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咧咧嘴,眼角皺紋緊堆,“是,小祖宗定能一統閻王殿!”


    “也不錯啊。”禦凰雪想了想,伸了個懶腰。


    “不過,我怎麽感覺你如今還真離不開他了,他對你一好,你整個人就活了。”奶娘拔了幾下算盤珠子,慢吞吞地說道。


    “有嗎?”禦凰雪轉頭看她,眸子微瞪,一副無辜茫然的樣子襤。


    “有,很有。”奶娘皺皺眉,隨即咧嘴一笑,看著門口剛進來的兩位客人大聲說:“二位爺,快裏邊請。”


    禦凰雪放下麵紗,抬眸看二人。來者是五個江湖人,穿著緊袖的長袍,手裏握著刀。領頭的一個長了雙豹子眼,腳尖往高凳上一拔,把凳子拔開,手裏的刀一拋,砸在桌上,發出一聲鈍響。


    “酒!上好酒好菜。”後坐下的幾人大聲吆喝。


    禦凰雪這裏常有這些江湖客,這些人算是正常的了。她向暗霜使了個眼色,起身往後院走鱟。


    炫王府正在籌備遷往東宮的事,所以迴去也吵,不如暫住藏雪樓。


    “幾位爺,這是菜譜……”暗霜抱了兩壇酒過去,把菜譜放到二人麵前。


    領頭的人豹眼看也不看,手指頭一推,冷冷地說:“大碗的肉上上來就成了。”


    “好嘞。”暗霜把酒的封口扯開,幾隻粗瓷海碗往幾人麵前一擱,開始往裏麵倒酒,“幾位爺,不是京城人吧,最近京中事多,怎麽會往京中來?”


    “別廢話,一邊去。”


    坐在豹眼身邊的人扒開暗霜,端起酒碗就喝。濃鬱辛辣的酒香在空氣裏散開,氣氛變得稍微放鬆了一些。幾人抹了嘴,開始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就是,天殺的錦珠兒,非要剝了她的皮。”


    “偷了我們的東西,非要她的命不可。”


    禦凰雪一直站在後門簾子處,怕幾人鬧事,沒進去,此時聽到了錦珠兒這名字,不由得一怔。


    錦珠兒到京城了?


    她掀開簾子,朝那幾人看著。這幾人看上去就是尋常的江湖客,沒什麽特別之處。不過看他們拿的佩刀,一把足有幾十斤,所以幾人應當武功不差,還帶著一身匪氣。能從這幾人身上偷走東西,那也得有點本事。她的姊妹中並無一人懂得武功,從小嬌生慣養,就算給她們五年時間,也練不出多好的本領。


    “幾位爺,請慢用。”她攔下沐雨,親手端了托盤上前去,把菜放到幾人麵前。


    聽到這樣婉轉動聽的聲音,幾名大漢忍不住抬頭朝她看。她梳著婦人發式,雖說已經換下了宮中衣物,但穿在身上的依然是名貴絲綢,不像一個酒樓裏的酒娘。


    “你是何人?”幾人打量她半天,紛紛放下了手裏的酒碗。


    “這是我娘家的酒樓,我迴來探望親人。”她笑笑,輕挽錦袖,拿起碧翠的酒舀,給幾人碗裏舀酒。


    這樣雪色的手腕,纖白柔軟的手,拿著這樣一隻碧翠的竹舀,就算不看臉,也足能讓幾個大漢神魂顛倒……


    “原來是迴娘家,小娘子,你相公呢?”豹眼男眯了眯眼睛,伸手來捉她的手。


    禦凰雪飛快縮迴手,笑著說:“相公稍後就到。”


    “別是哄我的吧?是不是被相公趕迴來了?”豹眼不甘心,又伸手來抓她的手。‘


    禦凰雪靈活地轉了個圈,袖角從他的臉上拂過,一陣香風,迷得他一臉向往。


    “小娘子別躲呀,陪爺喝一碗酒,爺給你賞錢。”豹眼從懷裏掏出一錠銀票,往桌上一拍。


    這是蘭燁最大的銀號疊粹莊出的銀票,麵值是一百兩銀。


    禦凰雪不嫌少,二指捏著銀票,笑嘻嘻地在眼前展開,脆聲說:“那就謝了,不過,我就怕客倌你喝不過我。”


    “哈,還挺會說大話。”豹眼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一腳踩在椅子上,一手指著她,“你來喝。”


    禦凰雪斜眼瞟他,輕笑道:“不過,我有個規矩,不和有妻室的男人喝酒。”


    “我沒妻室,就算有,為了你,我也休了她們!”豹眼貪婪地盯著她的眼睛,突然伸手,想抓開她的麵紗。


    “錦珠是你小妾嗎?”禦凰雪眸子微眯,故意問道。


    “屁,那妖精,就是個賤人,偷走了我們黑金莊的鎮莊之寶!”豹眼頓時臉色一變,死死盯著她說:“你怎麽問她?你和她是一夥的嗎?”


    “當然不是。”禦凰雪眸子裏狡黠的光一閃,輕輕掀起一角麵紗,故意讓他瞥到了一眼半邊如玉麵頰。


    這些江湖客,平常所接觸的女子,除了江湖女子,就是勾欄院中的紅香軟玉,禦凰雪一身貴氣,與他們以往所見的完全不同。


    隻這一眼,豹眼的唿吸就開始亂了。


    “先喝酒。”禦凰雪擋開他伸來的粗糙大掌,把滿滿一碗酒往他麵前推。


    豹眼哪還有不喝之理?但他留了


    心情,裝著無意,把食指伸進了酒裏,指上的銀戒子往酒裏浸了一下。


    禦凰雪看在眼裏,隻覺得好笑。


    以銀試毒,隻能試尋常之毒,而且真正下毒的人才不會蠢到下在酒菜裏。


    戒子顏色不變,豹眼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其餘幾人拍手叫好,站的站,坐的坐,大聲奉承豹眼。


    “豹哥,爽快!拿下這小娘們。”


    “豹哥,兄弟幾個給你倒酒。”


    禦凰雪端起了酒碗,笑了笑,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幾人看呆了,這酒很烈,豹眼也頓了兩下才喝光,禦凰雪居然一口喝了!


    禦凰雪的碗是特製的,仰頭喝酒時,酒從機關進了夾層,水從夾層裏進了嘴裏。


    “堂堂黑金莊,居然也被人偷了東西,看樣子這錦珠很厲害呀。”她瞟了一眼豹眼,故意大聲說道,“不過,小女也沒想到,能遇上大名鼎鼎的黑金莊豹哥。”


    她知道個屁!但隻要這樣說,男人心裏多少是受用的。


    豹哥微微一怔,指著鼻尖問:“你知道本大爺?”


    “當然知道。”禦凰雪點頭,輕笑道:“我這裏每天都有好多江湖客來喝酒,聽人提及過,豹哥一人一把刀,曾斬下十人的腦袋。”


    “豈止十人!”豹哥頓時神氣了,一手叉腰,大聲說:“那年我在山河村,足足斬了十八個人的腦袋。”


    這就是說……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


    禦凰雪心一沉,仔細看了看幾人。眉眼中隱隱浮著一層殺氣,穿得再好,裝得再規矩,那也絕非善類。


    “那錦珠兒是怎麽能偷到你們的東西的?她不是找死嗎?”禦凰雪好奇地問道。


    “可不是嗎?錦珠兒擅養一種毒蟲子,那時候我正在與另一人爭這莊主之位,她說可以幫我。我就讓她進了寨子,沒想到她把蟲子弄得到處都是,傷了我一半的人。若不是我們在外麵去尋食,也中招了。她把我們莊裏的鎮莊之寶,起雲索盜走了。”


    “起雲索是什麽?”禦凰雪又給他倒了碗酒,輕聲問他。


    “起雲索是我們祖師爺傳下來的,細如蠶絲,卻能懸起千斤之物!”豹眼神氣活現地說道。


    “這麽神奇!”禦凰雪心中一動,這倒真是個好東西,如果能弄到手,那可太好了!


    “不止起雲索,還有斷金刀,薄如蟬翼,能削斷一切堅韌之物。”豹眼摸了摸腰帶,更加得意。


    禦凰雪嘴角輕抽,小聲問:“那用你的刀割你的起雲索呢?”


    豹眼瞪了她一眼,猖狂地大叫:“你以為本大爺騙你不成?這兩件東西絕對不能互相碰到,不然站在百步之內的人都會被傷到。起雲索會斷裂,化成牛毛一般的利器,無人能幸免。起雲索本有十丈長,就是因為有人非要拿著斷金刀去試,結果讓莊裏的人元氣大傷。”


    “我能看看嗎?”禦凰雪往他腰帶上看,很好奇這刀長什麽樣子。


    “看看?”豹眼猥瑣地一笑,故意挺了挺腰,“來啊,小娘子,自己來拿。”


    禦凰雪垂下長睫,小聲說:“那就是騙我了。”


    “本大爺可不中你的計,你用激將法沒用。不是我不給你看,而是你細皮嫩、肉,這刀子一出,必要見血。本大爺是心疼你,不想你受傷。”他抬手過來,又想扯她的麵紗。


    禦凰雪笑笑,故作嬌羞地轉過了頭,小聲說:“想拿麵紗可以,大爺可別害怕。”


    “我有何怕的!”他嚷嚷道。


    禦凰雪手往臉上按了按,輕輕扯下了麵紗。這時夕陽正濃,照在她的臉上,她一半臉如玉,一半臉紅得像火,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卻不見蹤影。


    “媽呀!”幾個人驚出一聲冷汗,酒都醒了大半。


    “我說了,會嚇到爺幾個。”禦凰雪重新戴上麵紗,滿臉委屈,“爺幾個還是喝酒吃菜吧。”


    “走開走開,嚇死爺了。”豹眼勃然大怒,一掌把她扒開。


    禦凰雪偷笑,快步迴到了院裏。


    錦珠兒會養灼蟲,而且她已經到了京中。她出現在炫王府,還去過宮中……她是什麽人?怎麽能進出自由?她到底想幹什麽?


    “小主子,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奶娘好奇地問道。


    “有事……沐雨,你這幾天盯著他們,看他們去了哪裏。”禦凰雪往外麵看了一眼,把麵具取了下來。


    那幾人分明沒了吃東西的心情,罵罵咧咧地摔了酒碗,銀子也不付,踢翻幾條凳子大搖大擺地走了。


    “真是幾個慫貨,女人醜點就要摔凳子,以為自己長得多好看?一個個跟長歪的牛腦袋一樣。”奶娘氣憤地說道。


    “行了,他們已經付了一百兩了。”禦凰雪把銀票給奶娘,小聲說:“收起來吧。”


    “對了,該賣的東西都賣了,銀子都已經換成了銀票,然後呢?”沐雨小聲問道。


    禦凰雪想了想,輕聲說:“我以前說過,要在邊塞那裏開家酒樓。城西的劉靈是從邊塞迴來的,他有家鋪子要賣,你去買下來。”


    “你不是離不開太子嗎?”奶娘小聲嘀咕。


    “我這叫未雨綢繆,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他君臨天下……”禦凰雪撫了撫小腹,平靜地笑了笑。


    以前那般富貴,還不是成了一場雲煙?


    如今一場盛寵,誰知道能不能修成正果?


    最重要的是,她得有銀子!就算它日大難來臨,她也不必再受流落街頭,一餓數日,甚至受從泥汙裏尋食吃的苦楚。


    “哎喲,那吃手指的妖孽來了。”奶娘突然打了個冷戰,縮著肩膀說道。


    禦凰雪轉頭看,珂離滄來了!


    “珂門主。”禦凰雪笑著迎向他,小聲說:“是來看我的七葉毒草嗎?我養活了!”


    “是嗎?”珂離滄長眉輕揚,藍眸一垂,把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掌心赫然是掐斷的新鮮七葉草。


    “你掐了我的草?”禦凰雪小臉一沉,不悅地問道。


    “你養的好草,半點毒性也沒有。”他不屑地冷笑,直接把草咬進了嘴裏,像吃糖一樣嚼了幾下。


    禦凰雪同情地看著他,小聲說:“你都不洗洗,我今兒早上是用狗兒尿澆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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