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皇使了個眼色,身旁的張公公連忙去將老人拂了起來,瀝皇看到老人的站起時有些佝僂的模樣,感慨道。“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您為楚國鞠躬盡瘁這麽多年,身上已是頗多舊疾,我如何能派您前去?”


    武安侯麵上微有動容,連忙抱拳謝皇上體恤,卻仍是堅持的說道,“老身雖已遲暮,卻還是拿得起槍的!但那蠻人太過欺人太甚,占我國土,欺我楚民,十年前的冥野之戰老身也曾打的他們片甲不留,故此請戰,忘皇上應允!”


    提到這冥野之戰,眾人心裏均是一默,當初的北狄最是驍勇之際,但適逢西南邊境被擾,尉遲前往支援,導致北方防守不足,武安侯當初也是這般臨危受命。


    可雖守住了北地,武安侯卻是傷了腿,唯一的幼子也死在了戰場上,這也是為何他這般恨北狄人的原因。


    瀝皇雖是多疑,卻是知曉權衡之道,亦知自己已讓百姓寒了一次心,如今萬不可讓朝中重臣寒心。


    他摸了摸手中的扳指,眼神在下方微掃,看到右側第二首的曹明勝不由微微一頓。而那曹明勝似有所查,垂在一旁的袖口動了動,站出身來。


    “臣亦請戰。”他低著頭,神色恭敬的朗聲道,“當年冥野之戰,臣也曾參戰過,雖隻是一小小校尉,但臣願帶兵領戰,護佑我大楚免受邊境之擾!”


    若說著曹明勝,也是朝中一特殊人物,寒門出身,原是地方小官,隻因早年救駕有功,便被提拔了上來,後來經冥野之戰嶄露頭角,一路高升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甚至其妹妹也入了宮闈,成為寵妃。


    可謂是極其得勢了。


    若說不好,也有兩點,那就是寵妃無子,曹氏也無軍權。


    皇上的年齡已經見長,膝下的子嗣眾多,沒有皇子倚靠,也無軍權傍身,新起之秀高升的多塊,未來跌的便有多慘。


    皇上想借曹明勝的手收攏軍權,曹明勝也想借此機會於朝中站穩腳跟。


    更何況,朝中無將可出,軍營出身的他去迎戰最是合適不過。


    眾人心知肚明,聽到皇上的那句“準”之後,也都沒甚意外。


    領戰之人已是確定,但還有一事須有定奪。


    那尉遲謁的處置問題……


    瀝皇看著自他腳下一直綿延而去的求情血書,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出聲問道,“盛愛卿覺得,那尉遲謁當怎麽處置比較好?”


    刑部尚書盛安嵐心中一驚,想著當初未能從長公主手中帶走尉遲謁,到底還是引了聖疑,如今明是問話,實則試探了。


    若是一個迴答不好……


    他低著沉思片刻,方才迴複道,“判死刑,剖屍荒野。”


    “哦?怎麽講?”


    皇帝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個迴答頗為感興趣,盛安嵐的頭低的更深了些,語言恭敬有嘉的迴道。


    “尉遲已然與皇室成了家仇,便是其家訓為護國為民,忠心效君,也難免心有芥蒂,如今解決之法不過有兩種,一是斬其羽翼,將其圈至眼前,二便是斬草除根,不留餘害,前者雖能解眾民之怒,順應民心,但拔了爪牙的虎雖不懼威脅,偶爾的嚎叫也是惹人厭煩的,顧臣以為——當選後者。”


    “可朕記得尉遲家似乎有恩於你。”


    皇帝眼光沉沉,雖是問句,語氣卻是頗為肯定,盛安嵐連忙跪下,似有惶恐,說出的話堅定不移。


    “一飯之憐豈能比得上吾皇的知遇之恩,更何況身為楚臣要忠心愛國,豈能依功自傲,吃裏扒外?望皇上明鑒!”


    皇帝沒有說話,懷疑自是有的,身處高位他早就習慣了對身邊的一切抱有懷疑的態度,所以在盛安嵐空手從長公主度府裏出來的時候,他便一直心有芥蒂。


    如今說出來,不過是敲打他罷了……


    但他心裏亦清楚,當初尉遲家斬首示眾之際,這盛安嵐沒有站出來,此時更不可能為了一個黃口小兒挺身冒險。


    他自來是個明哲保身的,對皇室有些愚忠,就是上任刑部尚書這麽多年了,他也未曾和尉遲家有什麽親密的來往,想來卻是如他所說。


    隻是……他說的依功自傲,吃裏扒外?


    想到如今潰敗的北地,他突然有些沉默,若是……


    “此事後議。”


    他散了朝堂,終是沒有下了死命,盛安嵐跪在朝堂之上,終也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東宮——


    “曹家要出兵?”一道清雅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還帶著些漫不經心。


    跪在外麵的人又低聲說了幾句,將今日朝堂之上的樁樁件件,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


    屏風後的男子靜靜聽著,也不說話,直到提到盛安嵐的那句“斬草除根”之時終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給後宮那位傳個消息過去,就說……”


    話畢,他揮了揮手,讓外麵的人退下,手裏還拿著一顆暖玉白棋,認真的看著眼下的棋盤。


    “皇上怕是有了殺心。”


    對麵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如今方才發現屏風後坐的竟是兩人,隻是一個台燭架子稍前了些,他隱在了陰影裏,屏風又擺放的稍有歪斜,倒是恰好被其擋住了身形,隻能看出些微的衣擺,靛藍色的絲質錦袍,皇親國戚才獨會用到的料子。


    “可被阻住了不是?”太子對他的話倒是沒什麽反應,直接下了一子,挑眉看他。


    “這步棋走的著實好了些。”


    對麵的男子低頭看了棋局一眼,摸過一片黑子放在手中似在沉思,“義正言辭的盼著尉遲家死絕,反而歇了皇上的疑慮,說出的話句句紮心,便是皇上想殺人也得考慮下民心了。”


    “我這個父皇……”太子斜靠在作塌上,等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整個人慵懶萬分,他找到一個舒服的坐姿後,方才說道,“疑心太重,反倒讓人容易抓住漏洞。”


    那盛安嵐明著是想要尉遲謁死,說出一大段的忠心愛國之語,可誰人不知尉遲一家最是忠誠,便是那反叛的證據也有諸多的疑點,隻是皇帝當時不在意事情的真相,被權利蒙蔽了雙眼,竟是直接判了死刑。


    他一生兢兢業業,想當一個盛世明君,如今已然惹了一次民憤,又豈敢再惹第二次?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每個為君者均知道的道理。


    更何況——那尉遲謁手裏的東西他還沒拿到,又怎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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