗚直哭。


    世子傻眼了,天地良心,他才投喂了小仟兒幾塊羊肉而已,於是在旁人眼中神祗般英俊不凡的少將軍,站在院子裏低頭被鎮北侯訓斥了半天,一句都不敢為自己辯駁。


    以此為基調,李小仟拉開了在西北生活的華麗篇章。


    沒過兩日,自然還見到了刑蓮歌。


    刑蓮歌在邊關淬煉了這幾年,瞧著已然穩重成熟了許多,殘陽平沙之下,穿著輕甲邁著長腿健步而來,那酷酷的樣子遠看竟有幾分像刑蓮湖,看得李小仟眸子一陣暈眩。


    李小仟喜歡坐在高懸的岩崖上眺望眼前無盡的星空與大漠,一語不發,讓這些亙古不變的純淨與堅韌靜靜洗刷心中的痛楚。


    每每總是刑蓮歌陪在身邊,打小習慣了她並不排斥,有時候一迴頭忽然撞見刑蓮歌拿一雙桃花眼瞅著自己,目光之中不無擔憂的打量和探尋,被她扭頭看見了,那雙桃花眼又亮晶晶地微笑起來。


    如此幾迴,發現李小仟看自己的目光偶有失神,甚至帶著點隱隱的沉迷,刑蓮歌便不禁玩笑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李小仟冷冷地別開臉:“放屁!”


    “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豈不正相配?”刑蓮歌笑嘻嘻地道:“郡主姿容絕色,爺喜歡,不如說兩句好聽的,爺就讓你跟了我。”


    “我沒意見,”李小仟打趣迴去道:“可你那位樂知府家的昕姑娘怎麽辦?”


    刑蓮歌有一次喝酒的時候曝露他看中了涼州知府家的小女兒,已經盯了人家兩年,瞧著確實喜愛得不行,年前寫信迴大都,準備家中應允之後便上門提親了。


    “有了郡主這樣的美人兒,爺我還需要左右思量惦記誰呢?”


    “那怎麽成?那一位聽說也是個大美人兒,不如我做小,她做大?”李小仟謙遜地道。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刑蓮歌正色地盯著李小仟道,“自然是你做大,她做小。”


    隻是一會兒便又道:“不過麽,你若是真心賢惠謙讓,我自然聽你的。”


    李小仟驚歎:“怎麽可以這麽聽話?”


    刑蓮歌笑眯眯地嘚瑟:“男人麽,最好還是聽話點。”


    李小仟瞪了他一眼:“那快滾去樂姑娘身邊吧。”


    刑蓮歌秒慫:“讓我再待一會兒。”


    李小仟心情一時甚佳,垂下懸崖的雙腿篤悠悠地甩動了兩下,刑蓮歌見她臉上有了歡顏,瞬間又飄起來,便又向她吹噓自己跟著世子擊退兩千西越騎兵的掌故來。


    大漠春寒的夜風終於沒那麽生冷了,背後崖上柴禾點燃的篝火泛著暖暖的紅光,間或劈啪輕聲炸花,靜靜映襯著一大一小兩道穿著大毛衣裳卻依舊顯得年輕而生動的身影。


    誰知過了幾日,刑蓮歌便得意不起來了,人怏怏地,跟李小仟說話開小差,精氣神也有點不大對。


    他這番失常自然引起了李小仟的注意,讓韓懷溪去打聽下來,這才了解到那樂昕姑娘誤會了,那日自己與刑蓮歌的玩笑竟讓人家聽了去,被當真了!


    李小仟頓時焦急起來,偏偏就趕上那一日刑蓮歌跟隨鎮北侯世子去了北鼎邊境巡營,因而事先也沒跟刑蓮歌說一聲,便自作主張急著約人出來解釋。


    約了人家在茶樓中會麵,事前還精心做了細致周到的安排,禮數做足,又見那樂昕生得風流嫋娜,溫柔聰慧,絕對稱得上是個美人胚子。


    李小仟暗讚刑蓮歌好福氣。


    然而,樂昕見此情狀,又聽得李小仟好聲好氣地解釋,比如說從小如手足笑罵慣了,請切勿當真,樂昕當麵並未說什麽,可那一會之後竟再不肯迴頭。


    刑蓮歌從北鼎大營迴來,去見了樂昕最後一麵,簡直灰頭土臉。


    “是她沒福氣!”李小仟長歎,真是誤會害死人。


    作為當事人之一,她似乎責無旁貸:“我記得有一年去外祖家,看到舅母的內侄女,乳名叫煙陵的,長得與這位樂姑娘倒是極相像的。”


    前世,刑蓮歌並未來到西北從軍,因而也沒有遇到這位涼州知府家的千金,他娶的就是禮部尚書蔣式瞻的嫡長孫女蔣煙陵,兩人感情極好。


    說來刑蓮歌還真是喜歡這一款風格的女子。


    隻是李小仟又皤然悟:“我還是另外找個媒人吧,我口舌笨,實在不擅撮合,到時候弄巧成拙,好心辦壞事,倒是不妙了。”


    刑蓮歌瞪了她一眼,她才知道,真正蠢死了,人家姑娘見了她這張臉,再來句打小的兄弟情,他還能指望哪個有膽量的女孩兒不退縮?!


    他豈非要一輩子打光棍?


    刑蓮歌暗暗下定決定,在終身確定前還是離李小仟遠一點,這丫頭的臉容易壞他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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