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能夠一直這樣做下去,其實也還不錯。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


    像往常一樣來店裏上班,可是店門是關著的,夥計不在,老板娘也不在,我站在門口等著,一直等著,漫不無目的。


    一直等。


    等了整整一個上午。


    後來,夥計過來了,他將半個月的工資拿給我。


    “老板娘給你的。”


    “啊,我被開除了?”


    我一直就想著,不管在哪裏工作,安安分分的能夠一直做下去最好,我特別討厭的是,做一段時間,然後出現變故了,又得找工作。


    “沒有,老板娘跟老板吵架了,傷了孩子,這個店不會開了,可能會轉給別人吧。”夥計向我解釋。


    “嚴重嗎?”


    “挺嚴重的。”夥計低下頭。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瞬息萬變,你越是期待可以安安分分的活著,老天越不給你這個機會,有些人,做著輕鬆的工作卻常常去羨慕別人。我不羨慕別人,老天可肯給我機會讓我不要再為了工作奔波。


    我拿著夥計給的半個月的工資,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青春。


    我的青春大約都在這種類似的情景上奔走。


    “喂,你今天怎麽這麽早迴來了?”小楠幫我開的門。


    “我被炒魷魚了。”


    “哈哈哈哈。”她相當不客氣地大笑,“老板娘有眼光,當初真不應該請你。”


    我白了她一眼:“那也比你們好,至少我靠自己。”


    “那是你沒有靠山,你要是有靠山,我相信你也不會說什麽至少我靠自己這種話。”她將她的理由說得冠冕堂皇的。


    論刻薄我遠不及她。


    “哎,對了,中午我有兩個朋友過來吃飯,你來炒菜。”


    “你自己不會炒啊。”你們幾個成了大爺了,動不動叫我來炒菜,搞得我好像有多閑似的。


    她給的理由依舊是冠冕堂皇:“你炒菜快啊。”


    我炒菜快我就得給你免費當廚子,小楠你真的太抬舉你自己了,咱們非親非故的。我不想理她,我這兒受了打擊,也沒一個人安慰我啊。


    “哦,對了,晏子打電話迴來了。”


    “你們三個分出勝負了,誰做大老婆,誰做小老婆。”


    “呸呸呸,你一個女生怎麽說出這種沒羞沒躁的話來。誰要給他做老婆了?”小楠還一臉嫌惡的白了我一眼。


    不得不說這家夥翻起白眼來也是逆天啊。


    明明是她們幾個告訴我的,都是晏子的愛慕者,晏子選誰其它人滾蛋,我耳朵又不聾,怎麽她們幾個說變就變的。


    “你們集體拋棄他了,其實他這個人也挺好的啊,年紀輕輕的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這換其它人還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呢。”我說的這個社會底層是說的我自己,我一直就處於社會底層,拚著老命,領著微薄的工資,焦灼地生活著。當大部分人已經奔小康,朝大康邁步時,我還在奔著房子的路上苦苦掙紮。


    “我們沒說他不好,隻不過我有了新的目標,她們兩個要追由她們,反正我對他沒意思。”小楠置身事外,還在念叨她要宴請朋友的事情:“你說,我明天買些什麽菜好呢?菜單你來開,我去買,你說好不好?”


    我將她的臉往旁邊一掰:“你找別人去,我沒空。”


    “你都被炒魷魚了,還能有什麽事情要忙?”


    沒見過潑冷水潑得這樣徹底的。


    “我沒心情,你找別人幫你炒。”


    可能心情不太好,肚子莫明地疼。我抹著臉上的汗水進了房間,臉上的汗水越來越密,現在天氣漸漸熱了,但是下了很長時間的雨,溫度便不高,我將汗水擦幹淨之後,倒在床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地聽見小花和小木在說話。


    “你說她知道了會不會惱火啊。”


    “不會的啦,她這個人挺好說話的。”


    “才不是,我覺得她很陰睛不定啊,高興的時候還好,不高興的時候一臉的烏雲,剛才小楠在她那躁了一鼻子灰。那要是晏子選她怎麽辦?”這個聲音是小花的,我聽清楚了。


    肚子越來越疼。


    我撐不住了,艱難地起來,頭跟要炸了似的。起床以後,我端著杯子下樓找水喝,樓下大廳裏隻有小花一個人坐著。


    不太喜歡她,沒跟她打招唿。


    她也沒理我。


    這好尷尬。


    裝了水我又上樓,迴到自己的房間,我在想,她們仨是一夥的,我剛才拒絕了小楠,她們會不會故意為難我,不讓我吃飯,不讓吃我可以自己做。


    還好我有這項技能。


    一直挨著,挨到晚上天黑。


    樓下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悄悄地下樓,為什麽我故意壓低聲音,跟做賊似的。首先去廚房裏轉悠了一圈,鍋冷灶冷,難道她們三個組隊出門吃飯去了,那正好,我自己做。


    在冰箱裏翻出幾根剩菜,韭菜有幾根,雞蛋一兩個,那些個什麽薑蒜也隻有一丁點,還找到一些豬皮,小部分麵粉,反正隻有我一個人,做個韭菜盒子得了。


    我一個人在廚房裏東忙西忙,和麵切韭菜,又煎又蒸的。


    “你瞧她那樂乎勁。”


    “一個人吃獨食啊。”


    我一迴頭差點讓她們三個給嚇死,三個人堵在廚房門口,什麽時候站在我後邊的一點聲響都沒發出,我連看個電視,電視裏突然出現這種悄無聲息往人身後一站,在悠悠地開口說話這種鏡頭都常常被嚇到,更別提三個人同時站我身後。


    “多做一份,我們也要。”


    “對,不能吃獨食。”


    我拍著胸口,心想:我都快被你們嚇死了,你們居然還敢要挾我,偏不給你們做,反正也已經沒有材料了,你們還能把我扔出去不成。


    可是,小楠趁我收拾的時候將我做好的韭菜盒子搶了出去。


    三個人像是餓了半個世紀似的搶著將兩個韭菜盒子給分食了。我,我氣乎乎地瞪著她們,一點道理都不講,一點都不可愛,還懶得要飯,到底要怎樣的耐性才能將這種物種給供著啊,還專挑高富帥下手,沒天理。


    看著她們,我又看自己。


    突然恍然大悟,沒有顏值的我,沒有她們的嫵媚,還沒有她們的狠,難怪我是丫環命。


    算了,餓著就餓著,我不吃了。


    “晏子給你打電話了。”小木大概還是良心不安吧,又給了我一條信息,可是她那良心,哎,不提也罷。再說了,他給我打電話幹嘛,他又不是我的菜。


    “給點反應啊,劉妙。”


    我白了她一眼:“想要什麽反應啊?”


    “我喜歡的大帥哥給你打電話,我跟他說了大半天,他一直在問你的情況,說得我一肚子火,你說吧,這事怎麽算?”


    這也能賴我,要是今天晚上月亮不出現,她大小姐非要看月亮,看不見月亮那也賴我嘍。


    “這不能怪我,你得去怪他,你就問他,你那麽喜歡他,那麽中意他,願意為他生兒育女,願意為他披風戴雨的,他應該對你感激涕泠才是,可是他在問別的女人,那就是他的不對,你可以狠狠地教訓他,把他臭罵一頓,或者毒打一頓。”說著我還做了狠抽的姿勢。


    隔著空氣,她往後縮。


    “你,你,你,這麽狠心。”


    我拍著雙手,揚著笑:“我哪狠心啊,我是替你們教訓負心人。”這種冠冕堂皇我還是從她們身上學來的,老師說舉一反三,學以致用,果然不錯。


    她們幾個湊成一團,交頭接耳。


    “怎麽辦,她這麽厲害?”


    “那你們說怎麽辦?”


    “姨母會受不了的,還是趕她出去吧。”


    她們幾個湊在一塊說悄悄話,也不知道將音量壓低一點,我還站在這裏沒走呢,要商量也可以等我走了以後再商量啊,明著告訴我要將我趕出去。


    不過,這種光明磊落深得我心,我喜歡。


    “劉妙,你走吧,你過不了我們這一關,我們姨母不會喜歡你的。”


    我的心裏一驚,還扯上姨母,她們仨的姨母是同一個人不成,假如是那樣的話,晏子便不是她們所說的愛慕的人嘍,還有可能是親戚。


    我仔細打量著三人,雖然性格做風各不相同,眉眼之間還是有些相似的。


    晏子把這幾個人放在屋裏,是替他媽來試我?


    真是費心了。


    “對了,表哥說你的一個朋友失蹤了。”小木好心提醒我。


    瞧,攤開了說,也願意招認了。


    我的一個朋友。


    我哪有什麽朋友。


    屈指一數,也不過三四人,這三四人目前還沒有正式在我的生活裏掀起浪花來,徐夕,芳妮,中學的瓶子,大學的小梅花。


    “你是不是把她給忘記了?”小木小心地暗示我。


    她那小心暗示不提也罷,分明是說話的節奏更慢一些而已。


    “誰啊?”


    “胖子。”


    我的腦門劃過無數橫。


    能文能武的胖子,從1377年來個二十一世紀,巧合地成了我的朋友,我承認腦子有點亂,可能臉色也不太好,默默地上了樓,倒在床上繼續睡,真希望一覺醒來之後一切都是夢,大家依舊好好的,不再有這些頭疼的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明明我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


    懷著複雜地心情我一直撐到第二天天亮,天一亮,我迴到自己家,跟父母說了一聲我要迴市裏上班了,其實上什麽班呢,明明連工作都沒有。


    可是,不這樣講,他們也會放心不下的。


    胖子,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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