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後生們若是有一個行差踏錯,甚至被有心人引誘做了錯事,都可能給陸家,給小米添了大麻煩。


    於是,他就開口道,「家裏活計那麽多,京都這裏既然已經事了,不如早些迴家去吧。我在這京都也住了小半年了,很是惦記,這次我領著後生們一起迴去。」


    郭大叔人到中年,玩心兒沒有後生們重,家裏也是一攤子活計,就點頭應和道,「五叔說的對,遊玩幾日,給家裏人帶些東西,就迴去最好了。」


    陸老爹想了想,就對陸老大說道,「你也同你二弟一起迴去吧,別讓你嶽丈一家跟著擔心。我留在京都,總要等到你三弟殿試之後,再迴去。」


    陸老大一向孝順憨厚,老爹說是什麽哪裏有不答應的。倒是陸老二很是不滿,他性子跳脫,今日幹脆脫離大部隊,同高仁不知道去哪裏逛了,這時候怎麽可能舍得迴去。


    但陸老爹卻是不肯聽他辯解半句,氣得他掉頭出門就沒了影子。


    眾人也不擔心,京都可能臥虎藏龍,但陸老二的本事,就算打不過,總能逃迴來。


    當晚,眾人都歇在了小莊。


    小米同翠蘭嫂子住了一處,其餘都是男人,倒出一座房子,兩鋪大炕也就都睡得四仰八叉,鼾聲震天響了。


    待得睡到天明,小米同畢三叔迴了侯府,一老一少紮進侯府的藥庫就不出來了。


    刀嬤嬤倒是不心疼府裏的東西,但好奇小米要折騰什麽。


    小米頂著滿身的藥草味道,抱了滿簸箕的藥材同畢三叔出來,聽得刀嬤嬤問起來,就笑道,「出征在外難免有傷亡,我想琢磨著給每個兵卒都做個藥包。若是受傷,軍醫一時不在跟前,隨手幾下就能止血或者自己包紮。這樣,興許能多救迴幾條性命,少受些痛苦。」


    「呀,這可是大好事!」


    刀嬤嬤身為侯府內院大管家,貼身伺候了鐵夫人多少年,怎麽會不知道戰場兇險。別說每個兵卒都佩戴了藥包,就是多一瓶止血藥,關鍵時刻都能救下一條性命呢。


    「小姐盡管放手施為,若是家裏藥材不全,我親自去藥行采買。」


    「嬤嬤放心,家裏藥材足夠呢。若是真琢磨出來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第一個就給咱們鎮南軍配上。」


    小米擺擺手,笑的更是燦爛。


    她雖然住在侯府,平日吃喝穿戴多有鐵夫人照料,但她在飲食上也是盡心盡力孝順鐵夫人,賺錢的生意也拉上侯府合夥。而且有她和封澤這層關係在,將來鎮南侯府起碼三代內的富貴不必擔心了。


    所以,她行事絕對不會畏畏縮縮,擔心侯府奴仆們會如何議論。


    而世事往往如此,你越是小心翼翼,反倒要招惹人家的非議,越是大大方方,反倒毫無猜忌。


    畢三叔是個醫癡,有了侯府藥庫這個大後盾,那簡直就如同老鼠進了糧倉。若不是小米監督,怕是吃飯睡覺都要省了。


    整個侯府上空,今日藥香彌漫,明日酒香醉人,後日又把白布條掛的到處都是。別說府外的人,就是府裏上下老少也是好奇不已。但是一聽說這些是為了出征大軍,為了侯爺和鎮南軍。所有人都打了雞血一樣,但凡能用到的,都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幫個大大的忙才好。


    就在小米這樣忙碌的時候,李五爺也帶著一眾後生們把京都內外逛了個遍,最後意猶未盡的決定,後日上路迴老家。


    小米趕緊帶了紅梅和韓姨母坐了馬車去接了馮氏,然後很是采買了一通。


    這次為了她的事,老熊嶺上下可是沒少擔心受怕,而且在明知道她得罪了拜火教的情形之下,依舊送了家裏的後生來護著她,這份恩情,怎麽可能不還。


    以後不說,如今捎帶一些特產,用物之類的迴去,可是應有的情義。


    京都流行的時興綢緞,一家兩匹,細布兩匹,點心一家四封,茶葉兩罐,各色小食兩盒子,淘氣小子們的玩意一大箱子,老爺子們的金絲煙葉…


    林林總總,足足湊了兩車。


    結果,刀嬤嬤早就得了鐵夫人的囑咐,在侯府的庫房裏又抬出十隻箱子。同樣是衣食穿戴,各色用物,甚至還包括一家一套金首飾,可是比小米采買的貴重許多。


    小米開口推辭,刀嬤嬤就搬了鐵夫人出來。


    「我們老夫人說了,老熊嶺待她和風娘夫妻有救命之恩。這些東西都難報萬一,若是不收,老奴就得另外派人去一趟了。」


    話說成這樣,小米也就不好再推辭了。


    隻能詳細寫了單子,標明哪些東西是侯府的,哪些是她才買的,迴去之後隻要把單子給老馮爺,老馮爺必定就清楚該怎麽分配了。


    小米這裏剛剛寫好單子,張羅要裝車送去小莊的時候,刀嬤嬤又吩咐了府裏的采買管事,雞魚肉蛋,各色幹貨兒準備了一堆,一定要給李五爺等人擺酒送行。


    小米卻不過她的好意,就隻能讓馬車空著去了小莊,接了眾人過來吃酒。


    若不是小米的關係,老熊嶺眾人別說來京都,在侯府吃酒,怕是一輩子進出北安府的機會都少。


    自然,人人都是歡喜的,於是穿戴了最幹淨的衣衫,笑著趕了過來。


    陳信這次難得帶了馮氏和兒子,倒也熱鬧。


    陸謙又請了程子恆和劉不器兩個,至於老院長,未免外人傳言荒原學院攀附,老人家委婉拒絕了。


    結果,酒席剛剛擺好,封澤居然也帶了兩個人踩著夜色趕來了。


    不等他說話,眼尖的陸老二已經竄到了他跟前,一把拉出了他身後的女子。


    「小娥,是你!」


    他神色裏的那份驚喜和驚訝,簡直明晃晃的如同春日裏桑樹上的蠶寶寶,怎是一個滿足了得。


    小娥有些紅了臉,惱道,「不是我,還能是哪個?」


    她這般嬌嗔,倒是同當日在陸家一個模樣,陸老二更歡喜了,想要說什麽,但千言萬語就匯成了一句話。


    「我每次出門都要去尋你,就怕你被欺負了!」


    小娥低了頭,掩蓋下微微泛紅的眼圈兒。這些時日,她雖然是被保護起來,沒有受到蘇丞相一係的追殺,前些時日也親自領了太子的人馬去圍殺了蘇丞相隱藏在她家鄉的暗兵,但偶爾想起老熊嶺的日子,總是有種想念割舍不斷。


    除了在父母爹娘身邊,隻有老熊嶺那個小山村最讓她安心,而且是在她最孤苦絕望的時刻。當然最讓她想念的,還是這個呆頭呆腦,笨手笨腳,卻對她最照顧最疼愛的愣小子…


    「迴來了就好,小娥姐當初離開,村裏鄉親這麽就還不時問起呢,如今好了,村裏正是春暖花開,我又不在家,小娥姐正好幫我照管院子呢。」


    小米笑嘻嘻拉了小娥往裏走,陸老屁顛顛跟在身後,又是拉椅子,又是擺碗筷,那個殷勤歡快的模樣,好似先前鬧脾氣各種不想迴老熊嶺的是另外一個人一般。


    後生們都是互相擠眉弄眼,笑個不停,陸老二也厚著臉皮,權當沒看到了。


    陸家三子一女,如今陸老大成親,馬上生子,陸老三有了功名在身,小米也是有了歸宿,就差陸老二了。對於這個兒子,陸老爹一向是放養,撒出去十日半月都不惦記。說起成親,隻要有閨女不嫌棄他就成啊,真是沒有太高要求。


    於是這會兒也就笑眯眯的端了酒碗,半點兒沒有挑剔兒媳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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