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星台『摸』了『摸』柳德音的頭,原本以為多少會心疼,然而他心中失望,這種失望是對自己,他對柳德音終究太過心慈手軟。


    那麽,德音,以後你不要怪我,我本就是個最最無情的人啊。


    他不是不想勸她放手,可他又是最明白柳德音的,嗬嗬。


    隻因他深深知道,柳德音與自己其實是同一種人,他們不懂什麽叫做放棄。


    他不也是這樣的麽?


    明明李小仟心係他人,明明李小仟再三哭鬧懇求,作天作地,不過是想和離而已,他都狠心視而不見,隻要是他們不想的便可以完全看不見,在剩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偏執的自私絕不允許他們向任何人、任何事情妥協。


    待柳德音平複了些,拭幹眼淚,百裏星台這才柔聲問道:“是二皇子找的你?”


    柳德音看起來別樣柔弱無依,眼眶濕紅小心翼翼地,聲音嗡嗡地道:“是,他想在『奶』『奶』跟前安置一個自己人。”


    “『奶』『奶』跟前?他想做什麽?”百裏星台沒有追究為什麽二皇子偏找的是她,隻是匪夷所思地問道。


    若說柳德音想在李小仟跟前安『插』人還說得過去,二皇子對付李小仟要做什麽?


    “聽二皇子的意思,『奶』『奶』沒了,太子自己先就死了一半,可省他許多功夫。”在這一點上,柳德音對二皇子獨具慧眼的先見之明不無驚訝,看來二皇子對太子知之甚深。


    起初二皇子想買通李小仟身邊的丫鬟,大約不過是想留一手以備後用而已,誰知竟找不到缺口,她隻得打起逄暮白的主意,讓二皇子的人去辦,可二皇子知道有情盅這種東西以後,心便跟著大起來。


    徜若她猜得沒錯,二皇子是想利用情盅來控製景後,從而間接控製皇上。


    與此同時那就必須立刻動手對付太子,所以李小仟得盡快弄死。


    百裏星台則聞言心中不無牽動,二皇子想用李小仟的死來打擊太子,因此二皇子與柳德音竟是目的相同。


    “二皇子說,以太子對『奶』『奶』的在意,『奶』『奶』若是不幸慘死,太子必會心痛難當,一時半會無法迴轉,若是病個一年半載怕也在意料之中。若是『奶』『奶』莫名橫死,太子就更不好說了。”


    柳德音一麵嘴上說著,一麵覷著百裏星台的臉『色』,可是他依舊神『色』如常,柳德音心頭稍鬆,他果真是不在意的。


    “二皇子的想法還真是獨樹一幟。人他買通了嗎?”


    柳德音搖了搖頭,謊言張口自然而來:“若是得手,他何須費盡心機弄那情盅。”


    也許是二皇子一開始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這才先有了如筠移情郡主侍衛,但是後來,二皇子大約也很後悔,誰能想得到『吟』霜竟然會去投河自盡?她離開了逄暮白,結果到了夏花的手裏。


    真是造化弄人,若非如此波折坎坷,二皇子早就得手了,她也早已是勝利的那一方。隻消二皇子大權在握,除掉一個李小仟自然不在話下,她便又能與前世一樣體麵地成為星台哥哥的繼室,且依舊是水到渠成。


    又何須像現在這樣,如此厚顏在此將自己的陰暗揭開給星台哥哥?


    柳德是不無沮喪的。


    但是如筠她還得留著,先不能暴『露』,她還有用。


    百裏星台卻明白過來,原來二皇子竟隻知情盅,卻不知還有傀儡盅?!


    不對!


    “你會不會被二皇子騙過了?他遠在大都,逄暮白的事他又是如何曉得如此詳細?”


    “這卻是不知。”


    這樣的推托百裏星台是不信的。


    以柳德音的謹慎,從來不做心中沒底的事情,這裏頭的機關,她必是知之甚詳才對。


    否則她怎肯輕易出手?


    “德音,你仔細想想,可有什麽把柄落在二皇子手中?沒有的話,事關重大還是趁早抽身。若是二皇子說謊坑了你,到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柳德音陡然一急。


    百裏星台怕她上當受了欺瞞,可偏偏反倒是她欺瞞利用了二皇子。


    這其中的內情,柳德音卻不想說與百裏星台聽,這是前世的時候,百裏星台了結顧允執、逄暮白、還有替相王平反三樁大案之後,隻因逄暮白死得突然,死後又掩蓋了一切痕跡,『吟』霜的身份始終埋藏極深,並未大白於天下。


    而後有一年南夜使者來訪,女眷之中有一位逄慕峰的愛妾,在閑聊時柳德音聽說了幾句逄暮白與『吟』霜的舊聞,從話音之中聽出二人來到東明其實是被追殺到走投無路的逃亡,她因此心存疑竇,最後費了許多年的心力才暗中琢磨出來的。


    在這種關係到前程去路的事情上,百裏星台向來極其精細且步步為營,絕不會像對待李小仟那樣,因為原本心存怨惡,便罔顧事實不問原由。


    自己騙不了他。


    柳德音沉默良久,最終將前世的事情和盤托出。


    “年初那會兒,有一日我病重,做了個古怪的夢,夢見去年冬天,『奶』『奶』因胡鬧上吊去了”


    說到太子最後將百裏星台千刀萬剮,以及皇帝在他臨刑前說的一切,柳德音哭得傷心欲絕,悲憤難擋,可緊縮的瞳仁卻在通紅的雙眼與瑩瑩的淚光後麵,緊緊地盯著百裏星台的表情,不肯錯過他一絲一毫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想,那便是我們的前世吧。”


    以百裏星台的『性』子,聽到太子誅他三族,對他們極盡羞辱與懲罰,柳德音可以肯定的是,百裏星台非但不會害怕退縮,相反他隻會對李小仟加倍地厭棄,太子的未來也將危矣。


    可百裏星台隻是聽愣住了,先是一臉茫然。


    不一樣!


    這與他夢中所見很不一樣。


    她在騙他!


    不,不會!


    那些事情太連貫,每一個人的行為表現都無懈可擊。


    所以柳德音知道逄暮白與『吟』霜也同樣順理成章。


    “星台哥哥,你可信我?”柳德音幽幽地問道,見他如此,便知他在懷疑此事的可信度。


    “我信。”百裏星台勉力說道,他此時隻能紋絲不動,覺得連抬手都很費力,“難為你了,獨自將此事放在心裏,怕是很不好受吧。”


    柳德音頓時淚下紛紛,如落英飄搖,多情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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