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就會使壞。”禦凰雪抿唇笑,雙臂擋在了身前,軟軟地說:“你不許鬧,我有事和你說。”


    “什麽事?”帝炫天低頭,輕輕地咬了一口。


    她的心跳很快,肌膚很滑,豐雪很香峻。


    他咬著,就不想放了,還越來越放肆。


    禦凰雪哆嗦了一下,腦子裏亂了片刻,想說的事被他這一口直接掃進了心底裏。


    她想說的是,薄慕傾可能早就知道今晚會發生的事,又或者今晚的事是薄慕傾安排的?那他是不是死定了?他死了,她會不會很開心?或者一感覺也沒有?


    再一想,如果薄慕傾是和十三哥合謀的呢?或者這事根本與他無關呢?


    她有點糾結。


    薄慕傾縱有千錯萬錯,對她辜負情深,但唯一不錯的是,他確實是當年她深深喜歡的那個人。就算到了現在,不喜歡了,迴憶還刻在那裏,永遠不可能抹去。不然,她怎麽會在看到獨角馬的那一刹那,就清晰地憶起了當時的每一句話呢鯽?


    當時情深,一世不忘。


    喜歡過,就是喜歡過!


    若不是帝炫天霸道到這般地步,溫柔到這般地步,對她好到這般地步,她這顆心就跟著以前的那場喜歡一起死去了。


    “說。”帝炫天不動了,兩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輕輕搖了搖。


    他很清楚,能讓禦凰雪欲言又止的事和人,無非是禦家和薄慕傾,而這二者都是他想從她的生命裏剔除的。


    對於禦家,他恨之入骨。那些不分日夜的摧


    殘,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他是男人,是有能力將那些把他的尊嚴踩得零丁不剩的人剝皮拆骨的男人,換到現在,他依然會率大軍打進來,不會為誰而改變。


    禦凰雪既然從一片梨花林裏闖進他的天下,那她就是上天送給他的,隻是降生錯了地方而已。他有耐心,把她骨血裏每一滴屬於禦家的味道,全都洗幹淨。


    其實,不光是禦凰雪有心結,帝炫天也有。他厭惡為質的那段時光,禦凰雪是那段日子裏唯一抹純淨的色彩。


    “嗯,不想說。”禦凰雪都懶得撒謊,縮起雙腿,雙手放在小腹上,輕輕地撫動,“現在不想說。我好累,想睡覺。”


    帝炫天翻身倒在她的身邊,低低地說:“你得先洗幹淨,一身汗味,衣裳上還有血呢。”


    “皇叔給我洗,不然我不洗,把你這些東西統統都弄髒。”禦凰雪用腳尖在他的腳上蹭了蹭,理直氣壯地要求他,還故意在他幹淨整潔的被麵上亂蹭。


    “你這什麽脾氣……我給你洗,你更累。”帝炫天捉住她的腳尖,摁著不讓她再動,小聲威脅她。


    “嗯……”禦凰雪眼珠骨碌地轉,明白他意思。於是縮了縮肩膀,輕聲說:“皇叔,你說那個北唐霆,是好人嗎?我昨兒就在街頭遇上他了。”


    “嗯?”帝炫天一楞。


    “他在首飾鋪子裏閑逛。”禦凰雪轉過頭,輕聲說:“他出手大方得很,五百兩銀子買一對鈴鐺。”


    “你惹他了?”帝炫天毫不吃驚,能從她嘴裏說出這話,一定是交過手。


    “不知道他是世子,不然更狠一點。”禦凰雪擰眉,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北唐霆是涅羅國嫡長子,涅羅王最寵愛的兒子,所以離他遠一點吧。”帝炫天坐了起來,轉頭看窗外。


    大雨滂沱,天井裏水聲汩汩。


    院中有幾口大青瓷魚缸,閃電霹靂來的時候,上麵繪製的青魚仿佛要撞破雪色大缸,隨水而去。


    禦凰雪從他背後抱住他,和他一起看雨。


    “我迴去之後,曾經做過一場夢。你在雨中,水麵上飄的全是梨花瓣,大雨把你澆得透濕,但你還在笑,你對我說,皇叔,雨什麽時候變成雪?下雪的時候也會把衣裳打濕嗎?”


    “你怎麽說?”禦凰雪靠在他寬厚的背上,呢喃問道。


    “我說,雨化成雪,隻需要一個冬天。”


    “嗯……今年冬天,我們能去看雪嗎?”禦凰雪聲音更輕。


    “嗯,能。”帝炫天微微側頭,唇角含笑。他已經聽到她輕輕的唿嚕聲了,她最近累的時候,都會有這樣輕輕的唿嚕聲。是因為有孩子的緣故嗎?


    他小心地拉著她的手,把她輕輕地放倒。


    關上窗,熄掉燈籠,隻留一盞安眠燭。


    滿室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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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宮中。


    帝崇忱臉色鐵青地看著跪在麵前的薄慕傾,怒聲問道:“那兩個冒充太監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們到底是怎麽混進宮來的?”


    “正在查。”薄慕傾小聲說道。


    “朕這樣重用你,你就這樣迴答朕。”帝崇忱抄起了茶碗就往他身砸。


    瓷碗不偏不


    倚地砸在他的肩膀上,滾燙的茶水潑了他滿肩。


    “父皇,此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垂手站在一邊的帝琰抬了抬眼皮子,小聲說道。


    “查查查,你們遇事隻會說這些……太子呢?”帝崇忱往四周看了看,臉色更加難看。


    “哦,三哥去查刺客了。”帝琰又掀了掀眼皮子,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臉色。


    “他是抱著十九夫人走了。”尚德往前走了一步,尖聲說道。


    帝琰瞪了尚德一眼,飛快地解釋:“十九夫人受了點傷,先送十九夫人迴去,再去查刺客之事。”


    “十九,十九,他遲早毀在禦十九手裏?”帝崇忱怒火中燒,一把拔出了牆上的寶劍,咆哮道:“去,拿著劍,把那個女人給朕殺了。”


    “父皇……”


    “皇上!”


    屋裏的三個人都驚住了。


    “皇上,太子重情,是好事。不如,明日讓那巫女看看十九的麵相再做決定?”尚德猶豫了一下,小聲勸道。


    帝崇忱用力一揮手,寶劍摔在地上,咣當一聲銳響。


    大殿裏靜了會兒,他緩緩轉頭看向三人,啞聲問:“獨角馬在何處?”


    “已經關進了沉香殿。”帝琰連忙說道。


    “好好伺弄它,明日讓軍中挑幾匹良駒,早點配


    種。”帝崇忱坐迴椅上,撫了撫額,低低地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帝琰和薄慕傾行了禮,一前一後退出了大殿。


    “慢著……”帝崇忱突然出聲叫住了二人。


    二人垂著手快步迴來,等著他的下文。


    帝崇忱的視線定定地落在薄慕傾的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罷了,下去吧。”


    帝琰擰了擰眉,轉頭看了一眼薄慕傾,大步往殿外退。


    雨下得正大,他接過了宮婢遞來的傘,冷冷地說:“薄慕傾,你還是趕緊迴去看看阿寶,別拿你的那雙賊眼盯著別的女人。再讓我發現你朝三暮四,我可不客氣。”


    薄慕傾看也不看他,一手撐起油紙傘,徑直走進了雨中。


    “這臭小子,陰陽怪氣。來人,去告訴三哥,明兒早點來,別讓父皇逮著他要砍頭……為了個臭丫頭,還真是脖子上長鐵條,不怕砍了。”帝琰跺了跺腳,也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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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帝炫天起來的時候,禦凰雪人影都不見了。


    這時候還很早,他匆匆披衣起來,大聲叫奴婢進來。


    “夫人呢?”


    “早上在院子裏捉魚,這時候去後麵湖裏放魚去了。”奴婢趕緊說道。


    “捉魚?”帝炫天一楞。


    “昨晚上魚缸裏的水太滿,魚都跑出來了。夫人聽到聲音,帶著奴婢們把魚全捉了迴來。夫人還說,魚兒好自由,不應該裝在魚缸裏……”奴婢指著門外的大缸,滿臉窘迫地解釋。


    其實禦凰雪的原話是:這魚養在缸裏長不肥,應當放在湖裏,它遊來遊去,心情好就長得好,膘肥肉細,好吃。


    那些魚,可是萬金難買的紅龍魚!禦凰雪捉過來還不算,讓人煮了一條讓她早上喝湯,另外的拿去後麵的小湖裏放了,要養好點再吃。


    她悄然看帝炫天的臉色,哆嗦著不敢再往下說。


    帝炫天倒是麵不改色,她愛吃什麽就吃什麽。但從牆邊走過時,他突然停住腳上步,猛地轉頭看向他昨晚逼她寫的保證。


    保證猶在,她的名字被塗成了一隻黑不溜湫的耗子,後麵補上了他的名字,帝炫天。


    這是想賴帳了?


    他眉頭一擰,大步去湖邊找她算帳。


    遠遠的,隻見她正叉著腰,指揮太監們把魚往湖中心裏丟。


    大雨洗刷過的天空,藍得令人心醉。


    “太子殿下,夫人的魚湯煮好了。”一名太監快步跑過來,恭敬地向他作揖行禮。


    “不聽話還有魚湯吃嗎,倒了!”他黑著臉說道。


    “啊?”太監怔住,這萬金一碗的湯,倒了?


    此時禦凰雪正好轉頭,一眼看到了他,立馬向他揮起了小手。


    “帝炫天你快來。”


    “你一大早把我的魚煮了?”帝炫天臉色稍緩,抬步走了過去。


    “太子殿下,那魚湯……”太監緊趕兩步,小聲問道。


    “倒她嘴裏。”帝炫天朝前麵指了指。


    太監怔了一下才明白,趕緊迴去端魚湯。


    禦凰雪等他走近,把小拳頭往他眼前一伸,笑著說:“魚算什麽,我想吃就吃。給你看這個。”


    “有什麽東西會比你早上給我的驚喜還要好?”帝炫天眉頭深擰,不悅地問道。


    “你看嘛。”禦凰雪繼續把拳頭往


    他眼前伸,手指慢慢伸開。


    帝炫天低眸看,一枚灰不溜湫,圓滾滾的石頭。石頭能長這麽圓,倒也算是稀奇事。


    “有趣吧。”禦凰雪用手指拔動幾下,笑吟吟地說:“用它做個印,如何?”


    “石頭怎麽做印。”帝炫天捋開她額前的發,低聲說道。


    “我有辦法做。”禦凰雪握緊石頭,仰頭看他,“我們進宮吧,今日要給那些小主子們準備後事。”


    “你去?”帝炫天眉頭一皺,沉聲道:“我去皇後那裏……”


    “她已經讓人來催我了。”禦凰雪搖搖頭,小聲說:“我是在等你起來呢。”


    “先喝魚湯吧。”帝炫天聞到了魚湯的鮮香味,扭頭看,隻見小太監已經端著魚湯進來了。他挽起袖子,接過魚湯往她手中遞。


    “給你喝的,養在缸裏,不如吃進肚裏來得實在。什麽風水雨,若命運能被幾條魚左右,那還叫命運嗎?”禦凰雪拿起小勺,舀湯往他嘴邊遞,“我要進宮,是有些疑問想弄明白,等我弄明白了,就告訴你。”


    “現在不能說?與薄慕傾有關係?”帝炫天直截了當地問她。


    禦凰雪嘻嘻一笑,拈了根魚刺紮他的嘴,“皇叔,你不要這麽聰明。”


    “禦凰雪,你不要這麽自作主張,不許見他。”帝炫天臉色一沉,小聲嗬斥。


    禦凰雪抬了抬肩,把魚湯端迴來,仰頭就喝。


    “鮮美至極,反正賄


    賂不了你,我自己喝了。”她把碗往太監手裏一塞,抬步就走,“進宮。”


    帝炫天還真管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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