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堂不知道楚漢江心裏想什麽,目光完全放在遠處,那一棟剛起個頭還在建設當中的新教學樓。


    “你這個同誌怎麽連秦劉磚窯廠都不知道啊,那你知不知道秦家磚?我跟你講,出了門往大街上隨便拉個人來你問問,隻要一說秦家磚,不管是誰那都是要豎大拇指的。我說的秦劉磚窯廠就在梁堤頭鎮,那邊鎮小學的磚瓦都是從那裏出的。去年有地區裏的地質專家來過咱這進行調查,說是咱這裏如果出現唐山那種天災情況,梁堤頭鎮鎮小學那就是最好的緊急避難點。”


    曹安堂說起來這些,那是一臉的驕傲。


    隻因為秦劉磚窯廠是他那麽多年工作以來,最值得驕傲的一份成績,也正是磚窯廠的存在,證明他在生產處工作的那些年不是混日子過來的。


    對麵楚漢江目光變得閃亮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秦劉磚窯廠這個地方,是不是百年不毀他不敢確定,但有地區的地質專家將梁堤頭鎮小學定為緊急避難點這個消息很有價值。


    “謝謝老同誌,您說的這個情況我也記下了。不瞞您說,我們計劃著縣中學不隻是蓋一棟教學樓,因為現在適齡的中學生越來越多,一棟教學樓是完全不夠的,我們打算對整個縣中學進行擴建,隻是苦於後續的建造材料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好,一直沒辦法放開手腳去幹。老同誌,您這麽一說,那是給我們解決大問題了。”


    “喲,這麽巧的嗎?那行那行。小同誌啊,你能關心學校建造材料的問題,那證明你還是很有心的。既然有心,我就給你指條明路,好好寫一份報告材料,寫清楚你對學校擴建的個人想法,然後交給縣大院主管教育的同誌。我相信,你要是寫了這麽一份材料,比任何人給你寫介紹信都管用,更能讓你去更有意義的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


    “呃……”


    楚漢江又不知道該怎麽迴應曹安堂了。


    “你看看,你這個同誌,一說到正事上你就猶豫。是不是不知道怎麽寫啊?那我再給你提個醒。”


    曹安堂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抬手指指外麵。


    “你剛才不是說縣中學要擴建嗎,這擴建可不是蓋上兩三棟教學樓就完事的,你這個配套的東西都得跟上。現在好多學生都是底下村裏鄉鎮來的,家裏遠,隻能在學校裏住。那學校裏的學生宿舍,是不是得搞好了?宿舍搞好了,食堂你就得搞好。食堂搞好了,這學生吃飯問題也得跟著解決。學生的問題解決差不多,你還得考慮老師的問題。這裏麵門道多著呢……”


    曹安堂又開始絮絮叨叨的模式。


    而楚漢江從一開始的隨意聽著,到最後就變成了認認真真的拿著筆在那不停做記錄。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曹安堂說得口渴了,使勁咳嗽了一聲。


    楚漢江反應迅速,趕緊拿起自己水杯來,往前遞過去。


    “老同誌,您喝口水。”


    “不用不用,我一會兒隨便喝點自來水就行了。哎,對!說起來這個自來水,我想起來了。縣中學以前是手壓水井的出水,這現在得改成電機壓井出水了吧?”


    “改了改了,今年年初剛改的。”


    楚漢江忙不迭迴應。


    曹安堂微微點頭:“動作還挺快,做的不錯。也對,這都能保證整夜整夜的電燈長明了,電機壓水肯定也沒問題的。不過,電力供應還是要跟上,萬一停電了,可不能燈也不亮了,水也喝不上了。”


    曹安堂就是這麽隨口一說,卻恰好就說到了楚漢江現在最頭疼的問題上。


    從昨晚上到現在,楚漢江心裏都窩著火,恰好在這聽曹安堂說了那麽一大通,忍不住也主動說幾句了。


    “老同誌,其實還真出了這麽個問題。”


    “什麽問題?”


    “就昨晚上,學校的電閘盒子讓人給砸了,也不知道是誰還把電線給剪斷了,好幾間教室的燈泡也給砸了不少。到現在都沒找到是什麽人幹的。電力恢複耗費了不少時間,直接影響到今年參加高考的同學來這裏學習。”


    “嗯,還能有這種事嗎?”


    曹安堂猛的一拍桌子,站立起身。


    “什麽人這麽大膽子,敢朝縣中學這邊下黑手,報警了沒有?”


    “昨天晚上就報警了,縣派出所也來人了,但是沒什麽突破性進展。”


    “那怎麽能沒進展呢,這可關係到高考啊,關係到學校啊。你們找的誰來調查的啊?”


    “我們直接找的侯所長。”


    “侯所長?侯所長是誰啊?周棟呢?”


    “周棟?周棟是誰?”


    曹安堂和楚漢江麵麵相覷,一對的目光疑惑,好像對於某些人和事情的認知出現了極大偏差。


    “你都不知道周棟周所長嗎?算了,也不問你了,這個事我明白了,我去周棟家裏瞧一瞧,把這事跟他說說,迴頭有線索了,我再迴來告訴你……哎,不對,我告訴你有什麽用,我迴頭自己就上派出所了。行,走了走了。”


    曹安堂想起來一出是一出,起身就往外麵走。


    都快走出學校大門了,扭頭看了看值班室小窗口那邊。


    “小同誌,別忘了我跟你說的,你還年輕,別把自己的青春都浪費在這麽空閑的工作崗位上,明白不?”


    值班室小窗口裏顯現出楚漢江古怪表情的臉。


    “明白,老同誌,您說的話我一定完全記住。”


    ……


    日頭越升越高,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縣西路上的羊湯館裏,兩人邁步走出來。


    曹安堂深吸了一口氣,仰頭看看東邊。


    “舒坦啊,多少年了,都沒正兒八經喝完熱羊湯了。”


    旁邊周棟嗬嗬笑著,順手拿出來包煙,給曹安堂那邊遞過去一根。


    “安堂兄弟,來一口。”


    青煙嫋嫋,兩人走在陽光下,腳步略緩。


    “安堂,學校的事我聽到點信,小侯那邊已經開始調查了,我帶出來的人,你放心。還有那個書店的事,我迴頭找小侯說一聲。書店這事可大可小,小了呢,可能就是誰惡作劇,大了呢,可能就真跟你說的似的影響高考了。不過話說迴來,我頂多就是找小侯提一句,至於所裏怎麽辦,我可管不著。退休啦,不能再跟人瞎指揮了。”


    周棟說著話,扭頭看曹安堂。


    曹安堂吐出一口煙氣,搖了搖頭道:“不是瞎指揮,就是遇見事了,著急。那幫小年輕……”


    “還小年輕呢,人家都是三四十歲的人了,比咱小不了多少。”


    “你聽我把話說完。就書店那個小韓,表麵上跟我客客氣氣的,可他那樣,我一眼就能瞧出來,其實根本沒把我說的話當迴事。估計,左耳朵聽,右耳朵就冒了。”


    “行了吧,人家能把你領辦公室裏給你杯水喝,那就夠給你麵子的了。你要是真覺得不平衡,你再去申請恢複工作啊。你不是才五十嗎,還能再幹個幾年退休。去啊。”


    周棟揮著手,好像是在驅趕曹安堂一樣。


    曹安堂挑挑眉毛:“周棟,你別激我,真惹急了我,我真去申請。就是我這年紀的了,不能老占著位置不給人家年輕人挪窩。再說了,現在縣大院的都是新同誌,我一個老家夥跑去幹什麽啊。人家不好意思指揮我,我也不能放開手腳說他們,兩邊都難受,我遭那個罪幹啥。”


    “嗬,你這還有點自知之明。”


    “我這叫發揚風格,別以為我不知道自知之明是貶義詞,我兒子考大學呢,我也跟著看了點書。算了,不跟你說了,走啦。”


    曹安堂揮揮手,扭頭就走。


    周棟原地頓了頓,苦笑搖頭,張嘴喊一聲:“你上哪去?不去我家坐坐啦?”


    “不去啦。剛吃飽飯,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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