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看見班主任你瞎跑什麽,我也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就當真了,別說沒那迴事,就算你們班主任當真光明正大的追你,又能如何?”念著念著,他像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湊到我麵前來,我能感覺到他走近了。他驚恐地說道:“難道,你怕別人追你?”


    我也愕然。


    他這智商好生讓人害怕。


    是的,我害怕,我害怕別人追我。


    “將來呢,你準備一個人過一輩子麽?”他的眉眼裏閃爍著不可思議,也許會有要刨開我的腦袋仔細研究的衝動。


    將來的事情就交給將來吧!


    “哎,你好好休息,迴頭我再來看你。”他丟下這句話竟然幹淨利落地走了,喂,等等啊,別走啊,為什麽角落裏還有一個影子,而且那個影子看起來好生恐怖,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縮在角落裏總覺得陰森森的,為什麽我的感覺這樣強烈。


    我是閉上眼睛的。


    不會,不會,真的是鬼吧!


    平哥啊,別走。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她在向我靠近,不僅靠近,還笑得很猥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幾乎想要咆哮出聲,想對角落那個影子怒吼:別過來,再過來我跟你拚了。


    聲音發不出來。


    驚恐越發強烈,幾乎連冷汗都冒出來了。


    那個影子開口了,我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低沉的啞啞的朝著我說:“喂,你怎麽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難道你也是穿越過來的?”


    我的分身?


    nm,難道我穿越的時候受到了撞擊以至於靈魂分散了,還是說,我在2016那副屍身被碾成了好幾半,那就意味著我有很多分身。


    哇,我欲哭無淚,怎麽會這麽慘。


    “喂,你怎麽不說話?”


    “你不會死了吧!”


    嘻嘻,她突然笑了:“正好,這副身體歸我了。”


    她說正好歸我了,這下好了,我完全失去了意識。一連躺了好幾天,等到周末的時候我終於可以出院了,爸爸幫我辦好出院手續,我一個人拖著桶和盆子先迴了一趟家裏。迴到家中之後,又躺了兩天,這兩天,家裏的親戚來了一撥又一撥,兒時相好的同學和夥伴也來了一撥又一撥,蓮子特意從學校請假過來陪了我兩天。


    “妙妙,你瘦了好多。”


    她說的瘦是外形,但是實際上,我覺得身上有些重,像是背上吊了個什麽東西,我想起那天那個湊到我麵前的影子,我將心中的疑惑說給了蓮子聽,她聽了後一直撓頭:“要不要跟奶奶說一聲,他們老一輩的有些土法子也許管用。”


    “你也信這個?”


    “不信,總比看著你一天比一天瘦要好,總歸是死馬當活馬醫嘛。”她雙手撐著後麵的椅子,虧了她那樣的出生,和那種良好的家教,一在外邊待著就現了形,總沒個規矩。


    “你還看我,倒是看看你自己這個樣子。”


    “還有啊,昨兒晚上聽你說夢話來著。”我跟她中學時很要好,常常無話不談,有時候談得高興了兩個人還蓋一床被子,我鞋子弄濕了,她二話不說將她的新鞋拿給我。她喜歡跟我打鬧,但也不喜歡開玩笑,正經的時候正經得像個貴族,走路都端著,直挺挺的;不正經的時候像個瘋子。


    我看著他的側臉問她:“我說什麽了?”


    她學著我的樣子,學得又不太像,大笑的時候驚恐的時候她能夠露出一口大白牙,也就是這一口大白牙把她完美的大家閨秀形象全給糟蹋了。得得瑟瑟地縮著兩隻手,一臉的畏懼:“別過來,別過來。”學完之後一翻白眼,自語道:“會不會是鬼上身?”


    我嚴肅地看著她,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極有可能。”


    “請個巫師?”她跟我商量。


    我反問她:“上哪兒去請。”


    正當我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趨鬼請巫師這樣的話題時,我奶奶進來了:“飯做好了,過來吃飯吧!”我奶奶這個人,外表看起來總是客客氣氣的,似乎總是一臉慈祥,且對任何一個來訪的客人都很好,總是恨不得將珍藏幾十年的家釀啊,珍奇的東西都拿出來招待客人,而對自己卻很苛刻,寧願自個不吃也絕不讓客人覺得委屈了。


    人人都羨慕我有這樣一個好奶奶,其實我也一直很珍惜。


    但是,從我二十七歲之後,一向跟我媽不合的奶奶兩個人統一戰線的嫌棄起我來,從那個時候開始,越來越嫌棄。


    我知道,我是女生。


    後來,是女人。


    我沒理由一直待在這個隻屬於男人的家中,哪怕在外邊流浪也不能,這裏所有的一切他們都是要留給我唯一的弟弟的,我在心中苦笑。


    “吃飯啊,發什麽呆呢!”蓮子將一塊雞肉夾到我的碗中,催我多吃些,她老說我太瘦,需要補一補。然而十年之後她的內心同樣接受不了太胖的我。


    我無力地扒著飯。


    “奶奶,妙妙她可能撞邪了,可有什麽辦法沒有?”蓮子眨著眼問默默吃飯的奶奶,奶奶愣了會,扭頭看了我一眼,“去街上找陳巫師吧!”


    她們說話做事一向言出必行,一提到陳巫師也不容我推辭,還真將我送去了十裏之外的陳巫師家裏,那個什麽陳巫師住得有點偏,一個陡坡的下坡路走到盡頭之後,拐個彎進了一條很窄的巷子裏,巷子裏有一座看起來很破很爛的木板房,那房子又低又黑,裏麵連一絲光線都沒有。


    蓮子疑惑地看著身材略瘦的奶奶,想說點什麽,礙於是我的奶奶她終究還是忍了下去。


    “陳巫師啊,麻煩你幫我孫女看看。”


    陳巫師露了個半邊臉,她的皮皺皺的,眼珠子也很濁,幹癟的嘴動了動,像是混沌的聲音:“把她的生辰八字報給我。”


    我將自己的出生年月還有時辰說給她聽。


    她掐著手指半閉著眼睛念念有詞,我突然很想笑,奶奶瞪了我一眼,我又極力忍住,憋得實在難受不已。我悄悄地扯蓮子的衣袖,蓮子衝我搖頭。


    陳巫師念了幾分鍾,這才睜開眼,念經似的說了一大段,其它說的什麽也聽不懂,隻知道她說了什麽金啊木啊什麽的,奶奶也不敢多問,隻問她:要緊不要緊?陳巫師朝我看了一眼,答道:“這是她命中的一劫,隻要過了十七歲便好了,你們好生看著,不教她往池塘,河邊去,過了十七歲,她命中的貴人便會出現,自此,富貴榮華,享之不盡。”


    咦,咦,等等。


    她說的什麽,命中的貴人?


    我命中哪來什麽貴人,渣男倒是碰到不少,個個要命。


    對此,我嗤之以鼻。


    奶奶千恩萬謝,特別虔誠地塞了一個小小的紅包在那陳巫師手上,陳巫師佯裝推辭,兩人你推我讓,我突然有個想法,她們都不要,那給我好了,正準備伸手去奪,有一隻手比我更快,一伸手將我的手抓在手裏,可不是蓮子。


    那陳巫師終於將手縮迴了,手裏緊緊地拽著那個紅包。


    作為答謝,陳巫師還給了我一個黑色的三角形的包得嚴嚴實實的布袋子,美其名曰:定住我的生魂。從陳巫師那邊迴來之後,據蓮子說我晚上倒是不講夢話了。


    意思是好了?


    然並卵,


    我依舊覺得背上馱了個東西,無緣無故地也能生出冷汗來。


    那若真像那巫師說的那樣嚴重,那便說明,陳巫師的道行有限,壓製不住那個鬼影。我除了忍耐也沒別的辦法,眼見著我精神好了,蓮子便迴了學校。她總是這樣,當她的朋友有難時,她會不顧一切衝出來站在第一線來保護她的朋友,然而她自己,不管大事小事總是一個人扛著。


    我瞧著她的背影沉默了。


    “姐姐,我要去廣東了,你自己多保重啊!”


    劉婷一出聲將我嚇了一跳,怎麽迴事?她的身後放著一個很大的包,包裏雜七雜八地塞了許多東西,桌子上還有好幾個袋子,看那架勢不用說,蘋果定是媽媽給她的,不管誰去什麽地方,她別的一概不買,隻單買六個蘋果,喻意:平平安安。而其它的袋子,應該是奶奶拿給她的,有一袋花生,一袋子糖果,還有一袋子本地特產,幾瓶牛奶。略顯瘦弱的她在這一堆東西麵前顯得更為瘦弱,稚氣未脫的她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啊!


    “妹妹,你的學費不是已經交了嗎?”我還記得,我將載客和賣花的錢交給爸爸之後,曾小心的問過爸爸是不是能保證不讓妹妹綴學。


    爸爸當時答應過我的。


    “姐姐,”妹妹欲言又止,她終還是藏不住話的人,她告訴我,我這次住院花了家裏很多錢,她說她不想上學了,想去打工,打工賺的錢可以給我看病。


    “我已經好了。”我衝她吼了一句。


    “沒有,爸爸說要帶你去大醫院看病,咱們這裏檢查不出來是怎麽一迴事。”


    是嗎?


    我突然覺得很悲哀,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命中注定會發生的東西,即使重來一次,不被山石壓死,出了拗口也還是會遇上毒蛇,被毒蛇咬死。


    原來一切都是我,改變她命運的人真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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