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個身材修長的男子。


    他身著藍色錦衣,頭發用一根玉簪半束,手裏拿著一把折扇,畫麵空空如也,隻有一個逸字。


    他半低著頭,手裏還握著腰間的玉佩,而遲媛媛,因為坐著的緣故,恰好能看到他微蹙的眉毛,以及輕抿的嘴角。


    好似遇到了什麽頗為棘手的事……


    遲媛媛卻是下意識的先看了眼他的身後,再又是周圍,她如今身為“罪人之後”,又有著多方“仇家”,總是惜命點比較好。


    好在此處,除了她二人,再無他人。


    倘若你非要問她為何不擔心麵前這個男子,那隻能說……太弱了……


    這個男人……真的……太弱了……


    看年齡應當比遲媛媛的這具身體還要大上那麽兩三歲,體型卻比受傷的她還瘦弱幾分,身上的錦袍有些肥大,因為他手上的動作衣袖而有些滑落,露出那細若木枝的手腕,倒是比女子還要顯得不盈一握。


    因為看著手中的玉佩,便未曾留意到腳下的青石台階,輕磕了一下,明明聽起來不重的聲響,他卻一個不穩就要倒下。


    好在他的反應速度倒是還可以,急忙的扶住一旁的假石,穩住了身子,隻是手中的玉佩又被這麽磕了一次後,光榮殞命。


    他呆愣的看著手中碎成兩半的吉祥佩,神色有幾分的傻氣,遲媛媛一個忍不住,倒是笑出了聲來。


    男人似是沒想到假山後竟然有人,倒是立馬站直了身子,將手中的東西盡數攏於袖間,動作行雲流水,皆是雅態,表情也迅速恢複了常態,似是這般演練了無數遍。


    遲媛媛看的稀奇,日子無聊的久了,難得看到這般好玩的事情,正想取笑兩聲,卻看見男人側頭望來的模樣。


    他的神色慵懶,似是因為病體未愈,整個麵容都帶著幾分困頓的模樣,偏偏眼睛清涼如水,似是高山之巔初初融化的雪,帶著晶瑩透明的光澤,直直的望進你的心底。


    她不由得啞然……


    眉目如畫,顧盼生輝,她倒不想這詞竟然可以用來形容一個男子,還不讓人有半分的違和感。


    “你是誰?”


    “你是何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帶著幾分沙啞,一個卻是清潤華貴。


    男人的折扇還舉在胸前,遲媛媛看著那醒目的“逸”字,又看了眼男人身上的著裝,有些不確定的試問道,“蘇大公子?”


    蘇萱敏有個嫡親的哥哥,名喚亭逸,在翰林院任侍讀學士,在她的文中是個極為風雅的男人。


    明明武將世家,一手行楷卻寫的極為出色,背靠長公主卻在翰林院混了個閑散官職逍遙度日,每日吟詩作對,奏曲高歌,著實的品性高雅,淡泊名利了些。


    在文中,蘇亭逸長得眉清目秀,舉止溫和有禮,給人一種芝蘭玉樹之感,是半數京城閨中少女的傾慕對象之一,因為名字中帶有“逸”字,又喜穿藍衣,世人傳稱“蘭逸公子”。


    蘭字,即是對他品性的肯定,又是諧音“藍”。


    所以如今乍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再結合下地點,遲媛媛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個人物


    “尉遲公子?”


    男人眉眼輕抬,神色在落到她身下的那台木質輪椅時,神色帶了幾分輕微的了然。說完還稍稍點了下頭,不知是應了遲媛媛的那聲詢問,還是見到陌生人之際的禮貌問候,又或者隻是對自己猜測的一種肯定。


    遲媛媛理解成了第一種。


    她居住在僻靜別院已有月餘,庭院的兩個灑掃丫鬟隻做本分之事,很少在她麵前晃悠,青霜照顧她的起居,雖然朝夕相處,卻耐不住這丫頭寡言的很,蘇萱敏來的也算勤,她卻因不明其中緣由,再加上兩人的婚約而有心躲避,更是說不了幾句話,早就憋悶的很了。


    如今難得見到個能說話的活物,自是不那麽般的在意細節。


    兩人的距離相差大約五米,她看了眼男人手中碎成兩半的玉佩,上麵的花紋看不大清,隻能看到些破碎的輪廓,層次不齊的,倒是摔得有些狠。


    她想到剛才男人有些為難憂愁的神色,問道,“這個玉佩……很重要?”


    男人順著她的目光,將視線又轉迴到了手上,眼神一閃,倒是沒有反駁。


    “本……是我父親送的。”男人聲音有些低,以至於遲媛媛並未聽清他那初開口的那個單音詞,也容不得她細想,便又聽到男人不緊不慢的補充了一句,“今日早上剛送的。”


    父親……那豈不是蘇將軍?


    今日……莫不是臨別前的贈禮?


    可想到書中蘇將軍的結局,算算日子,應當不過午時,蘇家軍就會出發前往北方,到時候再見便是天人相隔。


    也就是說這應當是他父親送給這男人最後一件禮物了……


    遲媛媛默了默,突然有些不忍了起來,她寫小說從來都是劇情需要,男配的生死也是無關痛癢的存在,卻不想當她真的開始身臨其境之際,倒是發現了自己的殘忍。


    哪怕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假的……


    明知道自己不過是被困在了書中的一方天地,亦或者一個虛幻的時空裏,可清楚是一迴事,感情又是另一迴事。


    畢竟她是真實存在的,她接觸的人也都是有血有肉的,她沒法不去在意,尤其在她知道一切的情況下……


    如此這般,她不由得心下愧疚,再說話時,不免的帶了幾分的惋惜,“城南李師傅的鑲玉手法一絕,你可以去試一試。”


    遲媛媛自來了之後,便沒有出過公主府的大門,不過並不妨礙她知道這些小道消息,若說原因,那自是因為她的書中是有提到的。


    書中的太子楚暮白最是喜歡搜集上等玉器,就連往日舊朝古都保存下來的玉器碎片,他都不曾放過,儼然是個玉器癡。


    曾經網羅了不少玉器修補大家進宮,為他修補那些破碎的玉器,那個李師傅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技藝最為精巧。


    巧合的是,這人還是尉遲謁帶到當時已為新皇的病弱太子麵前,如今遲媛媛穿到了這個“逆臣賊子”上,為了惜命,自是把有關自己的情節脈絡都好好的梳理了一番,便是這等小事也未曾放過。


    所以此刻提到這個話題,她迴答的也是自然,仿佛對這京城有多麽了解一般,卻忘了她這具身體在外遊曆多年,漂泊不定才免於身首異處的可能,京城商鋪怎會了解到比久居此地的當事人還要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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