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您什麽好呢?忌憚林家的威望,擔心後戚幹政,從小給自己的嫡子下毒,後來得知妻子可能心裏不忠,提前勾出毒引讓兒臣毒發,讓尚在懷孕的她心緒大亂,甚至讓她在分娩之時,任由別的女人那般算計她?!”


    楚暮白有些懨懨的將手裏的藥碗放下,滿臉嘲弄地迴頭看他,“你當初既能這般對母後,對我,如今的您……又在怕什麽?”


    瀝皇的身子仍是發著顫,被子下的手緊緊的拉扯著身下的綢緞,不知是今日受的刺激太多,還是被楚暮白戳到了痛腳,眼神渾濁而含淚痕。


    殿外傳來許雲舟的吩咐聲,應當是在處理叛亂的殘兵,大殿的地上流淌著一片又一片的血跡,都是剛才大皇子來時留下的。


    空氣中泛著濃重的血腥味,聞得讓人反胃,楚暮白心裏煩躁而又怒然,本想抬手揮散些許這惱人的氣味,卻又倏然嗅到了一絲淺淡的竹葉香。


    那是他身上的……因為這幾日落宿在遲媛媛的寢殿,而不小心沾染上的……


    絲絲縷縷的氣息隨著他的袖口彌漫而上,倏然將他從情緒中拉了迴來,亦是將他帶了些躁動冷絕的心撫平。


    如此清淡怡人的香,讓他有種那人陪伴在側的感覺,他的眉宇稍稍舒展了些許。


    目光落在前方的不遠處,張德順的屍身還未拖走,附趴在地地麵上看不清模樣,但想來也知道,他的麵上應當還有這些不甘。


    楚暮白輕掃了一眼,道:“張公公做的最為正確的一件事,怕就是把他的幹兒子張福泉發配掖庭了,讓兒臣才能有機會知曉當初的真相啊……”


    瀝皇在床上修養了片刻,似是終於能夠喘上了氣,不甘的問道,“你什麽時候知……知道的……”


    不用細說,楚暮白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問自己何時知道前塵往事,何時準備報仇血恨的……


    “母後死的第二年就知道了,不然……您以為兒臣這次為何每年都要去金善寺?而且還要呆上如此之久?”楚暮白笑著給了答複。


    他雖不得父皇喜愛,但是母後教導他良多,太傅也是傾盡全力培養他,十一歲已然知事,他得知父皇疼惜六皇弟時便去查探了原因,然後一不小心……就知道了自己自小身種劇毒的原因。


    可那時更多的是不解,是傷痛中含帶著一絲怨憤,他甚至偶爾會想——這毒是不是父皇身在帝位不得已為之的選擇,所以這麽多年他閑散度日,既是自我的一種保護,也是在等。


    ——等父皇放下戒心,等他能迴頭看一看他這個兒子。


    可是結果呢?


    解釋,自責,無奈他都沒有等到,真相卻先一步來臨。


    原來不光是自己,就連母後從一開始都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替代品,一個穩住朝局的棋子,他的父皇是沒有心的……


    楚暮白的目光寒涼,直刺入瀝皇的心間,他抖著手胡亂的扯著,身下鋪陳的明黃綢緞皺皺囔囔,嘴裏的話斷斷續續,氣絲遊離的責罵道,“反了……都反了!”


    “錯了。”楚暮白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平和,“兒臣沒想反,你能做出殺兄的事來,兒臣卻沒有弑父的狠絕,兒臣同您到底是不同的。”


    這話本可以讓人安定幾分,偏偏瀝皇心裏鼓跳如雷,總覺得有些東西在脫離著掌控,讓他極為的心緒不寧,“你想……想如何?”


    楚暮白笑了,從未有過的爽朗笑意,帶著六月的清風,攜著塵埃落定的祥和,明明最為儒雅溫柔的笑,在瀝皇看來卻比十二月的寒風還要淩然。


    他說,“兒臣要讓你親眼看著,您一心算計的大好河山是如何離您……一步步遠去的!”


    瀝皇以為他要奪位,倒是不屑的挑著眉稍,強撐著的諷道,“朕早就擬了旨意,傳位……位閑……閑兒……”


    “恰巧,皇祖母那也有一份旨意,還是——”楚暮白的話語稍頓,沉寂的片刻猶如在瀝皇的心口捅破了一個小口子,溫熱的血液細慢的流出,帶著漫長而磨人的疼楚。


    “先!皇!遺!旨!”


    四字吐露出來的一瞬,被阻礙地血流好似噴湧而出,瀝皇的麵色煞白,竟是再不見半分的自信與威嚴,“你……你們……”


    “這世上會做戲的不隻有您啊,父皇……”楚暮白的聲音很輕,似乎是顧及著他的身子,怕要驚嚇了他一般,“皇祖母曆經兩代,您覺得先太子意外身死……她當真對您從未有過猜忌嗎?”


    他伸出手,將明黃的被角掖了掖,麵上的孝心虔誠而又認真,“父皇,您就安心的頤養天年吧……這皇位您當初怎麽奪過來的,兒臣如今就怎麽給您還迴去……保證讓您未來能夠有那個顏麵……去見皇祖父和先太子……”


    ……


    一場兵變被楚暮白悄然無聲地壓下,宮內有許雲舟和葉亦安聯合剿滅叛黨,宮外有提前趕迴的楚暮睿和陳家世子裏應外合,曹家軍早已潰不成軍。


    同時,出爾反爾的北狄攜軍壓境被“身死”近一年的蘇將軍和蘇家公子蘇亭逸阻在戎城之外,不過三日,尉遲後人尉遲謁領太子之命率領尉遲舊部支援戰場,打的北狄措手不及,楚軍頓時士氣大振,尉遲家的威名一時又響徹民間。


    隻是那原先下令誅殺尉遲全家的瀝皇竟是退居太辰宮,據說是因為被大皇子兵變之事氣的不輕,如今已是臥床不起,朝中大事具是托付給了太子和睿王,而那太子竟是直接惜才愛才的,將尉遲侯府的尊號府邸還了迴去,為尉遲家當初的叛國罪名正名不說,還代替自己的父皇頒布一封罪己詔,被汙了一年多的尉遲家終是得以清名。


    城南的葉家別院裏,遲媛媛斜躺在美人塌上,麵上蓋著一個簿話本,正閉著眼聽著石城一點一點的為她講說著近些日子發生的大事。


    窗外的陽光暖洋洋的,徑直的灑下,在她的身上投下一層黃潤的暖光,好似被籠罩上了一層金色薄紗,閃閃的,發著晶瑩的光澤。


    楚暮白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般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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