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凰雪跪坐在馬車窗邊,悄悄地看藏雪樓裏。藏心獨自坐在台階上,看著炫王府發怔。誅風正在門口招攬生意,奶娘挎著小籃子匆匆迴來,看樣子又去拜她那什麽教去了。


    “你知道,京中有個聖火教嗎?”禦凰雪小聲問。


    “嗯。”帝炫天點頭詢。


    京中的動靜,他有專人給他搜集,有用的就會匯集到他這裏來。聖火


    教是個老道人辦的,哄著無知婦人給他香火錢,兩年下來,糾集了不少教


    眾,幾乎全是寡


    婦和老太婆。官府不管這些事,除非出了命案,才不管老道人騙多錢。


    禦凰雪不滿地說:“那個騙子老頭,我早晚讓他卷包裹滾


    蛋。”


    帝炫天看了她一眼,小聲說:“如果你想,今晚我就讓他滾。”


    禦凰雪往後坐了坐,沉默不言。他的溫和溫柔,讓她很不適應,好害怕這隻是他的一張假麵,待假麵被撕掉之後,給她的是可怕的真實,魔鬼的猙獰。


    “可以進去了。”她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不妥,於是鑽出馬車,利落地往馬車下跳。


    帝炫天把韁繩隨手一丟,跟在她身後往酒樓裏走霰。


    “我想一個人進去。”禦凰雪用紗巾蒙上臉,腳步頓了頓,小聲說:“藏心不會想看到你的。”


    帝炫天眉頭緊皺,銳利的視線投向坐在台階上的那個男人。那是禦凰雪的侍衛,如今禦凰雪一口一個藏心,讓他心中極不舒服。他是男人,怎麽可能容忍心愛的女人總念叨別的男人的名字?


    但現在他隻能忍著,看著她快跑向了藏心。


    “藏心。”禦凰雪跳到藏心的麵前,用力拍了他一下。


    她從相反的方向過來,讓藏心一怔,接著便是狂喜,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驚喜地說:“我就猜著你今天會來。”


    “你怎麽知道?”禦凰雪笑眯眯地問。


    “作夢夢到的,快進去,我給你做了好吃的獅子頭。”藏心拉著她的手腕,樂嗬嗬地帶她進去。


    帝炫天臉色鐵青,退到馬車邊站著。他真想殺了藏心,他怎麽能那樣牽著禦凰雪的手呢?禦凰雪在他麵前,笑得真是好看。


    禦凰雪邁進門檻的時候,扭頭朝他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匆匆垂下長睫,加快腳步跟著藏心往後麵走。


    “那是誰啊?”有酒客瞪著醒意朦朧的眼睛盯著禦凰雪看。


    禦凰雪摁緊臉上的紗巾,深埋著頭,疾步往裏麵衝。


    “哎喲,哎喲,怎麽這時候迴來了。”奶娘聽到動靜,從屋子裏奔出來,踮著小腳衝向她。


    “我想迴來。”禦凰雪在桌邊坐下,抿唇笑,“藏心給我做了好吃的,快端給我。”


    “馬上。”藏心轉身就往廚房奔。


    “哎喲哎喲,小祖宗,這眼睛怎麽腫的,這臉怎麽腫的?”奶娘拿下掛在樹上的燈籠,舉到她的麵前細看,連聲叨叨,“不會是那挨千刀的打你了吧?我這把老骨頭要和他拚了……”


    “沒打我,是我哭的。”禦凰雪皺了皺鼻子,輕聲說道。


    “為什麽哭?”誅風和暗霜也跑進來了,圍著她問。


    “傷心唄,吃不好。”禦凰雪小聲抱怨。


    “挨千刀的那東西不給你飯吃嗎?”奶娘抓狂地把燈籠往樹上一架,拍著腿罵,“挨千刀的,炸骨頭的,揭了皮的,爛了肚腸的,不得好死的,不給我們的小主子飯吃……”


    “奶娘,你哪裏學的……”禦凰雪撲哧一聲笑了。


    “今兒有人在教


    會裏鬧事,就這樣罵的!”奶娘癟癟嘴,小聲說。


    “奶娘,您老人家快別這樣了……”誅風和暗霜緊抱著雙臂,直打哆嗦。


    “這樣罵人才對!”奶娘拍著胸膛說:“你們都學著,罵小人,就得這樣罵。”


    “我們幾個大男人,能那樣罵嗎?”誅風在一邊坐下,端詳禦凰雪的衣裳,“主子這衣裳……可是好東西呢。”


    “是啊。”禦凰雪點頭。


    “這是什麽釵?”奶娘的眼睛也亮了,手撫上她發髻裏的碧玉金珠釵,興奮地說:“這是羅國玉吧?”


    “哦。”禦凰雪又點頭。


    帝炫天給她的這些東西,全是上好的,她暗中看了,雖然款式質樸,但質地比那幾位夫人的都要好。


    “挨千刀的奪了我們小主子的東西,再給小主子用,什麽居心!”奶娘憤憤不平地罵。


    “奶娘換個詞兒吧。”禦凰雪挖挖耳朵,轉頭看向大步走近的藏心。


    “還熱著呢。”藏心把小菜和獅子頭擺到她麵前,把筷子遞給她。


    “我胳膊疼,藏心喂我。”禦凰雪撒嬌,仰著頭讓他喂。


    藏心臉紅了紅,夾了一筷子獅子頭喂她。禦凰雪的心撲通亂跳,慌得很。好像隻有這樣做,讓藏心暖暖她,她才沒那麽慌,不再害怕帝炫天靠她那麽近了。


    “好吃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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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娘笑眯眯地問。在她看來,藏心喂禦凰雪很正常,禦凰雪才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時候,藏心也這樣天天喂她喂東西。若禦凰雪沒進炫王府,和藏心成親是大好的事。


    “真好吃。”


    禦凰雪從藏心手裏接過筷子,把獅子頭拖到麵前,大口往嘴裏塞。


    “給你們說一件事,你們不要害怕。”


    “你說吧。”


    藏心在她身邊坐下,溫柔地看著她的側臉。


    “他們知道我是誰。”禦凰雪嚼著獅子頭,小聲說:“我正在找出關令牌,所以你們幾個隨時準備跑


    路。”


    “什麽……”奶娘掩唇驚唿。


    禦凰雪沒敢說帝崇忱也知道,她怕這幾個人聽了,會立刻拖著她逃跑,最後一起被捉迴來打成幾堆爛泥巴。


    “也沒事,帝炫天答應我不會說。”禦凰雪抿唇笑,拍著奶娘的肩安慰她,“你也看到了,我混得很好,綾羅綢緞,珠寶加身。你們隻要隨時準備好,等我卷著銀子一起逃就好了。馬要好馬,重的東西統統不要,銀票全帶著。把出城的路摸好……”


    藏心深深吸氣,拉住她的袖子,小聲說:“他……”


    禦凰雪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帝炫天人已經站在院中了,剛剛他們說得太入神,沒發覺他進來了。而且他輕功高,若真想聽他們說什麽,完全可以做到讓他們聽不到他的腳步聲。


    禦凰雪嘴角輕抽,小聲罵,“小人,偷聽人說話。”


    “該迴去了。”帝炫天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什麽都可以忍,唯獨不能忍她讓藏心給她喂東西吃!


    禦凰雪低頭,繼續把獅子頭往嘴裏扒。


    藏心站了起來,攔到了禦凰雪麵前,怒視著帝炫天。


    “帝炫天,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大家撕破臉,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人都是能拚命的,你若再敢餓她欺她……”


    奶娘幹咳,用力扯他的袖子。


    “不要扯我,我們當寶的人物,怎麽就容他踐踏?”藏心憤怒地罵道。


    誅風和暗霜,沐雨,都圍過來了,四個人把帝炫天圍在中間。


    “還給我做一份,我打包帶迴去……王爺你等等我唄。”禦凰雪這時候吞掉最後一口獅子頭,小聲說。他們四個人不可能是炫天的對手,加上現在時機不對,萬萬不能動手。


    “我在外麵。”帝炫天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乖乖,還真兇的。”奶娘撇嘴,無奈地看著禦凰雪說:“怎麽辦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也是轎子抬過去的……哎,圓


    房了吧?”


    禦凰雪瞪她一眼,小聲罵,“在聖火


    教學了些什麽?他是雞是狗,我可沒嫁雞嫁狗。托聖


    火教的福,他還沒能爬進我房裏。”


    “哎。”奶娘搖頭,踮著小腳去廚房裏給她做獅子頭。


    藏心轉身看著她,啞聲說:“真沒有嗎?”


    禦凰雪頭疼,撫了撫額,輕聲說:“你們去招唿客人吧,這些天小心點,別暴露武功,記著你們是藏家莊的人就行了。有事我會知會你們,他承諾我會護你們周全,大約不會騙我。”


    藏心抿抿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往廚房走去。


    禦凰雪慢吞吞地往外走,隻見帝炫天坐在大廳角落,拎著桌上的一壺茶倒進麵前的白粗瓷碗裏。


    他還算有風度,並沒有在這些人麵前給她難堪。


    她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小聲說:“說了不進來的。”


    帝炫天捏著碗遞到唇邊,淡淡地說:“我說了嗎?”


    禦凰雪抿唇,扭頭看向大堂。鬧哄哄的,那些人不時偷看她和帝炫天,這樣會引得暗探的注意!


    “迴吧。”她起身往外走。


    “你不是還要獅子頭嗎?”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迴桌邊。


    “現在不要了。”禦凰雪扭頭看他,小聲問:“幹嗎非讓我難受?”


    “坐下。”他沉著臉色,把她摁迴了長凳上。


    禦凰雪飛快地扭頭往窗外看,心猛地一沉。


    “不許看。”帝炫天低低地說道。


    “他會認識藏心嗎?”禦凰雪的心髒都快從嗓子裏跳出來了,她好後悔跑出來見藏心!因為帝崇忱現在就站在小街的對麵,朝酒館裏看著。


    “怎麽辦?”她拖著哭腔問。


    “等著拿獅子頭。”帝炫天鎮定地說道。


    “然後呢?他不會馬上派官兵平了這裏?”禦凰雪問。


    “看造化。”帝炫天抬眸看她,低低地說:“等下牽著我的手,不許鬆開。”


    “好。”禦凰雪這迴不倔了,她不時扭頭看看通往後院的藍布簾子。


    “怎麽了?”櫃台後的沐雨發現了異樣,趕緊過來問。


    “有密探,不要出聲,讓奶娘端獅子頭出來,再帶一壇酒。藏心他們不許出來。”


    帝炫天沒給禦凰雪說話的機會,匆匆做了安排。


    沐雨臉色一沉,把帕子往肩上一搭,拖長嗓音叫,“獅子頭還要一份嘞,酒一壇。”


    他快步往後麵走去,過了一會兒,他抱著酒,奶娘拎著一陶罐的獅子頭出來了。奶娘手在發抖,走一步,軟三軟,湯汁都顫出來了。


    “拿著。”帝炫天丟了幾塊碎銀在桌上,一手拎起酒壇,一手牽禦凰雪的手。


    禦凰雪趕緊抓緊他的手指,拎起了小陶罐,溫馴的小兔子一樣,偎著他的手出來。


    他沒帶她上馬車,而是牽著她慢悠悠地往前走。胭脂鋪子,首飾鋪子,甚至路邊擺著的泥人攤,都停一停,看一看。


    禦凰雪的掌心全是汗,一直緊偎著他,根本不敢迴頭看。


    “放輕鬆,有我呢。”他鬆開手,用袖子輕輕擦過她的額頭,小聲說:“不管什麽事,我都會護著你,不用這麽怕。”


    “我怎麽知道,你護不護我?”禦凰雪偷偷用眼角餘光往後瞟,但人太多了,她根本無法確定帝崇忱有沒有悄悄跟著她。


    “公子,買花兒嗎?剛掐的桅子花。”一個老太婆牽著三四歲的小姑娘,挽著一小籃子的桅子花走到他麵前,渾濁的眼睛,渴望地看著他。


    帝炫天順手拿了一朵,給禦凰雪綰在耳邊,一手托著她的小臉仔細看了看,唇角微微揚起,“很漂亮。”


    “對啊,夫人生得美,戴花兒好看。”老太婆連聲讚美。


    “再戴一朵。”帝炫天又拿了一朵,給她別在盤扣上。


    禦凰雪低頭看,桅子花跟著她的唿吸輕輕地顫動,香氣直往鼻子裏鑽。


    “拿著吧。”帝炫天拿出一塊碎銀,放進花籃裏。


    老太婆眼睛一亮,趕緊拿起了碎銀連聲謝恩,“謝公子,謝夫人賞。”


    禦凰雪摸摸小姑娘的臉,跟著帝炫天往前走,“還要走多久,我走不動了。”


    “前麵有皮影戲。”帝炫天朝前麵呶嘴,溫和地說道。


    “那是小孩子看的,我又不喜歡看。”禦凰雪違心地說道。


    “我喜歡看,走吧。”帝炫天一把抓住她的手,拖著她擠進了小孩兒堆裏。


    “喂,你們不要擋在前麵啦。”小家夥們鬧起來,把兩個人往一邊趕。帝炫天把帕子展開鋪在大樹下的台階上,讓禦凰雪坐下,自己隨手撩起長袍,挨著她坐著。


    “不吃嗎?”他指禦凰雪手裏的陶罐子。


    “沒筷子,用手抓呢?”禦凰雪吸了吸鼻子,把陶罐放在腿上,揭開蒙在上麵的油紙往裏看。


    帝炫天想了想,拔下發上的金簪,用酒水淋了淋,遞到她麵前。


    “喏,吃吧。”


    禦凰雪不知道這是在演戲,還是真讓她吃,或者是讓她吃給帝崇忱看?她硬著頭皮接過金簪,紮了塊兒獅子頭放嘴裏放。香極了,好吃極了,就是她的肚子撐不下了。她嚼了幾口,用眼角餘光往人群裏掃。


    “別看了,一定站在暗處。”他轉開頭,一本正經地說。


    “討厭鬼……”她把金簪子往獅子頭裏一紮,惱怒地說道:“全是因為你出賣我,你自己吃光吧。”


    他看了她一會兒,用金簪紮了一塊獅子頭,遞到她的唇邊,“吃吧。”


    禦凰雪抿緊唇,防備地盯著他。


    “看著呢。”帝炫天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謊,帝崇忱跟到買花的時候就沒跟了,一定是先去他的王府等他。他太解這位父親,他不想看到的東西,不會多看。


    禦凰雪隻好張嘴,任他把獅子頭喂進嘴裏。


    “吃不下了。”她艱難地吞進去,苦著臉說。


    帝炫天低笑,額頭抵過來,小聲說:“那我免為其難替你吃了吧……喂我吃……”


    “你想得美。”禦凰雪用金簪在陶罐裏用力戳了一下,美眸圓瞪,這人是不是耍她,所以找了個像帝崇忱的男人過來嚇她?


    “真的看著呢。”他小聲哄騙。


    禦凰雪深深吸氣,紮了一大塊獅子頭下來,直接往他嘴裏塞,堆著滿臉的笑,惡狠狠地說:“吃,快吃,塞得你喉嚨腫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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