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打死曹定坤都不敢相信,到最後救了他的竟然是半頭牛。


    不,確切的說是,扛著半頭牛恰好路過這裏的某人。


    半頭宰好的牛,還帶著血水呢,就那麽讓人個扔過來,直接把兩個彪形大漢砸趴在地上。


    沒等那兩人迴過神來,又聽唰啦一聲響。


    半米多長的鋒利剔骨刀,穿透了牛身子刺進倆壯漢中間的泥土路裏。


    “嗯!”


    威脅意義十足的一聲怒叱,直把這兩人嚇得連滾帶爬逃跑。


    人都跑沒影了。


    曹定坤總算是恢複了正常思考能力,目光落在眼前那人身上,艱難張張嘴。


    “謝,謝謝你。”


    “嗯嗯。”


    哼哼唧唧的聲音,配上連連擺手的動作,不難猜到,關鍵時刻幫了曹定坤一把的人正是一直寄住在養安堂的那個野人。


    野人扛起來半頭生牛,衝曹定坤笑笑,又指指養安堂的方向。


    曹定坤也不傻,能明白野人的意思是讓他跟著過去一趟。


    他也算是從小就跟這野人打交道,不算陌生。


    既然人家邀請了,去看看也沒什麽。


    曹定坤爬站起身,情緒也平複下來,抬眼看到不遠處掉落的一隻皮鞋,氣得上前去,狠狠一腳踹飛。


    “野人大哥,我跟你說,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講義氣的。別讓我再見到他,打他個滿臉呲血……”


    一路往養安堂過去,全都是曹定坤絮絮叨叨的聲音。


    野人隻是笑著聽,偶爾揮兩下手裏的剔骨刀算是迴應。


    時間不長,拐過去小胡同口,來到養安堂側邊院牆這裏。


    眼前出現的一幕,直接驚得曹定坤閉了嘴。


    不到百米長的小胡同,以養安堂院牆上的那處缺口為分割線,南邊方向上,人擠人人挨人,就跟趕集一樣,密密麻麻一大片。


    隨著那野人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對麵不少大嫂子小嬸子的張嘴就開始嚷嚷。


    “老板,你今個兒晚啦!”


    “怎麽才迴來啊,我都跟著等半天啦。”


    “別擠別擠!大兄弟你得認識我,我今天來的早,你頭一鍋得先賣我。”


    場麵亂糟糟,隻聽這些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有不少是早早的就在這等著了。


    此刻野人出現,眾人心情激動。


    拍在最前麵的幾位被擠得往前邁了兩步。


    就是這兩步,馬上進入養安堂院牆缺口三米內,突然間一陣兇狠的“汪汪”狗叫聲從院牆裏傳出來。


    緊接著就是條土狗從院牆底下的小洞口往外一鑽,頓時嚇得那些人使勁往後退。


    最近這十天半個月的,周圍人都明白了。


    養安堂裏的人不好惹,狗也不好惹。


    “嗯嗯!”


    嗓子裏發出來的訓斥聲音,讓那條土狗老老實實坐在地上。


    野人看都不看那些情緒激動的顧客,半頭生牛順著牆頭扔進院裏,他本人縱身一躍,也是輕輕鬆鬆翻過牆頭。


    片刻之後,院裏堵著缺口的大石獅子挪開。


    外麵人的視線沒了遮擋。


    裏麵飄散出來的香氣同樣沒了遮擋。


    野人端著一大鍋早就燉好的醬牛肉出來,外麵的人群更加騷亂。


    這些人臘月天裏守在這,就是等著來買熟食的。


    但是不管誰來得有多早,今天這第一鍋裏最好的幾斤肉,肯定落不到他們這些買主身上了。


    野人手腳麻利地挑揀出來半鍋肉,包好了,笑眯眯送到曹定坤的麵前。


    曹定坤哪怕是都把包肉的油紙包提在了手裏,朝自家方向走了,內心的震驚情緒還是久久不能平複。


    ……


    “爹,我說真的。


    那野人大哥生意有多火,你知道吧?


    幾條街外的人都上他那去買熟牛肉。


    買肉的人把整條胡同都擠滿啦。


    那肉一出鍋,立馬就賣沒。稍微去晚點,連點香味都聞不見。


    你說他這一天,能賺多少錢啊。


    早知道賣熟食這麽賺,我也去幹啦。”


    飯桌前,曹定坤眉飛色舞地講述著自己的見聞。


    對麵一隻手上掛著吊瓶的曹安堂眨眨眼,又看看旁邊吃牛肉吃得不亦樂乎的小女兒曹蘭惠,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剛進臘月門的時候,他就感冒了,一直反反複複發燒,到現在都沒怎麽出過門,根本不知道縣裏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豐生,你看錯了吧?就那個野人小子,都不跟人說話的,他能把生意做好?”


    “爹,不說話就不能做生意啦。隻要賺錢的路子找對了,躺著都能天上掉鈔票。明個兒我也去尋摸尋摸,開個肉攤子,賺大錢……哎?娘,你打我幹啥?”


    曹定坤信誓旦旦地謀劃美好未來。


    話都沒說完,就挨了付粟錦給他後腦勺上的一巴掌。


    “賺大錢?你有那個本事嗎?既然迴家了,那就哪都別去了,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學習,準備明年高考!”


    “娘,你怎麽還讓我,我,我考還不行嗎。”


    曹定坤看著付粟錦又抬起來的手臂,沒敢把心裏話說完。


    這娘倆怎麽折騰都不重要了。


    曹安堂還是將信將疑地把目光放在盤裏的熟牛肉上麵。


    如果豐生說的都是真的,那野人靠著手藝養家糊口,照顧好了蘭香,絕對是好事。


    可那野人的古怪脾氣,實在是有些不讓人放心啊。


    “抽空得去縣裏瞧瞧,現在幹生意得有許可證,一個弄不好,生意幹不成,罰款更受不了。那野人小子要是真弄的動靜挺大,不光有管的,還得有眼紅的。容易出事。”


    曹安堂自言自語著,下意識伸手去拿煙盒。


    結果一雙筷子啪的下就打過來。


    “還抽!不咳嗽了?”


    付粟錦瞪瞪眼。


    曹安堂悻悻地收手。


    正巧門外走進來的猛子家那口子何君君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掩嘴輕笑。


    “粟錦姐,咱大隊的曹支書,那是人人都豎大拇指的硬漢子。這病了一場,都讓你管得沒脾氣啦。哈哈……”


    笑聲中,何君君過去,看了看已經快沒了藥液的吊瓶,順手就開始給曹安堂拔針。


    曹安堂自動忽略剛才的玩笑話,開口就問:“君君,正好你來了。讓你和猛子去辦的醫療衛生證,辦下來沒?”


    “辦好啦。鎮上衛生院一聽說咱要在大隊裏弄村衛生室,那都幫著辦的可利索啦。就是……”


    “就是啥?”


    “就是咱大隊這衛生室能開門,他也沒給看病的醫生大夫來啊。有經驗的,鎮裏縣裏都不放人,沒經驗的小年輕根本不願來村裏。安堂大哥,你可別指望我一個快退休的老護士,給你把治病救人的事撐起來。”


    何君君的話,讓曹安堂再次皺起來眉頭。


    他這迴生了場病,算是知道了村裏看病有多難。


    心想著村裏要是能有衛生室,小病小災的都能給十裏八村看了,那多好。


    可想得好,事卻難辦了。


    “君君,這招村裏醫生的事,你也幫我上上心。隻要是有治病救人本事的,願意來這的,咱大隊給他在這安排最好的條件。”


    “行,安堂哥,我肯定上心。就是怕最後還是沒人來。咱這條件再好那也是村裏,比不上鎮裏、縣城。”


    簡單聊幾句之後,付粟錦硬塞給何君君兩塊熟牛肉,把人送出門。


    曹安堂站在庭院裏活動活動筋骨,不由得搖頭歎息。


    真是年紀大了,一點小感冒還能折騰半個多月。


    人老了,覺少了,偏偏想管的事多了。


    想管又未必能管好,力不從心啊。


    內心感歎著,順手又把煙盒給拿起來了。


    沒等抽出一根,雙肩上厚厚的大棉衣披了上來。


    付粟錦幫他拽拽大衣領子,嗔怪一句:“上外邊來,也不知道穿衣服,還嫌折騰的不夠啊。別抽這個了,屋裏有我和蘭惠給你卷的煙葉子,那是胡大哥從雲南給你寄來的。那個好。”


    這番話,讓人聽得心裏暖暖的。


    曹安堂笑笑,把煙盒放下。


    “不抽了,先吃飯。”


    兩口子一起轉身,往屋裏走。


    沒等進門,就聽身後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請問,是曹安堂家嗎?”


    曹安堂兩口子順勢扭頭看過去,一個穿著厚厚皮大衣的白麵青年站在院門外。


    這打扮,別說村裏了,縣城都不多見啊。


    “我是曹安堂,你哪位?”


    曹安堂挺直腰板一句詢問。


    門口的青年麵露驚喜,稍稍醞釀了下情緒,彎腰一個九十度鞠躬。


    “舅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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