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餘爸爸歎氣道。


    兩人默契的端起碗,碰了一下,仰頭喝酒。


    餘笙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心中對餘爸爸的吹牛本事,有了新的認識。


    加快手裏的動作,雙手似乎隻剩下殘影。


    王隊長不止一次見過針灸,那些赤腳醫生針灸的時候,也是非常緩慢的。


    哪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不過,還挺賞心悅目的,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痛。


    一個小時後,餘笙收針。


    陳憎將兄弟倆身上的繩子解開,然後拿來了兩對打磨得非常光滑的拐杖,分別交給兄弟倆。


    兄弟倆激動的握著拐杖,坐在床上不敢動彈。


    期待,激動,卻又擔心……


    自己枉費妹妹一片心意。


    各種情緒交雜著兩人,讓他們忍不住膽怯起來。


    “大哥二哥,你們是想要賴在床上一輩子,不給爸媽養老了嗎?”餘笙雙手環胸,戲謔的看著兄弟倆道。


    “我沒有。”兄弟倆異口同聲。


    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慢慢的將雙腿往外挪。


    當雙腿接觸地麵的那一刻,兩兄弟的心情,更加激動了。


    餘爸爸和餘媽媽趕緊走過去,一人一個扶著兒子的手。


    兄弟倆見此,深吸一口氣,然後杵著拐杖慢慢起身。


    骨瘦如柴的雙腿,感覺到了久違的力量。


    這樣的發現,讓他們忍不住淚流滿麵。


    “爸媽,我真的站起來了,我真的站起來了。”


    “爸媽,我也是,我也是站起來了。嗚嗚嗚,我終於站起來了。”


    萎縮的肌肉,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養好。


    但是雙腿的力量,做不得假。


    他們知道,自己的將來,一定會開啟不一樣的人生。


    “好好好。”餘爸爸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低下頭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淚水。


    他以為,以為兩個兒子將來老無所依。


    以為他們老兩口死後,兩個兒子會沒有人照顧。


    所以,他們不敢生病,不敢停下來,更不敢死。


    這麽多年來,水裏來火裏去的,就是為了讓幾個孩子過得好一點,再好一點。


    這樣一來,就算人生短暫,也不遺憾。


    沒想到,一朝嫁女,不但多了個女婿,還讓兩個兒子的身體好了起來。


    想著,餘爸爸朝著門口‘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感謝老天爺!”


    短短的五個字,好似訴說了一切。


    餘笙趕緊將餘爸爸扶起來,“爸,你幹啥呢?”


    是啊,老天的確有眼。


    但是人間苦樂,缺一不可。


    有美滿,就有殘缺。


    有幸福,就有不幸。


    人類在天道眼裏,皆與世間萬物沒有不同。


    一切,順應規則罷了。


    所以,他是無情,卻也有情。


    -


    第二天天還沒亮,餘笙就早早的起床,幫助餘媽媽做飯。


    等到王隊長睡醒,早飯已經做好了。


    “王伯伯,洗漱一下,就開飯了。”餘笙甜甜一笑道。


    “吃啥飯呢?這還沒到中午呢。”王隊長一愣,皺著眉道。


    十裏八村,家家戶戶都是吃兩頓飯。


    一頓是中午,一頓是傍晚。


    大家都缺衣少糧,該節省的地方,就得節省。


    餘媽媽好似明白了王隊長的話外之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哎,咱們家平日裏也是中午吃飯。這不是笙兒和女婿要迴陳家堡嗎?我估摸著,擔心他們怕是不一定吃得上飯,所以就……”


    餘媽媽點到為止,笑著道,“大人餓上幾頓沒事兒,但笙兒這不是有了雙身子嘛?總不能餓著孩子不是?”


    “……”王隊長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口來。


    他想說不會。


    可一想到陳老太太……


    “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弟妹放心,中午的時候,我讓你嫂子叫兩個孩子去我家吃午飯,總歸不會餓著倆個孩子的。”王隊長道。


    “行,那就多謝王大哥了。”


    餘媽媽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緩和了不少。


    要不是頭上壓著一個孝字,她都想要攔著女兒女婿走這一趟。


    她是個婦人,並不懂得什麽大道理。


    但是,她認為,父母與孩子之間,都是相互相成的。


    如果你對孩子不好,憑什麽要求孩子非得給你養老送終?


    更何況,陳憎這孩子這麽多年治腿的補貼款,全部都進了那個老太婆的腰包。


    養沒養過一天,倒是一天到晚不打責罵。


    這孩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客氣啥?餘老弟不是說了?咱兩家將來就當親戚走動。既然是親戚,就別說這些客氣話。”王隊長擺擺手,在井邊打了一盆水。


    餘爸爸拿著破毛巾遞給王隊長。


    王隊長也不嫌棄,將毛巾在盆裏淌了淌水,擰幹之後胡亂的洗了一把臉。


    陳憎聽到動靜,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關係,昨晚上他睡得很沉。


    連媳婦兒什麽時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爸媽,王叔。”陳憎喊了一聲,算是打招唿。


    餘笙和餘媽媽,將飯菜端進正屋。


    “咦,大哥二哥,你們這麽勤勞啊?”


    餘笙驚訝的看著正杵著拐杖來迴走動的兩人,眼裏滿是笑意。


    “不勤快一點,豈不是枉費妹妹一番苦心?”二哥挑眉道。


    額頭密密麻麻的細汗從臉頰滑落,初冬時節,穿著一件短袖,都被汗水濕透。


    想來,應該是痛的吧?


    為了不髒了衣裳,索性隻穿一件短袖。


    “你們訓練不要緊,但是得慢慢來。一口氣可吃不成大胖子。”將手裏的鹹菜放下,這才繼續道,“行了,趕緊換身衣服,擦把臉吃飯。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裏了,明天繼續。”


    “行,都挺妹妹的。”兄弟倆相視一眼,點頭道。


    “哼,這還差不多。”餘笙輕哼一聲,又除了正屋。


    早上坐的是紅薯高粱粥,粥熬了很久,所以看起來很粘稠,也很糯。


    餘媽媽將壇子裏的鹹菜尖兒抓了一把,然後用少量的菜籽油加了些辣椒炒了一下。


    聞起來很香,陪著粥很下飯。


    一家人齊齊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吃完了早飯。


    餘笙都已經做好步行一個多小時的心理準備。


    卻見陳憎吃完飯後,居然租了一輛牛車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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