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盒子裏裝的是這八年來,黃瑩瑩收集和記錄的賬本。


    一本關於紅英作為昆侖三十二區雜役弟子掌事,卻私自倒賣靈米,靈果,及其他產業的賬本。


    這八年來,光這賬本涉及的金額就達到上千塊中品靈石。


    一千塊中品靈石在昆侖是什麽概念?


    一個雜役弟子一年隻有兩塊下品靈石,一個外門弟子一個月兩塊下品靈石,一個內門弟子一個月兩塊中品靈石,一個真傳弟子一個月十塊中品靈石。


    一塊中品靈石可換一百塊下品靈石。


    紅英這些年私自倒賣所得是至少五萬個雜役弟子一年的靈石收入。


    這些靈石,若沈子恆以真傳弟子的身份去宗門領取,也要至少十年。


    白兮若將賬本拿給沈子恆。


    看著自從她打開盒子起,眼神就露出驚恐之色的紅英。


    她還記得剛來昆侖,初次見紅英時,她冷淡,疏離,卻又什麽都懂。


    紅英的樣子當初完全符合她對修仙女修的幻想。


    她以為紅英會和小說、電視中描寫的女修那樣,心懷天下,為民除害,淡泊名利。


    白兮若低頭輕嗤一聲,嘲諷一笑。


    原來,原來,這修真界也不過如此,也存在貪婪、自私、恃強淩弱、漠視生命。


    甚至跟她的家鄉,差遠了,哪裏都有競爭、貪婪,可她的家鄉卻不會如此輕易的去踐踏、漠視生命,更不會因為利益明目張膽、眾目睽睽的殘害同胞,即使有,也是極其個別的案例,遠不是現在隨處可見,司空見慣的麻木。


    紅英眼中已由驚恐變為祈求。


    半點再無初次見麵時疏離、冷淡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白兮若安靜的站在一邊,垂眸,不再說一句話。


    沈子恆蹙眉看完賬本,沒有再看紅英一眼,隻是低頭看著狀態不對的白兮若。


    伸手將不說話的人擁入懷中,輕聲詢問:“累了?”


    白兮若搖搖頭,靠著沈子恆,還是不說話。


    沈子恆沉思片刻,:“我帶你去凡間買你喜歡吃的糕點?”


    白兮若搖搖頭,抬眼看著他,輕聲說道:“迴去吧,我想迴去了。”


    “嗯”。


    ......


    白兮若看著眼前這片自己負責的靈田,靈苗都長得很好,等明天自己走了,這裏應該就會有其他人負責了吧。


    也好,換個人也好,換個人也能更好的照顧它們了。


    沈子恆一直在白兮若身後,並未過多詢問,隻是,一直默默的陪著她。


    許久


    白兮若未轉身,微風輕吹起她散落在耳邊的頭發。


    淡然的聲音響起:“子恆,你的身邊是不是皆是繁花似錦、花團錦簇,充滿著讚美、掌聲?”


    沈子恆未說話,輕蹙眉,擔憂的看著白兮若。


    白兮若轉身朝著沈子恆一笑,聲音縹緲,臉色蒼白的說道:“你說奇不奇怪,我來這裏三個月了,這三個月,我遇到很多事,很多人。”


    “他們、她們皆是悲慘的命運或者死亡的結局。”


    “離火城的城主,小狐狸,悟靜,李柔柔,黃瑩瑩,等等太多的人。”


    “她們每個人好像都是被一隻無形看不見的手操控著,將她們的命運拉扯到充滿深淵的黑暗中。”


    “我有時候深夜會想,真的是她們咎由自取,活該嗎?”


    “離火城的城主若不遇到那三個邪修,此時應該還是愛民如子的好城主,他有溫柔的妻子,活潑的女兒。”


    “悟靜同門師兄若無對小狐狸的殘害,他此時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佛子,小狐狸應該也在她的棲息地繼續歡快無憂的生活。”


    “李柔柔家鄉若無魔族侵害,她的父母此時應該還是村裏最相愛的夫妻,她也還是父母掌心裏的明珠。”


    “黃瑩瑩若無紅英的插手,她此時應該和她的未婚夫在一起生活了。”


    “可她們真實的結局卻慘烈、冰冷。”


    白兮若仰頭將溢出的眼淚忍下去。


    “我從不相信自己是特例,觀他人之行而觀已身之命。”


    “子恆,他們皆是被命運牽往了深淵的方向,你說,我,是不是也會......”


    沈子恆第一次的打斷了白兮若未說完的話,語氣堅定的說道:“你不會。”


    白兮若轉身。


    沈子恆雙手緊握而後鬆開,看著白兮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會事事順利,與天同壽,永登大道。”


    “任何事,任何人,哪怕是天道對你有所不好,我都會替你鏟除一切,永護你在鮮花錦簇的路上前行。”


    白兮若定定的看著沈子恆, 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是未能控製住,眼淚湧了上來。


    沈子恆抿唇上前將白兮若擁入懷中,低頭在她的頭發上落下一吻,輕聲說道:“別怕,有我在。”


    白兮若指尖用力攛緊那人的衣服,忍了很久的眼淚,落在了那人的衣襟上。


    許久


    白兮若抬頭看著沈子恆,嬌蠻的說道:“眼睛痛,要吹吹。”


    沈子恆忍不住低聲笑了笑。


    寵溺的低頭對著那攝人心魄的明眸輕輕吹了吹。


    “你吹的是左邊的眼睛,右邊也要吹吹。”


    低沉溫柔的聲音響起:“好。”


    靈田邊傳來持續的嬌蠻聲音和溫和的包容聲


    “我還要吃綠豆糕,你喂我。”


    “嗯,上次買了兩家,要吃李記的綠豆糕還是福記的。”


    “都想吃,一家的吃一半。”


    “嗯,都依你。”


    “我覺得還是李記的好吃,我們完了多買一點,你幫我存著。”


    “嗯,好。”


    “唔,有點渴,我想喝水。\"


    “上次的桃花露還有,要喝嗎?”


    “要!”


    ......


    等白兮若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天色也暗了下來。


    迴到茅屋中。


    白兮若坐在床上指揮著沈子恆給她收拾包裹。


    “哥哥果然好厲害,哥哥收拾的包裹最好看。”


    沈子恆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小馬屁精,坐好,別亂動了,小心從床上掉下來了。”


    白兮若笑的歪在床邊,懶洋洋的說著:“不怕, 你肯定會第一時間接住我的。”


    沈子恆搖搖頭,未再說話。


    待按照白兮若的要求將所有東西收拾好後,沈子恆拿出一個粉色的雕花手鐲,輕輕戴在了白兮若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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