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於恐懼中誕生。


    白澤遠的話一說出口,林揚非和西塔就立刻反應過來,再加上剛剛的尖叫聲,很容易就聯想起來,這到底是發生了個什麽見鬼的事情。


    死而複生?


    想都別想,不可能的。


    “西塔!”林揚非大喊了一聲,西塔的箱子從不離手,就是為了麵對這種突發情況。


    弗契則一臉懵逼,他害怕地抬起手,放在胸前揮著,表示自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狙擊槍架了起來。


    弗契更是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蒼蒼白的,他慌張地解釋道:“什麽死了?我不知道啊?我一睡醒,就發現自己躺在操場上,天都黑了,我趕緊跑迴來,差點沒把我嚇死。”


    上膛的聲音響起,西塔可沒閑著,下一秒,他可能就會扣動扳機,打穿弗契的身體。


    就在西塔要動手的時候。


    林揚非突然抓住他的槍,西塔不滿地說道:“你幹什麽?”


    “等等,我覺得不對勁,你先去臥室幫我看看那具屍體,包括麵部特征什麽的,看清楚些,還有,幫我把默冰叫過來下。”林揚非小聲跟西塔說,西塔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下了槍,轉身去了臥室。


    白澤遠躲在他們背後,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哭喪個臉,一直念叨著“有鬼有鬼”。


    林揚非轉過頭來,他看著弗契說道:“你說,你一覺醒來,就在操場了,是嗎?”


    “對對對。”弗契連忙應道,看得出來,剛剛是林揚非救了他一命,這種時候,誰也沒驚歎,西塔的黑箱裏,居然裝著的是一把狙擊槍。


    林揚非想了想,問道:“正巧,我前麵剛從操場的方向迴來,怎麽沒有看到你呀?”


    “啊……”弗契明顯緊張了起來,他雙腿開始打顫,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才好。


    這個反應……也太像個人類了。


    林揚非說道:“所以,你剛剛就在說謊,對嗎?”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觀察起眼前的這個人來。


    不知道為什麽,林揚非的心裏突然冒出這三個字來:


    違和感。


    強烈的違和感,一旦形成了念頭,就怎麽都抹不掉這種感覺。


    ……


    西塔走進臥室,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弗契脖子上的勒痕,說起來,在他出來執行任務的這二十多年裏,也算見過不少死人了。


    所以,他幾乎在一瞬間就下了判斷,這個人是被惡活活勒死的。


    唐紀旋縮在床的一個角落裏,葉自雯在旁邊安慰著她,看來是嚇得不輕,兆南在她們旁邊晃悠著,不敢靠近那個屍體。


    隻有默冰蹲在屍體旁邊,還在觀察著什麽。


    “是惡幹的嗎?”西塔也蹲了下來,他按照林揚非說的,在記憶這個弗契的臉,問隻是順便問道。


    默冰迴答說:“像,但是沒有感覺到氣息,而且,屍體才剛掉下來不久,我進去找過,上麵並沒有繩子一類的東西。”


    “腳踝處有痕跡,就是被綁著懸在上麵的,繩子一類的物品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如果是惡的話,那隻有線形態的惡可以做到,還有,按照你說的,時機這麽剛好的話……”西塔說著說著,突然就不說話了。


    默冰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西塔心中警鈴大作,但多年的處事經驗,能讓他維持表麵的鎮定。


    聲音一下子壓低,他小聲問道:“在屍體掉下來的時候,這個房間裏有誰在?”


    “除了林揚非,都在。”默冰迴答道。


    這下,可就又恐怖又有意思了,在他的理念裏,這個世界上沒那麽多巧合,而且,他雖然驕傲自滿,那是身為白衣的榮耀感,也是骨魄壓製惡的天性,但他不傻。


    林揚非反複強調的特殊,他終於有了深刻的體會。


    就好像鋪開的棋盤,現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一顆顆棋子,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惡,會采用這種方式戰鬥。


    難怪林揚非說,要成為棋手,與之在同一緯度上較量,大概是有了一些想法,西塔恢複正常音量,他說:“林揚非在外麵,他叫你出去幫個忙。”


    “好。”默冰應了一聲,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去,西塔一起跟了出去。


    他們出去時,林揚非正好問道:“那麽……你是誰?”


    一個絕妙的好問題。


    弗契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好像想說,卻被什麽給限製著,張著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林揚非感覺到身後有動靜,他看了西塔一眼,西塔點了點頭,得到明確迴複後,他基本能確定,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眼前的這個弗契,並不是真的弗契,真的弗契已經變成屍體躺在臥室的地板上。


    而他……是假的!


    “算了,也不為難你了,就直接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麽?”林揚非胸有成竹地問道。


    其他人聽見外麵的動靜,也紛紛走了出來,就連剛剛怕得要死的唐紀旋,也探出個頭來偷看著。


    麵對這一真假難辨的景象,大家都被嚇得半死,屏氣凝神,半個字都不敢說。


    “不不不,我是真的。”假弗契拍著胸脯保證著,他哭喪著臉,一副絕望的樣子,他一直在反反複複說著“不對不對,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可已經沒人相信他說的話,他不斷說著這些,也好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


    隻要重複的次數夠多,隻要自己相信,那就是真的。


    林揚非又緩緩問了一遍:“我說,你的目的是什麽?”


    “沒有目的,真的,沒有目的!隻要你們相信我就好。”假弗契察覺出來,林揚非他們已經不會再相信他了。


    他失去了最後的作用。


    “林揚非,我得跟你說件事……”西塔湊到林揚非身邊,準備跟他說些什麽。


    似恐懼,似絕望,似深淵,似再也不存在的明天。


    人類總是在害怕中失去,又在失去中恐懼,某根神經輕輕一抽,就激起所有感官和觸覺的連鎖反應。


    廢物從不被需要。


    至少對於棋子來說,一顆失敗的棋子,也有可能扭轉局麵,萬無一失的棋手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


    假弗契開始嘔吐起來。


    一根血淋淋的觸角從嘴裏伸了出來,他,吐出了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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