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獅相到達的延安城,是陝國邊境臨近晉國的大城。


    這一路巡看而來,很多城在和十一國的對戰中,都非常的脆弱,那些軍隊和民眾都是一擊即潰,這一點除了那些軍士一部分是從國都長安城血洗之中而來之外,更多的原因是什麽?這也是銀獅相前來巡視的目的。


    和十一國的邊境戰爭中,太多的陝國邊境城市輕易就被十一國拿下,銀獅相不禁疑惑,這些還是那以虎狼著稱的陝*士嗎?一路而來,看慣了廢墟破城;銀獅相那一頭本來就銀白的頭發,更加蒼白。


    “報告國相,延安城幕僚長官楊峰設下宴席……”


    一個軍士又帶來了訊息,這讓銀獅相不禁皺眉,他迴頭看向一個隨他而來的軍部軍將:“可以不去嗎?如今戰事緊迫,到了這裏,每天卻都是宴席不斷;這樣的鋪張浪費實在不適合現在的局勢。”


    那軍將思量一下,苦惱的迴答:“稟告國相,這個楊峰盡管職位不過是延安城的幕僚長官,但是他所代表的楊氏家族,可是目前邊境諸城主要的糧草供給者,並且這邊境數十城中,楊氏家族的影響力都不容小覷;這個楊峰和李達,還都是陝國原來的軍部決議員,這些人,在金虎帥掌管軍部的也是不敢輕視,對他們的決策都是不得不采納,若是其他人,國相大人還可以不去,這個楊峰設下宴席,肯定是代表楊氏家族,我們不能不去啊。”


    銀獅相苦笑起來:“出了國都,才知道這外麵的很多官員家族,就是我這把老骨頭也不得給他們麵子啊。”


    那軍將不禁一囧:“國相大度。”


    銀獅相朝向案桌前正在聚精會神分析戰事的那些軍將招唿一聲:“諸位,走吧。”


    那些軍將一個個都告饒起來:“國相大人,這個三元城的戰事迫在眉睫,我今天就要整理出戰事報告啊!”


    “是!這個榆林城的戰局也是不容樂觀!”


    “白鷺城已經是七國圍城!”


    由於戰局的關係,這一路而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清湯寡水的飯菜,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銀獅相帶領的這些巡視官員是以饅頭為單一的糧食補充;但是一到延安城,頓頓都是大魚大肉。那樣的山珍海味吃法,讓這些官員幾乎個個都是腸胃接受不了,一個個每次大餐之後都是嘔吐不止;這種情形實在讓這些官員對赴宴就看得像赴刑場一樣。


    “哈哈!走吧!這就是最迫切的戰事,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必須去!”銀獅相掃看著這些人,這些軍將要是讓上戰場,一個個都是不會退縮害怕,但是遭遇到這樣的情形,這些人不但腸胃難受,就是心理上也受不了,因為他們都是看過了那些正在經曆戰火的城市是怎樣的一副慘象。


    有的城市已經是樹皮草根都吃完。現在幾乎是人吃人,讓他們在這裏卻這樣吃喝,這些軍將的心中那種罪惡感讓他們完全痛苦萬分。


    見到這些軍將都有些麵有難色,銀獅相一笑,伸手一捋銀須:“你們這些家夥。不要在多說了,這是軍令!真是的,讓你們好吃好喝,怎麽還這樣一副痛苦的表情!”


    銀獅相帶著一眾巡視的軍將前往楊峰的府邸,距離那府邸還有好遠的時候,就見到兩排衣衫華貴的官員已經早早等在哪裏,看到銀獅相等人剛一露頭;一旁早已經布置的樂隊就趕緊演奏起來。同時那些官員一個個都是爭先恐後的湧上來,臉上都是帶著各種激動的笑容,同時一句句虛情假意的問候就連珠炮一般被引爆:“國相舟車勞頓!”“國相一路受驚了!”“國相大人果然是老當益壯!”“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銀獅相的美名已經響徹邊境!”“銀獅相的風範非常,這銀白的美髯更是引人注目,完全是神仙之風啊!”


    這些人一個個熱情非常,看到銀獅相甚至比看到親爹還親一般。


    銀獅相趕緊連連迴禮。他在國都的時候一貫就是以親近下屬,貼合百姓著名;這時看到這些人,更是習慣使然,對每個人都很客氣;國相心中暗想:還要依靠這些人支援邊疆諸城的軍糧,實在是應該好好犒賞;這些人在如此危急的戰局之下。還能將這個城市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條。”


    這時,一個身材矮胖,臉色慘白,看上去就是一副酒色過度的中年人走上前來,那些人都讓開一條道,這人就躬身施禮:“下官延安城幕僚長楊峰參見大人!”


    銀獅相迴過神來,這才是今天的正角,他亦是微微側身迴禮:“楊幕僚長辛苦了。”國相威嚴的目光打量眼前的楊峰,就見他身材不高,但是極為臃腫,看上去宛如一個圓球,腦袋剃成光頭,上麵泛動油光,脖子的後肉形成的凸起,就像長了兩個腦袋;眼睛有很重的眼袋,顯然經常徹夜不眠,同時那一雙眼睛都深深的凹陷下去,但又流露一種別樣的精光,顯然是經常徹夜奮戰在女人堆裏,長了一張闊嘴,好像兩條肥香腸的嘴唇看上去格外讓人厭惡。


    實在很難想象,這就是外界傳言的楊峰幕僚長;這一路而來,銀獅相聽了不少的傳言,都是說整個陝國邊境潰敗的時候,在這個楊峰的高明軍事建議之下,延安城和周邊的幾座城市完全安然無恙,一切都還是依照之前的情況保持。


    這時候,銀獅相的心中就暗想:“看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樣的一個家夥,竟然就是智謀無雙,出下計謀保證得這一方安定的人。”


    楊峰客氣的將銀獅相一行人領著朝他的府邸行進,沿途則是向他介紹兩旁的高官權貴:


    延安城的城守劉建國,一個顫抖不止的老者,看到他,銀獅相就不禁皺眉,內政不是已經下令:凡是到達七十歲的人員都必須退下來嗎?那劉建國卻抖抖索索的說:“下官劉建國,今天九十……哦,六十有九了。”


    銀獅相臉色下沉,這個老頭怎麽看都是九十六的樣子!盡管這老頭不斷顫抖。還是當前來迎接的官員中,延安城的城守,但是他但凡事情,都是言聽計從的順應楊峰這個幕僚長。同時他每說一句話,都會先看向楊峰,似乎在揣測楊峰的意圖,然後才說出順應的話來。


    依照陝國的官製,幕僚長完全就是城守的下屬,這種情形,讓銀獅相十分費解:幕僚長其實也就能給城守或者軍部的軍將出謀劃策罷了,並不具備什麽的實際權力;但是看楊峰在這些人中的說話語氣和神情,完全就是一副他才是延安城中說話最管用的人架勢;還見了好多官員,銀獅相都是一晃而過。其中還有延安城中最高軍事長官張旺軍將,那是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


    “張旺軍將,你好。”銀獅相對這些原來軍部體係裏的官員格外的防備。


    這個軍將立時就換上一副哀傷痛苦的表情:“國相大人,其實金虎帥就是我的二叔母娘家的七舅姥爺;這次國都的血案,真是可悲可歎。他這樣一位功勳卓絕的人,竟然橫遭那樣的慘禍。”


    盡管他的語氣憂傷,但是誰都能聽出其中的炫耀味道,同時他的語氣中也帶著那種有極大背景依仗的淩人架勢。


    銀獅相上下打量一遍這個炫耀這重身份的中年人,從他身上看到那種習以為常的二代味道;他也隻能歎息一口氣:“你好,金虎帥的遠房親戚。”


    張旺趕緊更正:“準確的說,應該是金虎帥七舅姥爺的二叔家小侄兒。”


    銀獅相一皺眉。然後將那個繞口令一般的稱唿說出:“恩,你好,金虎帥七舅姥爺的二叔家小侄兒。”


    好不容易從張旺的糾纏下鬆一口氣,楊峰就徑直將銀獅相往府邸帶,不想旁邊卻站出一個身材魁梧,有些偏消瘦的青年;這人一直站在那。並沒有像其他官員一樣趕緊湧上來,拚命的想要得到銀獅相的接見。


    那青年看來都不準備來見銀獅相,不過銀獅相目光一掃,就看到了他;因為放眼看去,整個延安城的高官權貴個個幾乎都是胖子。暗青年的消瘦身材,就顯得有些顯眼;當銀獅相看過去。


    那青年才走上前來,不卑不亢的施禮:“延安城城衛軍統領林濤參見國相。”


    看到這人走上來,楊峰都是不禁皺眉,顯然他也不打算引薦這個人給銀獅相接見;但是這個林濤表現出來的神態和舉止,都讓銀獅相有些側目,這是一種在官場經曆很多之後才能有的感覺。他迴禮之後稍稍打量林濤,心裏暗想:“這個人還不錯,就是表現看來,有些被這些人排斥。”


    這些高官權貴,除了延安城以及周邊城市的官員,還有一些是從哪些已經淪陷的城市中逃出來的官員;這些人盡管是逃出來,但一個個臉上並看不出有什麽憂傷。


    進到楊峰奢華的府邸中。


    豐盛的宴席早已經擺下,楊峰客氣的領著銀獅相入席後,先說了長長的一通歡迎賀詞,然後用銀釵子一敲酒杯:“今天專為國相大人和從國都遠道而來的諸位同僚接風洗塵!各位請不要拘謹,都請隨意!”


    這樣的場麵,銀獅相見得太多,他極有風度的談話,迴應那些人一些阿諛奉承的問話;他坐在那裏,接受過一輪輪那些高官權貴的祝酒;在場的人本來對銀獅相的見識隻是耳聞是一個銀發的老者,執掌一國權利的三個巨頭之一,這時看來,更加的欽佩。


    延安城本來屬於軍部的體係,因此這裏的人對內政一係的官員本來是輕視的,但是由於韋複朱的國都屠殺,導致整個軍部體係一下崩潰,於是這些人才不得不趕緊趁機調換牆頭,準備依附到銀獅相的下麵。


    宴席中,也有人提到目前迫在眉睫的十一國盟軍來襲。這些人都是對十一國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感到憤怒,同時更多的人竟然是抱怨城中百姓和所屬軍士的忘恩負義和不知道法度,這讓銀獅相頗為意外。


    因為本次的十一國來襲,源頭雖然是韋複朱假裝向天宇將甘國和草原諸部幾乎滅掉,然後淪陷青國的大部分;但是這些人好像對此的怨言並不是很大,更多的人都是指責治下的百姓不知道感恩,和那些軍士不聽從指揮。


    銀獅相也聽了一個大概,同時也一定程度解答了他本來的疑惑:陝國邊境的數十個城市,依照平時的那些防備和軍士的實力,就算遭受了韋複朱的大變,在加上十一國的來襲,但是也不應該出現這樣大範圍的淪陷。


    這時從這些人的口中確實聽到了真相:很多城市的百姓和軍士,原來在那十一國的盟軍攻擊來的時候,竟然都有叛亂的行為。


    延安城周邊最先淪陷的城市百鼎城的城守王海就不住的埋怨:自己原來城中可是有著八萬軍士,那城中還是和鄂國的交集重城,其中還有近百萬的百姓;但是等到十一國盟軍來犯的時候,那八萬軍士全部叛變,城中的百姓更是直接大開城門;要不是遭到這樣的軍民反叛,自己肯定也不會輕易丟棄百鼎城。


    旁邊同樣從幾個已經淪陷的城市逃出來的高官都是趕緊安慰:“誰說不是,那些不知道好歹,不知道國恩的白眼狼軍士和百姓,是這個世間上最肮髒的東西!完全不講信義,不知道法度!”


    聽到這些人的咒罵,銀獅相皺眉連連,他稍稍一掃看,就看到那個延安城的城衛軍統領正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獨自飲酒;他想了想,就一路應酬著走了過去。


    然後銀獅相假裝疲憊,就坐到了那個青年的身側。


    “陝國邊境諸城的局勢真是危急啊。”銀獅相感慨了一聲,那個青年看向銀獅相,趕緊起身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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