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神女等人聞言,頓時沉默了起來。當日白蓮教、摩尼教和九山王聯手算計王豐,甚至祭告上天,請出天兵天將來,試圖限製王豐動用天仙傀儡,可惜最終結果卻是三家都損失慘重,王豐大獲全勝。


    就連請來的天兵天將都反過來幫助王豐。在眾人心裏,這其實已經代表了天命所歸。


    要不然的話,天庭又怎麽會幫著王豐打九山王?


    白蓮教的一眾高層之所以此後都不再出死力與王豐爭戰,除了戰場上的確形勢不妙之外,察覺到天命已經悄然有了歸屬,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此時聽王豐提起當日之戰,眾人都心有戚戚。就聽紅蓮長老道:“王道友親自登門,前來化解恩怨,足見誠心。不過王道友要我們放棄世俗權力,這卻茲事體大,不是我等可以決定的。其實我教從最開始,也沒有想過將教眾組織起來,對抗朝廷,實在是朝廷不公,欺壓我教眾,出於互相幫助的目的,也出於維護世間公正、道義的目的,我教才漸漸團結起來,最初隻不過是想顯示力量,叫朝廷不敢隨意欺壓我們而已。但誰想朝廷卻視我們這些良善教眾為洪水猛獸,肆意打壓。我教自然不甘心。於是千百年來,鬥爭不斷。這團結互助的教義,實是我教曆經劫難依舊傳承不絕的根本。教中兵馬,更是維護教眾不受欺壓的保證。王道友,今日你要我們放棄兵馬,整肅教規,是要我們自斷雙手,日後任人宰割嗎?”


    王豐搖頭道:“團結互助的教義並不壞,隻是不要過度理解,最終執念成魔。朝廷自有律法,世間自有公義,教眾受了欺壓,可以逐級上告,倘若告到三法司,告到皇帝麵前,都無法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的話。那麽憑著貴教諸多高手的實力,再出手懲治那仗勢欺人之輩,也未嚐不可。隻是以武犯禁的手段不可濫用,非到最後求告無門,律法空置,無法懲治惡人之時,不能行此非常手段。”


    紅蓮長老道:“王道友還是給以武犯禁留了一線存留的機會,足見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可惜人有七情六欲,許多深入骨髓的怨憤仇恨,是等不及依靠律法來懲治的,甚至一拖再拖之下,律法反而成了庇護惡人,欺壓良善的工具。教眾之中,快意恩仇者不少,難道出於義憤公道而殺掉作惡多端的官吏,不應該嗎?”


    王豐歎了口氣,道:“道友不要胡亂攀扯!就算你所說的這些情有可原,但貴教落到如今近乎人人喊打的地步,可不單單隻是為了伸張正義,這才引來昏聵朝廷的打壓吧?別的不說,單隻我見過的,貴教以造畜之術拐賣人口,造成了多少骨肉分離的人間慘劇?貴教之中,良莠不齊,為了修行道法,聚斂錢財。又殘害了多少無辜百姓?我的生祠之中每日收到的百姓禱告不少,前幾年一百件禍事之中,總有十來件最終都能與貴教扯上關係,這總不是假的。倘若貴教真的急公好義,就算惹得朝廷不快,但百姓和三山五嶽的道友們總不至於說你們不好。而這千百年來,貴教的名聲卻是每況日下。正道之士對你們人人喊打,世俗百姓談到貴教之名,也是盡皆色變。難道道友就不曾深思過其中根由?”


    紅蓮長老沉吟不語,就聽青陽神女道:“世俗百姓不過是受了朝廷的蠱惑,對我們有所誤解而已。至於那所謂的三山五嶽的道友,也未必真有什麽公正之心。世間邪魔眾多,不見他們去除魔,但有天材地寶出世,他們卻跑的比誰都積極。可見也都是群蠅營狗苟之輩。根本不值得一提。”


    王豐聞言,笑了一下,看著青陽神女,道:“道友這想法倒是清奇。我也是奇怪,像你這樣的人,是怎麽能明心見性,築基成功,並凝結金丹的?難道你天生就好壞不分,講不通道理?”


    青陽神女聞言,頓時怒視王豐。不過她倒也知道自己早已經不是王豐的對手,故此心中雖憤怒,卻也還是強行按捺住,不敢輕易向王豐動手。


    王豐見狀,不再理會青陽神女,轉而看向了雲夢天女和紅蓮長老,道:“我知道你們其實早已看出貴教已經淪為了邪道,因此有心革鼎教規,將之引入正途。若是你們需要,我可從旁協助。白蓮教若是真能改邪歸正,那將是數百年來,修行界最為轟動的大事。”


    雲夢天女沉吟了片刻,道:“王道友前來,欲要化解恩怨。這點本座可以答應你。天下之爭,戰場決勝,生死各安天命。由此造成的傷亡,我教不會過於責怪你。不過既然要化解恩怨,那麽我教的殘存兵馬可以就此解散,絕不再在你治下發動一場動亂。但王道友也要有所迴應才是。”


    王豐道:“不知道友欲要我給出何種迴應?”


    雲夢天女道:“我教被俘將士不少,既然講和,還請王道友將他們盡數釋放,讓他們能夠安然迴鄉務農,從此安居樂業。”


    王豐點頭道:“這是自然!我豈是能做出坑殺或是虐待俘虜之事的?這些戰俘中的絕大部分,最終還是會被釋放迴鄉的。不過在釋放之前,卻還需做好甄別。一般並未作惡的貴教士卒,自然立即釋放。但若是曾經放下殺人放火,奸淫擄掠之罪的,卻必須受到嚴懲。這點無可商量。”


    雲夢天女道:“我教被俘的將士不下數萬之眾,若要一一甄別,那要做到什麽時候去?”


    王豐道:“我保證在一年之內,陸續甄別完畢,絕不會借故拖延,如何?”


    雲夢天女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那就沒有問題了。至於道友說的,要我教放棄世俗權力,革鼎教規這兩點,卻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其間牽涉的利害關係極多,我們一時無法做主。放棄世俗權力這一點,我目前無法答複你。不過革鼎教規這一點,實不相瞞,我教一直也在推動此事。不過這畢竟是我教內部之事,怎麽革鼎,革鼎成什麽樣子,都是由我教自己說了算。就不勞王道友費心記掛了。”


    王豐聞言,忍不住笑了笑,道:“聖女此言,真是說的清楚明白。我懂了!那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論我們眼前。貴教既然同意和解,那麽就請約束躲藏在各地的散兵遊勇,叫他們立即放下兵器,迴鄉務農,不要再禍亂地方了。我也會立即啟動甄別之事,爭取盡早將被俘的貴教將士放還迴家。從此之後,希望我們能相安無事才好。”


    雲夢天女和紅蓮長老點了點頭。雙方說定,王豐當即告辭離去。


    迴到金陵,又等了一日,果然各地傳來消息,原本尚未歸附的各府縣都紛紛開城投降,當地官吏不知所蹤。各路白蓮教的潰兵也都紛紛放下了兵器,逃散無蹤。


    王豐當即下令,不要去深入追蹤逃散的白蓮教兵馬,隻要認真巡查之後,確認沒有對方的兵馬暗中集結潛藏的跡象,那便也就此作罷。


    當然,王豐並沒有對白蓮教真正放心,依舊還是命趙江、宗元興、海公子等人分駐各地,嚴防生變。同時,為示誠意,王豐專門花費了一天時間,用本命靈鏡的心如明鏡神通,對兩千名白蓮教的戰俘進行了甄別,將其中百餘名惡貫滿盈之人留下,打入大牢,其餘的則當眾釋放,以此迴應了白蓮教的偃旗息鼓之舉。


    如此過了十數日,揚州各地的局麵已經基本穩定,百姓們又恢複了安居樂業。王豐總算放下了心,而此時,等待已久的白敖大軍的前鋒也終於抵達了淮北地區,戰事已經近在眼前。


    王豐當即留王父坐鎮金陵,留石牛和麻西池保護,王豐自己則率領著新抽調的一萬兵馬,渡江北上,趕赴壽州,準備與白敖決戰。


    大軍一路疾行,數日之內便抵達了壽州。於乘龍、潘刺史、於畏、雍寧、潘雲龍等人出營迎接。


    王豐先拜見了潘刺史,隨後與眾將一一見禮。眾人進入中軍帳,王豐與潘刺史遜謝了一下,這才坐上了諸位,請潘刺史在自己旁邊稍下處坐定,於乘龍坐在潘刺史對麵平齊處,隻是方位略遜,於畏又坐在二人之下。


    眾人依次坐定,就聽王豐詢問道:“連日來壽州戰事如何?”


    於乘龍道:“韓禎並未大舉出城與我們交戰,隻零星的斥候戰不少。我軍兵多,又圍著壽州城,極大地限製了敵軍斥候的活動空間,因此在零星交戰的時候,都能占據上風。此外,我軍已經圍繞著壽州城建立了三座陸寨,一座水寨。各寨之間有深溝、高壘相連,並在兩旁布設了許多絆馬索、陷坑、鐵蒺藜等,又設了不少箭樓,足可守禦。”


    王豐點頭道:“我進營的時候也大致看了,圍困壽州的事情你們做的不錯。不過我軍自起兵以來,連日征戰,已經有近兩個月未曾真正休整過了。將士們如今情緒如何?”


    於乘龍道:“情況還好,連戰連捷之下,眾軍都士氣高昂。再說我們畢竟也在壽州城下待了這麽多天,將士們雖在戰場,但飲食睡覺都能得到保證,雖然臨戰之下,精神難免有些損耗,但再怎麽樣也比白敖遠道而來的大軍要好吧!以逸待勞,無有不勝之理。因此,軍心士氣都還比較足。”


    王豐聞言,點了點頭,道:“士卒臨戰之下,壓力較大,這是難免的。可以適時組織將士們開展蹴鞠、馬球等比賽,放鬆一下。此外,圍繞著壽州的溝壘還需再增加,要一刻不停地修築壕溝、長牆,放置拒馬、路障,不能滿足於僅有兩圈溝壘就夠了。若是可以,便繼續修三圈,四圈。總之,我們就是要困死壽州城內的韓禎,同時將白敖的大軍引來解圍,以層層疊疊的營壘不斷消耗對方的力量,最終以最小的代價,獲取勝利。”


    於畏道:“這麽說我們不主動出擊?倘若白敖的大軍抵達之後,也不主動進攻,就這麽與我們耗著,怎麽辦?”


    王豐笑道:“如今中原雖然初定,但北方尚有青州劉銘、幽州薛祿,西北尚有西夏、西涼,而在荊州方麵,自從淨風使、十天大王、地藏明使三名地仙隕落之後,摩尼教實力大跌,在修士層麵上已經無法抵擋鹿門山了,南陽戰局很快就將明朗。等到綠林軍奪取了南陽,其兵鋒便將直指開封。形勢如此,你們說,白敖能拖得下去嗎?他要敢拖,倒是正合我意了。”


    於乘龍點頭道:“不錯,中原初定,民生凋敝,白敖不休養生息,卻反倒率領大軍前來與我們相爭,十八萬大軍啊,就算除去城中這三萬,那也還有十五萬人馬。要維持十五萬人馬的消耗,中原至少也要出動相當數量的青壯民夫運送糧草輜重,千裏潰糧,日費千金,白敖拖不起的。反觀我們,這些年來揚州府庫之中積累的糧草軍資堆積如山,壽州又近,以船運送,並不會勞動多少人力。我們在打仗的同時,揚州、徐州的絕大多數百姓還能迅速恢複生產,休養生息。相持下去,對我們有利。”


    眾將聞言,盡皆點頭。就聽潘刺史道:“王總管和於將軍說的不錯,揚州富庶,甲於天下,雖經過了白蓮教之亂,但所幸戰場都集中在鎮江、金陵、吳縣、杭州、盱眙這幾座大城,其餘地方的戰事都不算大。且除了盱眙之外,其餘幾戰耗費的時間都並不長,並沒有反複拉鋸,相持不下的情況發生,對百姓的影響並不算大。以揚州之富庶,足以與白敖對耗。白敖若不想被拖垮拖疲,最終被青州劉銘、幽州薛祿、荊州綠林軍襲擊了自己的後方,那他就必然會尋求速戰速決。我們隻需靜等他們來攻便可。”


    說著,就見潘刺史頓了一頓,沉吟了片刻,複又道:“不過老夫這幾日在與雍寧討論戰局的時候,卻聽雍寧說了一個白敖可能的用兵方向,老夫覺得不得不防。”


    王豐聞言,正色道:“還請潘刺史直言,我等洗耳恭聽。”


    潘刺史笑了一下,道:“既然是雍寧提出來的,那還是請雍寧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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