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縣通往菏澤地區的馬路上,一輛小汽車,載著三個人。


    曹安堂很是規規矩矩地坐在副駕駛上,多餘的動作都不敢做出來。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一次去地區學習,竟然是鄧玉淑和他一起,開車的是小常秘書,跟兩位女同誌那麽長時間的待在一個密閉環境裏,曹安堂總覺的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曹安堂同誌,你這種挺直了腰板的坐姿,是不是當兵時候養成的習慣啊?”


    車在途中,後座上的鄧玉淑突然開口問話。


    曹安堂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又趕緊使勁搖搖頭道:“不是,不是。”


    “那你這樣子,不累嗎?”


    “不累不累。”


    “安堂同誌,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我和小常兩個女同誌還能吃了你?”


    “不是不是。”


    就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曹安堂臉上熱出來的汗都開始不停往下淌了。


    鄧玉淑無奈搖搖頭,心中暗道,這曹安堂幹工作是一把好手,可在待人接物方麵還是不夠成熟啊。若是以後郭乾坤老同誌退休了,真的要曹安堂負責相關工作,那少不了是要與上級領導相處的,難道就看他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的狀態。


    “安堂同誌,這次去地區參與集體學習,記得多和地區裏的其他同誌熟悉熟悉,經常聊聊天,學習一下其他同誌的工作經驗。”


    “報告鄧主任,我一定認真學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嗯。哎,對了,說起來學習,我聽於慶年同誌說起過,去年的時候你和胡愛國、田農同誌三人一起去外地參加過特殊學習課堂。學的是什麽,方便講一講嗎?”


    鄧玉淑為了緩和車內的氣氛,主動打開話題。


    隻是這話題選的有些問題,曹安堂抿著嘴迴了一句:“報告鄧主任,我們簽了保密條令的。”


    “這樣啊,那我不問了,咱說說胡愛國同誌和田農同誌吧。去年他們一個去了徐州、一個去了濟南,應該都打開工作局麵了吧。”


    “報告,年初的時候我與那兩位同誌通過信,他們工作和家庭都已經安頓好了。”


    “那你們三個是一起去學習的,怎麽他們都被調走了,就隻有你留下來了?”


    “這……”


    曹安堂猶豫了猶豫,輕聲道:“報告鄧主任,是因為我個人家庭成員的問題。涉及到部分保密工作,我也不能說。”


    去年,在處理相關曆史遺留問題的時候,其中主要的問題人員張格民實為曹安堂的姐夫。組織上在認真考慮過後,決定隻對胡愛國和田農同誌進行工作調動,曹安堂則是被繼續留了下來。


    在曹安堂看來,隻要是幹工作,無論在哪都一樣。


    但實際上與胡愛國、田農相比,他的前途算是因為家庭成員的特殊情況,被耽擱了。


    “這也不能說啊。那好吧,那聊聊你的家庭吧。我記得那一次在梁堤頭鎮,遠遠看到過你的愛人。你愛人是叫付粟錦對不對,咱縣裏的教育先進工作者,我現在的印象很深刻了。你這次去地區長時間參與學習,你愛人那邊怎麽說的?”


    這個問題一出,曹安堂那裏是徹底沉默了,連點迴音都沒有,就是有些心情沉悶地後背依靠在座椅靠背上,慢慢低下頭。


    他這次去地區學習,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多久,肯定要在走之前告訴付粟錦一聲的。


    更重要的是,過去三個月的時間,一直在生產一線工作,兩口子沒機會見麵。


    也是因為那次吵架,誰也沒主動想著去見麵。


    今天上午提著行李從家裏出來,他第一時間去的就是李楊村老付家,想要跟付粟錦道歉,也是去看看孩子。


    孩子是見到了,付大成老兩口對他也是很好,偏偏沒見到付粟錦。


    付粟錦在家,隻是一直生他的氣,根本不和他見麵。


    兩口子嘛,一輩子相敬如賓那都是傳說故事,吵架拌嘴鬧點小矛盾這才是真實生活。曹安堂明白,這次是他錯了,還讓心愛的人受了很大的委屈。


    但是怎麽才能獲得付粟錦的原諒,他一時間想不到辦法,也沒時間去想。


    他的思緒飄飛,完全無意識地扭頭看向了窗外。


    車內安靜了好久,開車的小常都瞪大了雙眼,時不時朝曹安堂這邊瞥一下。


    搞什麽啊?


    剛才鄧主任在問話呢,曹安堂連句迴應都沒有,直接扭頭看窗外是幾個意思?


    小常使勁咳嗽幾聲,心事重重的曹安堂壓根就沒聽見。


    鄧玉淑也有些氣惱了,她參加工作這些年,尤其是在地區擔任領導的這些年,無論和任何級別比她低一些的同誌相處,都從來沒出現過今天這種情況。


    她竟然被人給無視了!


    “小常,好好開車,沒事別瞎咳嗽!”


    鄧玉淑被曹安堂氣得不輕,扭頭衝小常訓斥一句。


    小常忍不住吐吐舌頭,最後狠狠白楞了一眼還在發呆的曹安堂,繼續開車。


    車窗外的景色迷人,曹安堂紛繁的思緒也慢慢迴歸,猛然看到臨縣定陶某個鎮在這馬路邊上搭建的臨時生產指揮所的時候,他猛然間想起來一件事情。


    “鄧主任!”


    一聲唿喊驚醒了休息的鄧玉淑,女同誌微微皺了下眉頭,似乎有點不滿曹安堂打擾了她的休息,但還是耐著性子迴應道:“什麽事?”


    “鄧主任,有個情況我想向您匯報一下,梁堤頭鎮的幹部群眾,在過去三個月一直處於高強度的工作勞動當中,我想,是時候讓大家休息一下,手頭上的工作也緩一緩,做一下總結了。可楚秀同誌則覺得大家的積極性很高、鬥誌昂揚,要依舊保持下去。您看,到底應該怎樣?”


    聽著曹安堂的問題,鄧玉淑掐了掐眉心。


    “安堂同誌,你自己也說了,大家的積極性很高,那為什麽還要打擊士氣?”


    “鄧主任,我不是打擊士氣,我想的是大家靜下心來總結一下,避免讓積極變成急躁。”


    “急躁?”


    鄧玉淑清醒了,也嚴肅了。


    “曹安堂同誌,你都把工作做出來成績了,為什麽這思想還是沒能實現完全轉變。積極和急躁能混為一談嗎。你好好抬頭看看,看看前麵!”


    鄧玉淑抬手一指前方。


    曹安堂順勢看過去。


    進菏澤地區的主路上,宣傳條幅掛在高處迎風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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