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森林中的迷霧卻沒有絲毫消散的跡象,無盡的霧氣吞噬了山川樹木,裹挾著兇獸的嘶吼聲,向著一座看似不起眼的石城壓迫而來。


    然而,仿佛有一道天塹鴻溝,將石城與外界一分為二。城內,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城外,迷霧重重,危險而詭異。


    此城喚作黑墟,城中家族眾多,其一便是洛家。


    此時,洛家後山一處嶙峋怪石間,一股泉水汩汩流出,匯入井口大小的小池,不時有一縷靈氣從綻開的水泡中溢散出來。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突兀地從泉池裏傳出,仿佛是酷刑下的呐喊,在山穀間迴蕩。


    不遠處,眾人在聽到這聲嘶喊後,露出各自複雜的表情,或憐憫,或冷漠,或不屑,更有人搓著手掌,眼神中流露出貪婪之色。


    一個瘦弱的少年費力地從泉池中爬出,濕漉漉的薄衫下一道道青筋暴起,不斷有血水從口中溢出,顯得可怕至極……


    “少主,明天就是族祭了。”一位佝僂的老者出現在少年身後,疲憊的眼眸中升起一層淡霧,流露出難以道明的哀傷。


    “我知道。”少年雙唇緊泯,稚嫩的麵龐帶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和落寞。


    “走吧。”隻這短短兩個字,卻仿佛耗盡了少年全身的力氣……


    佝僂老者看著少年默默走出去的背影,略顯僵硬的眸子陡然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靈泉外麵,眾人已是議論紛紛,幾位錦衣華服少年更是肆無忌憚的大聲喧嘩,言辭之中滿是譏諷。


    “不用猜,肯定又失敗了…”


    “靈泉給這個廢物用,真他媽浪費,要是給我們,說不定早就突破了…”


    “誰說不是呢,這真是族長的兒子嗎,不會是……”


    正欲出門的少年不可避免得聽到這番誅心的議論,腳步猛得一頓,心頭如被利刃狠狠劃過一般,一股痛意襲來,遠比剛才靈氣灌體來的更為劇烈。


    “父親,母親,已經五年了,你們到底去了哪裏?那些在你們麵前越是謙恭的身影,如今露出了越是醜惡的嘴臉。


    “洛塵,你又失敗了,明天的族祭你就不要參加了吧。”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一紫袍老者緩緩走出,語氣間帶著不容反對的威嚴。


    “大長老,族祭向來由族長主持,族長不在,也應該由少主代為主持,哪有少主不參加的道理。”不等洛塵迴應,佝僂老者沙啞地置疑道。


    “陸進,你隻是個下人,不要不知尊卑,給我退下!”大長老厲聲喝道。


    “族祭前可是有資質測試的。”冰冷的目光落在洛塵身上,大長老沉聲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沒丟夠臉嗎?”


    洛塵久久沒有做聲,低垂的頭微微抬起,狠狠掃過麵前眾人冷漠的臉龐,父母在時,他們可敢以這樣的表情看自己,可敢以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平日裏各種克扣也就罷了,今天,大長老竟帶著眾人在此看他笑話,這種欺辱簡直是甚囂塵上。


    “洛塵,你還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看到你這廢物,老祖宗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聞言,眾人一陣哄笑起來,一個華服少年,正在一眾同齡少年的簇擁下,如眾星捧月般,走到洛塵麵前。


    洛塵瞟過眼前的少年,高大俊朗,若不是嘴唇偏薄,可謂是一副完美的皮囊,這正是大長老的孫子洛劍,倚仗著大長老的寵溺和不俗的修煉天賦,在家族中可謂囂張跋扈。


    “你還敢瞪我?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少主嗎?沒了你父母,你什麽也不是!”洛劍麵色陰狠,指著洛塵道。


    洛塵身子微微顫動,緊閉的嘴唇,因為極力的壓抑,被牙齒咬破。


    身為族長之子,自己無法修煉已是不爭的事實,但若是因此逃避退卻,才是墮了父母的威名,即使父母迴來,又有何臉麵相見。


    舔去唇邊的鮮血,洛塵目光冷冽,道:


    “你們覺得失敗叫丟臉,難道落井下石不是丟臉,狗仗人勢不是丟臉?你們都敢去,我為何不去!”


    與洛塵目光正麵相撞,洛劍唿吸一頓,身體微微後仰,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浪襲來。


    大長老更是臉色陰沉不定,一絲戾氣從眸中劃過。


    眾人也一時語塞,沒了聲音。


    佝僂老者兩行濁淚蜿蜒而下,喃喃道:“倔強的小子……”


    …………


    月色如瀑,樹影晃動。


    夜還未深,洛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眾人在為明天的族祭做著準備。


    與這富麗堂皇強烈反差的是,一座院子寂靜無聲,隻聽得窗紙嘩嘩作響。


    從牆麵斑駁的裂紋可以看出,已經很久沒有修繕過了,這裏正是洛塵居住的地方。


    昏黃的燭火下,洛塵緊閉雙眼,盤腿坐於床榻之上,吐納之間,有靈氣緩緩入體。


    身體內部,靈氣越聚越多,但卻不受控製地紊亂起來。


    難以忍受的劇痛在體內蔓延,洛塵跌坐床邊,嘴角不斷地溢出鮮血。


    “草,還是不行!”


    在這個世界,若想修煉靈氣,必須引氣入體、化氣為液,這便是靈溪。


    靈竅是靈溪的轉化之所,但其內部卻被十層壁障隔開,隻有打破壁障才能壯大靈溪,淬煉肉體。


    洛家族人最差也能打破一層壁障,形成微弱的靈溪以滋養血肉、筋骨。


    而洛家少主洛塵,十五年來竟連一層壁障也沒有破開。


    “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洛塵,是帶著前世記憶降生到這個世界的。


    上輩子,洛塵的夢想是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現實卻很殘酷,洛塵起早貪黑工作,升職加薪的卻是那些溜須拍馬的關係戶,相親的女孩也對這個他這個窮小子不屑一顧。


    這輩子,洛塵暗下決心,一定要活出個名堂。


    這裏以實力為尊,強者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甚至是決定一個家族的榮辱與命運,城中各處無不流傳著精彩紛呈、動人心魄的強者傳說。總之,成為強者是這裏所有少年乃至成年人的夢想。


    要做強者,首先必須成為靈者。開靈竅,聚靈海,生靈力,即為靈者,此乃強者之始。


    無數少年日夜修煉,隻為一日化龍,失敗者則淪為螻蟻凡人,這個世界的強者傳說再也與他無關。


    摒除各種情緒,洛塵閉上眼睛,再次盤膝入定,盡管每次靈氣紊亂都會造成極大的痛楚,但是洛塵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吸納靈氣,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十五年……


    奇跡也許就在下一刻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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