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晚宴一直進行到深夜,依舊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這也難怪,這次來的都是大家族的人,有家族做靠山,財雄勢大,可不是那些野生的冒險者小隊能比的,雖然那些家夥已經是最頂級的了。


    拍賣會準備的東西還是那兩樣,固基丹和火焰丹,抽成的比例也一樣,一成的稅,一成分給臨江府的官員,秦玉得一成,剩下的都是大小姐的,數量上多一些,火焰丹的比例高一些,僅此而已。


    “那些家夥來時的樣子還真是可笑。”


    秦玉對於這種狂歡沒什麽興趣,早早的出來透氣。


    “的確,本身就是大家族的人,本身就已經出來組織冒險者小隊了,卻還要說什麽要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也不隻是誰出的餿主意。”


    左清早就抱怨過得,可惜的是他說了不算。


    既然是要來臨江,肯定是要坐船的,也許是覺得好玩,那些家夥竟然挑了最慢的一艘,不單是不管什麽大小碼頭都會停船,停到讓人感到崩潰,更要命的是因為錯過時間的關係還要不斷地避讓,一段原本不算太遠的路程,走走停停竟然花了將近半個月功夫。


    也難怪左清會抱怨說整個旅程好像地獄一般,那可不隻是說說而已的。


    穿上的人非常多,甚至讓人感到恐怖,甲板上是人,船艙裏是人,過道上站滿了人,行李架上也是人,座位底下也是人,有的人上船走的不是踏板,而是被人舉起來順著船舷硬塞進來了。


    當然,如果隻是如此左清倒也還不是不能忍受,這麽多年經商,總少不了去鄉下收購物資,馬車肯定是沒有的,有個驢車就很不錯了,有時候趕上人多,比起這個也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船艙裏的味道實在是有些讓人受不了,隻是汗臭味倒也罷了,在這麽悶熱的船艙裏呆久了,左清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好不到哪兒去,隻是有的人索性把鞋跟襪子都脫了下來,也不知道他們是幾天沒洗腳了,還是根本沒有洗腳的習慣,還有提著籠子的,裏邊裝著活雞活鴨,弄得滿車廂都是雞屎鴨屎味,這種情況,居然還有人心安理得的喝著劣質酒,吃著燒雞什麽的……


    如此惡劣的環境,能堅持下來就很不容易了,也難怪下船時一行人都好像難民一樣。


    “怎麽樣,小子,這次又賺了不少吧。”又是那個聲音,將秦玉的思緒拉迴來。


    “還真的是不少,隻我該得的份就超過了兩個億,沒想到這些大家族的人花起錢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什麽話,你自己不也是大家族的一員嗎?還是說你覺得林家比起其他家族有哪裏比不上的。哦,對了,說起來,你應該算是被家族拋棄的人才對。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那個叫什麽黃玉山莊的鳥不拉屎的地方。”


    “謝謝你的提醒哦,時刻不忘了告訴我是被家族拋棄的炮灰。”秦玉沒好氣道。


    “你也不必抱怨什麽。一個家族要發展,個人的得失總是要被忽略的,就算是當代族長的親兒子,甚至是公認的下一任族長,必要時也是可以犧牲掉的。比起來,林家好歹還給了你們機會,你忘了,隻要二十歲前將鷹蛇強身術練至第五層,就可以迴歸家族,如果自身條件好,甚至可以網開一麵,那個叫鸚哥的丫頭不就是黃玉山莊的嘛。再說了,你現在也有超過兩億身家了,這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就算是在王都,一般的家族也拿不出這麽多錢吧。”


    對方說的都是事實,讓秦玉也無法反駁,而且他現在已經很肯定了,這個聲音就是那個靠一己之力重建家族的人,對於這樣的大英雄,秦玉有的更多還是崇敬。


    “我應該叫你林玉前輩還是許玉前輩。”


    “還是叫許玉吧,時間太長了,習慣了。再說這也就是個代號而已。”


    “這次還真是危險呀,好在最後還算皆大歡喜。”


    “也不能說是皆大歡喜,起碼那個什麽馬提刑應該就很你如果的,當然,那種家夥現在已經不算是威脅了。”


    “那是自然,說皆大歡喜,當然是要把他排除在外的。”


    “就算不包括那家夥,也算不上皆大歡喜吧,我們這邊不就有人在緊要關頭掉了鏈子。”


    秦玉知道,對方說的是龔興梁,那家夥這次也被安排了個小官當當,就是雙石橋鎮的照磨,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可如今的心情注定是不會好的。


    雙石橋的巡檢老爺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一向不怎麽好,原計劃年底就要退下來,隻要上邊不另外派人下來,又沒人跳出來攪局,身為照磨的龔興梁就是最合適的接替人選,最起碼大家也不會有太多的怨言,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龔興梁卻依然高興不起來,到也不會有誰那麽不開眼去胡亂打聽,再說大家又不是瞎子聾子,最近發生些什麽大家都看得見,也都聽得見,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少年的,又不是傻瓜,又有誰會真的不清楚呢?


    龔興梁自問也要算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不屬於那種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起初他對於秦玉也是頗為看好的,雖然那小子並不會因為見了大人物就畢恭畢敬的,也很難從他嘴裏聽到一些討好的話語,不過這也頗對龔興梁的胃口,唯一有些看不慣就那小子經常張嘴閉嘴都是錢錢的,這讓做了一輩子生意的龔興梁聽了也多少會有些不舒服,不過到底年歲還小,不值得大驚小怪的,而且師父不也說很看好這小子嘛。


    真正最讓龔興梁看重的當然還是秦玉的才幹,年紀輕輕的,幾乎沒有任何背景就可以經營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雖然也不怕出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可能,至少現在還是很有用的,何況從秦玉的表現來看也還看不出有什麽的野心,雖然也算是長袖善舞,不過這樣對於自己隻會有所助益,而不會有所妨礙,對自己的兒子更是幫助多多。


    之後的一係列風波讓龔興梁頗為擔心,也頗為惋惜,擔心的是秦玉會不會連累到自己的兒子,尤其是被寄予了厚望的長子龔永健,惋惜的則是這樣子個人才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毀掉了,之前的種種努力也隻能化為烏有,現在重要的是但求自保,別的就都不在重要了。龔永健要退出修造廠時他沒有阻攔,甚至還為此動用了自己的一些關係幫忙。那會兒師兄也隻是表達了一些不高興,沒再說什麽,再有就是自家的老二,居然公開跟他大哥唱對台戲。


    “那個馬提刑我沒有直接見過,隻是聽比人說也該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現在從修造廠退出來又能怎麽樣,難道就有辦法討得了他的歡心嗎?要是真有什麽事,還指望他會給咱家說話是不成?所有的東西還不是要咱們自己來扛。別的就不提了,單隻是大哥當初那麽搞,就是現在退出來,這已經要算是一條罪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了,現在退出來,邢知府那邊咱家可就是得罪得死死的,還有,石頭他又會怎麽看大哥。人家現在可是一輩子裏最難熬的時候,這不等於是落井下石嗎?”


    “此一時彼一時。”龔永健是決心已下了,“大哥這怎麽能叫落井下石呢?我們這也是為了自保不是嗎?你可別忘了你是姓龔的,胳膊肘可別往外拐。”聽得出來,龔永健也是有些生氣了,八字著還沒一撇呢,卻先要被弟弟數落一頓,離開了修造廠,有沒有合適的崗位等著,龔永健也就暫時隻能掛起來,無職無權的,他自己心裏還覺得憋屈呢。因此會得罪邢智啟,龔永健有想過,不過現在也顧不得了,至於秦玉,不過是少年人,普通老百姓一個,之前的合作在龔永健看來也不過是相互利用,他可從不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對得起秦玉。


    現在一切總算平靜下來,龔興梁撈到了這麽個可有可無的官職,龔永健算是被徹底邊緣化了,師兄的樣子很得意,還不知道師父會怎麽看這件事,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隻便宜了那個叫王太忠的。


    “他既然選擇要投機,就要有這樣的思想準備,怨不得別人,所謂一步錯步步錯,那個張文英可以人稱神醫,他卻隻能幾十年都窩在那個小城裏做他的藥店掌櫃的,現在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作為外人,家族的事情又不能和他們說太多,是他自己守不住本心,也不想想那個張文英怎麽就能堅持下來。”


    “你是龔興梁和張文英的師父?那些丹藥都是你煉製的?”秦玉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麽關鍵。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那個聲音好像歎了口氣,“我不是魂修,也沒有身體,要如何煉丹,即便是有身體,那個火焰丹也不是我有辦法煉製的。龔興梁也好,張文英也好,他們都是藥師,是以煉丹師為目標的,我這二把刀的手藝,還不能收他們為徒的。”


    “家族裏原來還有更厲害的煉丹師呀。”秦玉抓了抓頭,“不過我聽說這固基丹也好,火焰丹也好,並不會比蘊靈丹更高級,好像還要差一些,那些大家族總不會沒有能煉製蘊靈丹的煉丹師,他們又不傻,幹嘛花大價錢來買這個。”


    “煉丹師呀。起碼也要能煉製絕品蘊靈丹才勉強算是煉丹師,而且嚴格說,蘊靈丹也不過是一種比較高級的凡丹,距離靈丹還是有差距的,多少年了,真正敢自稱煉丹師的,我是一個都沒遇見過。你說的沒錯,蘊靈丹比起固基丹,甚至火焰丹都要高級,不過都是凡丹,再高級也有限。”


    “那些大家族能興旺這麽多年,沒有人會煉丹當然不可能,要培養或是雇傭一些會煉蘊靈丹的也不是難事,隻是那些所謂的煉丹師,成丹率能有多少怕是他們自己都說不清,產量自然沒法保證,更要命的是他們能煉製的丹藥大都有不小的副作用,偏巧蘊靈丹就是有副作用的丹藥,長時間大量服用會在體內累積丹毒。對於那些大家族的天之驕子來說,不服用丹藥進境比不上別人,服用了的久了,又要忍受丹毒對身體的摧殘。”


    “你的意思是說固基丹和火焰丹沒有副作用?”


    “不止如此,固基丹還有一定的解毒療傷作用,火焰丹的效果還要更好,尤其是對火屬性靈根的人來說。”


    “他們要是知道了那些固基丹都是用豬草煉製的,怕是要氣死的。花了那麽多錢,買迴來的丹藥都是用不值錢的豬草做的,而且丹方簡單得連我都能煉製。”


    “那是你以為的。火焰丹煉製要麻煩些,卻也是用千裏冰封綠裹紅煉製的。”


    “你是說紅燈籠草?!”秦玉不由張大了嘴,同樣的草藥,竟能煉製不同的丹藥。


    “真想見見那位煉丹師呀!不知是怎樣的絕頂聰明才能想到這個點子,也不知他試驗了多少次,花費多少心血才想到這個丹方。這位前輩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好半天,秦玉總算恢複過來,喃喃的道。


    “前輩?也對,你這麽叫他倒也不會吃虧,隻是真見了估計又要大吃一驚了。正好,他就在那邊。”


    那個聲音沒有身體,秦玉還是一下子就知道對方所知的方向,卻沒看到自己所想的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頭,隻有一個看上去身體有些單薄的青年在那邊。


    “齊師兄,是你嗎?”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聽著很耳熟。


    一個身穿火焰紋黑色道袍的女子正從月亮門走出來,秦玉到也認識,正是這次與左清一起來的那些冒險者小隊中一個,既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子,也是唯一沒做武士打扮的家夥,而且她完全不掩飾自己身為修道之人的身份。這種人,通常要麽出身高,要麽實力強,總之能讓人不得不忽略她的“妖道”身份。


    “齊師兄,真的是你嗎?”很明顯,這是在叫那個身體單薄的青年。


    還好沒人注意到自己,秦玉又悄悄往陰影處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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